47.047

海姆達爾將索爾和洛基放在了紐約一處樓與樓之間的死角，垃圾滿地，流着污水，老鼠吱吱地跑走。洛基皺起鼻子，發出嫌棄的聲音，而索爾則打量着四周——唯一的出口外是明亮的大街，寥寥幾個行人從外面走過。

這裏味道是不怎麼好，可倒是挺隱蔽。

“走吧，弟弟。”索爾道。他向前邁步，卻被洛基拽住了。

“我們不能就這麼穿着阿斯加德的袍子走出去。”洛基說，“尤其我在你身邊——你想讓我十秒內就被認出來嗎？”

索爾轉過頭，他看到洛基從頭頂向下閃過一圈金光，洛基身上黑綠色的袍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人類定製西服。貼身合體，袖口和褲腳都恰到好處，量身定製。

“這可真不錯。”索爾露出笑容，他指了指自己，“來，洛基，幫我也變個。”

洛基整了整自己的頭髮，這才好整以暇的看向索爾。

“恕我直言……哥哥，母親的魔法天賦你是一點都沒有繼承嗎？”洛基用他慣用的那種奚落口吻說道，“到底我們兩個誰才是她親生的？”

索爾並不在意洛基的毒舌，他已經習慣了。索爾或許小的時候還是有點魔法天賦的，可隨着長大，他選擇走了父親那條力量的道路，魔法不知不覺中便從他的身上煙消雲散。

“好了洛基，我們還要干正經事呢。”索爾笑道，“如果你不幫我的話，那我就這樣拽着你走出去——相信我，有的是紐約人將你的樣子記得一清二楚。就算他們忘記了，可看見我，也會想起你來。”

洛基不情願地吐出一口氣，他打了個響指，索爾低下頭，他看到自己的身上也閃過了亮光，金髮的神祗感興趣地動着手指。他的身上出現了人類的牛仔褲、T恤和外套。洛基明顯動了惡作劇的念頭，他將自己的衣服變得合身又紳士，卻隨便給哥哥變出一身接近於流浪漢的裝扮。

索爾的身材是毋需置疑的好，洛基壞心眼地給他多套了好幾層T恤和衛衣，又加了一件寬大的外套，才將他的身材遮得七七八八。很明顯洛基很了解人類的審美和流行，索爾就不太在意。洛基給他變了身衣服，他就很高興，真的是很好養了。

兩神走入街道，他們注視着人類的城市，心中都有些感慨，索爾也一年多沒有回來了，他有點想念他的人類朋友們。而洛基……其實洛基對於去地球是拒絕的，他上一次去的時候，和這些短命的地球人們的關係可不怎麼好——當然啦，他的確是入侵了他們，將紐約搞得一團糟，整個紐約人估計都快恨死他了。他自然也忘不掉被浩克猛甩的恐怖感覺。總而言之，地球不是個好地方，他和地球犯沖。

當然，這一次洛基暫時什麼壞事都不想干。很明顯，洛基對地球人而言不是個好朋友，但他仍算是個好皇子，在大事面前，還是奧丁和阿斯加德的安危要重要一些。

兩人在街上走着，莫名有些無所事事。偌大的地球，他們竟然有些無從下手。他們走過街區，有些迷失在人類的城市之中。

索爾忽然停住了腳步。大部分時間，當兩人在一起的時候，索爾都是決策者的那個形象，所以洛基也停下來看向他。索爾的金髮的雜毛在陽光下閃着光，他微擰眉間，藍色的眼睛裏是嚴肅思考的神情。

“我覺得我們應該找個快餐店，吃點什麼，再慢慢做打算。”最後，他說。

……

洛基和索爾面對面坐在雪糕店裏，兩個男人沉默地吃着自己的雪糕。洛基的眼睛再三落在索爾面前那粉紅粉紅的草莓雪糕上，他欲言又止。

“原來你愛吃草莓雪糕？”洛基忍不住說。

索爾正用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精緻的小勺子，小心地挖下一塊粉色雪糕，他抬眼看了下洛基。

“怎麼？不行嗎？”

洛基沉默了下。他注視着索爾，索爾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的小勺子、索爾無處安放只能起飛的剩下三個手指、以及那碗還沒有他拳頭大的雪糕，整個畫面違和又莫名和諧。

“沒什麼，我只是沒想到……”洛基說，“你還這樣少女心的一面。”

“你的水果雪糕也沒好到哪裏去。”索爾說，“這年頭除了小女孩以外，還有誰會在雪糕上放一堆水果塊啊？”

“至少我很營養。”洛基說。

“得了吧，又不是你挑食不吃蔬菜的時候了。”索爾說。

“你難道不挑食嗎？是誰小的時候只愛吃肉，結果有一次吃肉吃吐了？”洛基反駁。

“你難道忘記你曾經用魔法將自己碗裏的蔬菜悄悄變走，結果差點灑在父親頭上的事情？”索爾再反駁。

“那我就不得不說你小時候夢想當女武神的事情了。”

“現在穿得像女巫的人沒資格批判我。”

“你……”

“嘿——！”收銀台後面，墨西哥裔的大媽用拳頭砸了下桌面，惡狠狠地瞪向他們，“店內不允許大聲說話！”

“……sorry.”神兄弟蔫蔫地異口同聲回答。

兩人沉默地吃着自己的草莓雪糕和水果雪糕。

“我們還是談正事吧。”索爾說。

“同意。”

“很好。”索爾很快重整旗鼓，他說，“現在，先捋一下我們所知道的事情——我們的情報是，我們要找一棵樹。”

“太棒了。”洛基說，“地球上大概有三萬億棵樹，我們很容易就能找到我們需要的那棵樹呢。”

“——我們還知道，這棵樹生長在湖邊。”索爾鍥而不捨。

“well,well.”洛基說，“這真是一個有用的消息呢，範圍果然縮小了很多。我猜能砍掉兩萬億棵樹？太好了，我們只需要從一萬億棵中做選擇。”

索爾抬起頭看向洛基。

“你就準備一直這樣說風涼話嗎？”他說，“你一直都自詡比我聰明，那你就不能用你那厲害的腦袋瓜想想對策？”

“我可沒那麼說過。”洛基低聲嘟囔道，“可從成萬上億中找到正確的那棵，簡直太難了……痴人說夢。”

索爾輕輕地嘆了口氣，他伸手抵住自己的額頭，神情有些疲憊。

“洛基，我們的母親已經去世，父親也即將踏上離開的道路……你明白嗎，我們就只剩下彼此了。”他低沉地說，“我不是一個好兄長，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可是我們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如果父親去世，阿斯加德的人民就只能靠你我來守護了。所以不管海姆達爾的要求有多麼匪夷所思，我們都得儘力一試。我知道你有比我還聰明的頭腦，我需要你。”

洛基秀氣的眉毛微皺，他抿着薄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寧可索爾對他咆哮、或者對他發火，那樣還簡單一些，洛基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怨恨’他們，與他們較勁了。可每一次索爾這個樣子，他都不知如何是好。他能夠抵抗索爾的怒火，卻無法抵禦他的悲痛。

洛基在沉默，他經常這樣，所以索爾放下了手，又嘆了口氣。

“抱歉，弟弟，我又強人所難了。”他說，“我記得你不喜歡我干涉你的選擇，所以如果你選擇離開，我是不會怪你的。”

洛基剛想說些什麼，他忽然感覺有什麼不對——他的胸口處出現了一圈火花，並且還在向下移。

沉浸在多愁善感中的索爾也注意到了這點，他皺起眉毛，藍色的眼睛驚愕地上下看着洛基。

“你——你在幹嘛？”索爾震驚地說，“就算你想離開，也不用這麼著急走吧？”

“我、我沒有！這跟我沒關係！”洛基也懵了，他無處下手地看着包圍自己的火花，他幾乎要炸毛了，“這他媽是怎——啊————！”

隨着尖叫聲，洛基不見了。

好像他剩下的椅子是個無底洞，洛基嗖地掉了下去不見了。

索爾坐在對面，一臉懵逼。

他緩緩地抬起自己的屁股，摸了摸柔軟的沙發椅，實心的。他探過身體，用鎚子變成的雨傘扎了扎洛基消失的椅子，也是實心的。

索爾又彎腰去桌底下查看。

“洛基？”他小聲問。

很明顯，洛基沒有藏在凳子底下。

索爾坐了回去，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天上飄揚，最後緩緩地落在了他的桌子上，索爾拿起了這張卡片。

上面寫着一行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