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變異
楊亭竭力施展出五雷正法,半空中悶雷陣陣,恰巧將一個傀儡妖獸劈成焦炭。他稍稍鬆了口氣,向魏斯明望了一眼,叫道:“動手吧,不能再手下留情了!”魏斯明點點頭,正要使出壓箱底的法術,陸一搏突然沖了上來,朝他們飛快地搖搖手,叫道:“情況有變,先等一等!”他目不轉睛盯着那顆漸漸遠去的原子彈,低聲自語:“真夠狡猾的!幸虧黃椿壽還留了一手…他什麼都算到了,真了不起!”
敬佩之餘,他心中不由升起了“既生亮,何生瑜”的感喟。
陸一搏馬上接通了黃椿壽,向他報告了最新的發現。黃椿壽沉默了良久,苦澀地說:“看來G城是逃不過這一場劫難了,要緊的是千萬阻止部隊進入G城。周文那邊…你放手去干吧,如果他頑抗的話,不必手下留情!”
“是!”陸一搏簡潔地答應了一聲,眼睛瞟向了癱倒在地的周文和弓中卿。
最後的十幾里路沒有遭到任何軍隊的抵抗,已經可以看見G城的輪廓了,看來剛剛突破的是人類的最後一道防線,勝利就在眼前,伸手可及。東方漸漸發白,前方突然爆出了一團璀璨奪目的金光,隱約可以看見三十九朵金蓮上下翻騰,朝它們瘋狂地撲來。
太遲了!鄭蔚異常興奮,他拍拍蠻牛的肩膀,說道:“現在就看你的了,把炸彈丟過去,一定要落在G城的中心。”開明獸強撐起受傷的身軀,念動咒語對它施展了一個“疾風術”,蠻牛覺得渾身精力充沛,輕輕巧巧地舉起那顆巨大的原子彈。原地打了幾個轉,越轉越快,三步並作兩步向前衝去,猛然間大喝一聲,如同平地里炸起一個驚雷,原子彈脫手飛出,準確地投向了G城。
像流星掠過夜空。金蓮花鞭長莫及,趙詩芬只能眼睜睜看着它迅速變小,消失在影影綽綽的城市裏。東方的第一縷晨曦照亮了天空,G城傳來了驚天動地地聲響,一切都結束了。江南的龍穴終於變成了一片廢墟,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挽救。趙詩芬長長嘆了口氣,黯然揮別她守衛的城市,卡車載着她和二團的戰士,向安全的後方飛速駛去。
鄭蔚臉上露出了一絲燦爛的笑容。爆炸過後。沒有蘑菇雲,沒有高溫高壓,沒有各種核反應產生的中子、射線、裂變碎片、衝擊波、光輻射、早期核輻射、放射性沾染、電磁脈衝。什麼都沒有。那根本就不是一顆加強型原子彈,連普通地重磅炸彈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枚巨大的爆竹而已。
黃椿壽不知道,陸一搏不知道,周文也不知道,事實上木馬計劃是成功的!妖怪族在繳獲了原子彈后,把它運到位於冥府中心的第一沙城進行研究,十二個小時以後。原子彈爆炸,一瞬間把第一沙城摧毀,什麼都沒留下。一同被毀滅的還有麒麟獸和白虎精,它們在第一沙城裏養傷,結果成為了木馬計劃下最大地犧牲品。
妖怪族的首領已經死了!但消息被封鎖起來。除了鄭蔚、開明獸、相柳等寥寥數人外,絕大多數的妖怪都被蒙在鼓裏。
周文扮演的趙鵬沒有露出任何破綻。無論是開明獸還是相柳都沒能發覺他的真實身份。但是他沒能瞞過鄭蔚,他對他地行事作風實在是太熟悉了。聯想到木馬計劃,聯想到周文和陳詩詩的關係,鄭蔚從開明獸的描述猜出了他甘冒奇險,混進第二沙城探聽消息,出於某種原因殺死了狼牙。他們都非常冷靜,並沒有急於殺死他給麒麟獸和白虎精報仇——這對妖怪族沒有好處,只會帶來不必要地損失——而是決定利用周文來打破三十九朵金蓮的封鎖,順利佔領江南的龍穴。
計劃是這樣的,鄭蔚、開明獸、相柳、葯獸和蠻牛聯手演了一齣戲,使得周文誤以為原子彈落入了妖怪族手裏,它們準備把G城炸成一片廢墟,一瞬間消滅人類的軍隊,打破三十九朵金蓮的封鎖,然後以五斗鮮血為祭品,施法召喚出沉睡了億萬年的龍神!周文一定會接受它們的條件,回到G城向黃椿壽報告,導致他做出了錯誤地判斷。
在某個深夜,妖怪族發動了佯攻。它們打造了一顆冒牌的原子彈,外形上跟原來那顆差不多,不細看是分辨不出來的,但威力不可同日而語。這無關緊要。當妖怪大軍集中兵力順利突破了人類的防線,蠻牛把沉重的炸彈投向G城,黃椿壽將被迫命令趙詩芬和軍隊及時撤出來——這就是鄭蔚和開明獸苦苦等待地時機!
飛鼠鄭蔚一聲令下,雷獸帶領着全副武裝的水妖族和無數山精鬼怪,箭一般沖向了不設防地G城。
它們順利進入了這座城市。一座空城,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風聲嗚咽,彷彿蒼天在哭泣。
雷獸感覺到一種異樣的灼熱感,像有什麼東西從四面八方撲過來,衝進身體,在心底燃燒。妖氣在一瞬間收縮,凝聚到一點,針尖那麼細小,變得極其微弱,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它的身體裏卻反而充滿了力量,每一條血管,每一塊肌肉,每一寸肌膚,狂暴,猛烈,無法控制!
是大劑量的射線,強度超過人體所能承受最大輻射容許劑量的一千萬倍,被它們的身體完全吸收,一點都沒有剩下來!
雷獸丟掉了手裏的槍械,痛苦地跪倒在地,它驚奇地看到,自己蟠龍般剛勁有力的身體迅速膨脹成一顆圓球,五根利爪粘連伸長,像章魚的觸手,柔韌無骨,滿頭散發變得雪白,臉上的肌肉一塊塊腐爛脫落,露出了森森白骨。最原始的慾望像潮水般湧上心頭,它渴望殺戮。渴望鮮血淋在身上,沾滿每一寸皮膚。那是多麼動人的感覺呀!
雷獸緩緩地轉過頭,發現它的族人全都變得奇形怪狀,根本辨認不出原來的模樣,而那些山精鬼怪也一個個發生了異變,嗬嗬嘶吼着,臉上流露出窮凶極惡的神態。它們地感覺是想同的。它們渴望鮮血,渴望殺戮,就像溺水的人渴望空氣一樣。
雷獸終於失去了最後一絲理智,它揮了揮觸手,帶領一幫變異的同類向城門口爬去。恰好第二批妖怪部隊在述盪的帶領下漸漸逼近G城。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任何思想準備,它們遭到了怪物的突然襲擊。惡夢變成了現實,那些怪物的身上洋溢着死亡地氣息,它們槍法異常精準。而且熟悉對手最脆弱的部位,每一顆子彈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隨着一片清脆的槍聲響過。妖怪部隊紛紛倒地。
述盪身受六處槍聲,它憤怒地仰天大吼着,拼盡全力祭起了金剛琢,一道白光亮起,壓過了初升的朝陽。但是出乎意料,金剛琢在雷獸地頭頂滴溜溜亂轉,似乎有所畏懼,不敢砸下去。雷獸飛快地伸出一條觸手。牢牢地纏住了金剛琢,用力一揮,觸手劃過一道死亡的弧線,把述盪的腦殼砸得稀八爛。
曾經叱吒天地間的遠古妖獸就這樣死在自己的法寶之下。
眾多變異地妖怪一擁而上,展開了一場肉搏的屠殺。它們對古老的法術完全免疫。肢體更是強壯有力,比普通妖怪要強大幾十倍。在它們面前,無論是遠古妖獸還是山精鬼怪,都脆弱得像嬰兒一樣,不堪一擊。肌膚被撕開,腿腳生生擰斷,內臟掏出來,腦漿迸流,延續了數千年地生命就以一種異常慘烈的方式畫上了一個句號。
鮮血流成了河,浸透了大地。雷獸的慾望得到了滿足,它得意地揮動着觸手,“嘎嘎”亂叫着發出一連串命令,其它的同類紛紛揀起散落在血泊中的槍支和子彈,擁護着它們的領袖朝G城而去。
妖怪族的主力隨後趕到,它們在一片血海中發現了先頭部隊的殘骸。鄭蔚和開明獸狐疑不定,不知道敵人是何方神聖。它們再次派出了一支小分隊,由樹鳥帶領,潛入G城探聽究竟。但是出乎意料,它們同樣一去不回,沒有任何消息。
R集團軍和M集團軍從背後包抄,距離越來越近。G城已經不再有三十九朵金蓮地封鎖,但發生的一切令鄭蔚和開明獸硬是不敢冒險,它們只好改變原先的計劃,放棄G城,率領主力部隊從側翼突圍,迂迴逃往湯山鎮。這一路上,它們遭到了人類軍隊的猛烈攻擊,狼狽不堪,好在開明獸指揮若定,充分發揮出傀儡妖獸的機動性,從夾縫裏殺出一條血路,強攻下湯山鎮,通過地道回到了第二沙城。
鄭蔚和開明獸始終沒有弄明白,G城究竟發生了什麼?
一切都是騙局!陸一搏在最關鍵地時候認出了那顆假冒的原子彈。妖怪族真地不乏能工巧匠,竟然能把原子彈仿造得那麼逼真,所有在場的指揮員都沒有發現破綻,只有他注意到了。是編號,那顆加強型原子彈的彈殼上用紅色的染料寫着BU235CX457,按照軍方習慣,所有的字符都是由左右兩部分拼起來的,就好像正中有一條豎白線,而妖怪族簇擁的那顆原子彈卻缺少這樣一個細節。那是假冒的,真的已經在地底爆炸了!
妖怪族的計劃終於真相大白了,周文是幫凶,是間諜,是最關鍵的一招棋子,他故意把虛假的消息帶到G城,迫使人類自毀長城,放棄三十九朵金蓮保護下的G城。人算不如天算,張天師留下的遺法並不能守衛住這座古老的城市。
但是黃椿壽留了一手,作為一個高明的軍事指揮家,他擬定了兩個作戰方案。
G城有三十九朵金蓮守護,無論從空中或者地下,妖怪族都不可能踏過雷池一步,它們唯一的選擇就是來到地面上,在近距離把原子彈投向G城。黃椿壽把三個集團軍分佈在方圓三百里的地域裏,防禦重心放在湯山鎮、甘蘆鎮、鳳凰山和葫蘆口,他估計敵軍將在這四個地方選擇其一發動進攻,打開一條通往G城的道路。但是他不能確定,只能分散兵力構建防線。
妖怪族選擇了湯山鎮,結果遭遇到K集團軍的頑強阻擊。
戰前的總動員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儘管在局部地區的兵力優勢不大,但幾乎所有地戰士都抱着這樣一種信念浴血奮戰,那就是不惜犧牲,一定要把敵人殲滅在G城之外。
只有極少數高層的指揮員才知道,黃椿壽已經果斷地放棄了G城——這正是他的高明之處,也是在一次秘密軍事會議上達成的一致意見。
這次作戰目的並不是保衛這座古老的城市,而是在局部地區打一場消耗戰。盡一切可能消滅妖怪族的有生力量。事實上黃椿壽並沒有投入所有地兵力狙擊敵軍。與其把它們逼得走投無路,在戰場上引爆原子彈,造成同歸於盡的局面,不如網開一面。換句話說,G城只是一個誘餌。即使它被原子彈炸成一片廢墟也沒有關係,重要的是在未來的戰鬥中,軍方能佔據主動。
G城被原子彈炸一次和炸十次沒有什麼分別,黃椿壽決定在必要的時候再次動用核武器,把江南地龍穴連同妖怪族一起炸成灰燼。這樣的話。軍方不用背負起率先動用核武器的罪名,有利於輿論宣傳,內心的愧疚也可以輕很多。
不過這一切都建立在周文帶來的情報完全準確地基礎上。如果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妖怪族根本就沒有原子彈,周文是它們的間諜,用虛假地核威脅迫使軍方放棄G城——黃椿壽也考慮到這一點,他擬定了一個後備的作戰方案。
軍方大規模撤離G城以前,在城市中心的土壤里埋下了大量放射性物質,釋放出短距輻射粒子,強烈的射線。經過嚴密的計算和論證,輻射的強度超過人體所能承受最大輻射容許劑量的一千萬倍,並且隨着距離的增加迅速減弱。輻射大致覆蓋了G城百分之九十地地域,到城市的邊緣,強度已經削弱到人體所能承受最大輻射容許劑量的百分之一。完全無害。
事實證明這一舉措完全必要,妖怪族最終沒能順利進入G城。佔領江南的龍穴。
但人算不如天算,無論是黃椿壽還是鄭蔚,或者開明獸,他們處在戰局中,都不能完全把握住全局。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情報上的時間差,G城本來是可以保住地,輻射引起的一切後果也可以避免。歷史地車輪悄悄地改變行程,朝着誰都沒有預料到的方向滾動,每一個人都在推波助瀾,直接過着間接地影響着歷史。
黃椿壽對陸一搏最後下達的命令是:“你放手去干吧,如果他頑抗的話,不必手下留情!”他終於決定消滅周文,不再倚靠他的力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它們最終是靠不住的!
望着重傷倒地的周文和弓中卿,陸一搏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他對楊亭和魏斯明做了一個手勢,說:“他騙了我們,根本就沒有原子彈,他是妖怪族的間諜,動手吧!”
楊亭在魏斯明的背上飛快地畫了一道靈符,嘴裏念念有詞,突然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了上去,整個人頓時委頓下來。魏斯明卻彷彿得到了他的法力,精神百倍,他把手伸進懷中,低聲念動咒語,輕輕往外一撒,只聽得一聲響,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彩光芒衝天而起,一座熠熠生輝的琉璃寶塔祭在了半空中。
“什麼聲音?真吵!”弓中卿悠悠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周文的懷裏,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她感到一場安詳。
“它們被打退了嗎?你的城市是不是完好無損?”
“沒有,沒能擋住它們,不過還好,G城還在。”周文的聲音里有一絲傷感,道門六大法寶之首的七寶琉璃塔懸在他頭頂,但他毫不在乎,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會面臨這樣的結局,只是沒想到,歷盡歷盡艱辛,竟然還是中了鄭蔚和開明獸的圈套。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妖孽,鎮壓在七寶琉璃塔中,永世不得翻身!”魏斯明念完了最後一句咒語。渾身上下金光閃耀,像得道的神仙一般威風凜凜。他把手一揮,七寶琉璃塔緩緩旋轉,“嗖”的一聲把周文和弓中卿吸了進去。魏斯明收回法寶,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頓時感到一陣輕鬆。
妖怪族收拾殘兵退回第二沙城,周文這個心腹大患也被收入了七寶琉璃塔中。戰鬥暫告一段落,但還有無數善後工作要做。K集團軍、R集團軍、M集團軍接到命令,分別在河塘鎮、湯山鎮和甘蘆鎮集結休整,等候進一步的命令。
黃椿壽不敢輕心大意,一方面要防備妖怪族的再次進攻。另一方面要調查清楚G城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原以為超過人體所能承受最大輻射容許劑量的一千萬倍射線能夠輕易殺死妖怪,但事實並不那麼簡單,在城門外發現了無數妖怪族地屍體,鮮血淋漓,慘不忍睹。究竟是什麼東西殺死了它們呢?答案就隱藏在G城。
黃椿壽派遣了一支精銳的小分隊進入G城。等了半個小時,對講機里傳來了驚叫聲,“妖怪…異形…”聲音突然中斷。就像電視廣播被不可抗拒的外力掐斷,從此再沒有響起過。
“是妖怪族的餘孽嗎?”
“不像。”黃椿壽反覆聽着對講機里傳來的那一句話,深深皺起了眉頭。
“妖怪…異形…”
“妖怪…異形…”
“妖怪…異形…”
單調枯燥的一句話在指揮所里回蕩着,讓人的心裏有些發毛。
“你注意到沒有,聲音中斷得非常快,一瞬間什麼都沒有了,而且,他們用了一個不常見地詞。異形…”黃椿壽似乎想到了什麼,吩咐警衛員,“幫我去找幾本電影,美國片,翻譯成《異形》。我記得總共有三部。”
“司令員,你想到了什麼?”
“我還不能確定…有一些不好的預感…對了。機載紅外生命探測系統有發現嗎?”
“沒有。”
“看來它們不是妖怪,或者說,不再是妖怪了…”
陸一搏細細品味着黃椿壽的話,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濃了。
“軍方曾經捕獲了一頭妖獸蠻蠻,在G城的地下研究所進行一系列地研究,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尋找妖怪族的弱點。你一定看過相關的報告吧。”
“是的,不過後來蠻蠻好像從研究所里逃脫了。”
“當時正對蠻蠻進行一次輻射試驗,超過人體所能承受最大輻射容許劑量十萬倍地射線,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後果。簡單地說,蠻蠻在輻射下產生了身體和精神的雙重變異,獲得了極其強大地力量——在一瞬間掙脫十二道堅硬的合金鎖,高壓電流也不能把它擊昏——同時變得狂躁,嗜血,渴望殺戮。單純的殺戮,不是因為肚子餓,需要食物。”
“你的意思是…G城…”
“有這種可能,不過還需要進一步證實。不過這次是超過人體所能承受最大輻射容許劑量一千萬倍的射線,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暫時還不清楚。唉,我有些後悔…”
“當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只能冒險。不採取必要的行動,情況就更糟糕了!”陸一搏察覺到黃椿壽地失落,善意地安慰他。
說話間工夫,警衛員找來了《異形》的片子,黃椿壽有些詫異,問:“這麼快,你從哪裏搞來的?”
那警衛員不好意思地說:“鎮上有一家音像店,專賣盜版的VCD,我找老闆要的。”
“盜版地?有沒有給錢?”
“給了,很便宜,才三十塊錢。開始老闆還不肯要,我硬塞給他的。”
陸一搏把片子放進電腦光驅里,純熟地點開程序,用超級解霸開始觀看。當《異形》放到某一段落,黃椿壽指着屏幕說:“就是這裏,看到了嗎?”
外星異形張開嘴,倏地吐出舌頭,像變色龍捕捉昆蟲一樣,穿透了一個太空人地心臟。
陸一搏反覆播放着他指出的片斷,心裏漸漸升起一股寒意。“妖怪…異形…”他開始理解那個恐懼的聲音意味着什麼。
“跟蠻蠻的變化一樣,它們沒有死。而是發生了變異。”黃椿壽長長嘆了口氣,用手揉着眉心,繼續說下去,“周文曾經說過,大劑量的射線能夠促使妖怪變異,潰爛,最終導致死亡。看來他欺騙了我們,或者是隱瞞了部分的真相。我們對變異的後果所知很少…也許我們應該把周文和弓中卿放出來,他們親眼目睹了蠻蠻地死亡,應該能提供更多的情報。”
“縱虎容易縛虎難!恐怕周文是永遠都不會相信我們了…”
“是啊,你說。我們是不是…決策上有些失誤?”
“誰又能把方方面面都計算到呢?”陸一搏的聲音透露着苦澀,“就像木馬計劃,我原本以為是完美無缺的,沒想到…還好沒有釀成大禍。”
“過去的事情就別再想了,妥善解決眼前的危機才是最重要的。你覺得我們下一步該採取怎樣地行動?”
“…先弄清楚敵人的情況吧。”
“嗯…”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警衛員一頭撞了進來,大聲報告:“司令員,我軍遭到了…怪物的襲擊。”
“怪物?是什麼怪物?”黃椿壽騰地站了起來。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像…”那警衛員一指電腦屏幕,“電影裏地異形!”
“終於來了!沒想到它們竟然主動攻擊!”黃椿壽匆匆地趕出了指揮所,來到陣地前沿。子彈從頭頂呼嘯而過,K集團軍的戰士不斷倒地身亡,預備隊奮不顧身地衝上去,不久前慘烈的一幕似乎在重演。黃椿壽的心一下子揪緊了,他從軍長施劍平的手裏接過望遠鏡,湊到眼前觀察了一陣。整個人都怔住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
“像一團長着觸手的…軟體動物,動作非常迅速,子彈也不能造成多大的傷害…必須找到它們地要害才行。它們竟然會使用槍械,同時控制七八支槍,槍法非常精準。實在太驚人了!”陸一搏一邊觀察着敵人的行動,一邊喃喃自語。這是他作為一個軍事教官的習慣。
黃椿壽不想聽這些冷靜的分析。他別過頭去問施劍平:“戰況怎麼樣?”
“進攻非常猛烈,我軍的防線已經後撤了三百米…司令員,傷亡太大,恐怕是頂不住了!”
“不行,一定要頂住,後方醫院就在我們身後,上次戰鬥里負傷的傷員全在那裏!”
“我知道,我會堅守到最後一兵一卒的。”施劍平的聲音里有一種悲涼地味道。
殺戮的本性驅使雷獸向人類發動進攻,滿足自己的慾望,但是它並沒有喪失理智,事實上,它變得比以往更加狡猾。人類兵力的分佈並不平均,K集團軍駐守在河塘鎮,R集團軍駐守在湯山鎮,M集團軍駐守在甘蘆鎮,其中K集團軍剛剛經歷了一場消耗戰,兵力損耗極其巨大,而且後方醫院就建在河塘鎮上,真正可投入戰鬥的部隊並不多。
雷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襲河塘鎮,勢如破竹,K集團軍地抵抗就像薄薄的幾張紙,一捅就破。不過鮮血和殺戮並不是它們唯一地目的,它們更主要的目標是人類的後方醫院自去催一催?”施劍平看形勢越來越危急,用委婉的說法勸黃椿壽馬上離開河塘鎮。
黃椿壽沒有直接答覆他,他沉吟了片刻,對陸一搏下命令:“通知法師團,還有陽明派的兩位法師,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前線,爭取時間讓傷員撤離。”
陸一搏答應了一聲,馬上驅車趕往後方醫院。在醫院旁邊的一座教堂里,李兵、趙詩芬、慧真、楊亭、魏斯明等人正全神貫注地注視着七寶琉璃塔,這件道門的法寶里囚禁着周文和弓中卿,一個是狠天狠地的吸血獠王,一個是法術高強的遠古妖獸,該怎樣才能把它們徹底消滅呢?即使是順利渡過了天劫,道門碩果僅存的兩位前輩高人,也不知道七寶琉璃塔能夠把它們困多久。
陸一搏放重腳步。故意咳嗽了一聲,說:“很抱歉地打斷你們,河塘鎮正受到一群妖怪的攻擊,形勢非常危急…”
魏斯明收起七寶琉璃塔,隨口問了一句:“飛鼠和開明獸還不死心嗎?”
“不是它們,是一群變異的妖怪。”
“變異地妖怪?這是怎麼回事?”
“大家先上車吧,路上再說。黃司令和施軍長正等着我們呢。”
在一片馬達的轟鳴聲中,陸一搏把發生在G城的意外簡單地說了一遍。這些法師中反應最強烈的是李兵,他深深了解射線會給妖怪們帶來怎樣驚人的變化。黃椿壽事先並沒有跟他商量,這讓李兵覺得有些不舒服,他感到自己只是一件對付妖怪的武器。遊離於決策層之外。
當他們趕到前線時,K集團軍的防線又向後退了二百米,戰士們傷亡慘重,已經瀕臨彈盡糧絕地絕境。李兵倒抽一口冷氣,馬上念動咒語。祭起辟邪玉麈,向一個面目猙獰的羊頭怪物打去。金光四散,雷聲轟鳴。法寶顯現出無窮無盡的威力,誰知那羊頭怪把嘴一張,一根形同觸手的舌頭倏地竄了出來,重重砸在玉麈的柄上,“當”地一聲響,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辟邪玉麈倒飛回去,重重插在了堅實的泥土裏。直至沒柄。
李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門六大法寶之一的辟邪玉麈竟然不能傷它們分毫,那還有什麼法術能夠制服這些變異地妖怪?意外!一定是意外!李兵迅速調勻了氣息,嘴裏喃喃念着咒語,使出壓箱底的法術——辟邪天殤陣。猛地圓瞪雙目,把玉麈一揮。麈尾噗地散開來,無限延伸,纖細近乎透明,織成一張縱橫交錯的大網,五彩光芒此隱彼現,暗藏殺機。
慧真大開眼界,李兵不愧是茅山道最出色地傳人,他竟然把天殤陣和辟邪玉麈融合在一起,創出一門全新的法術,發前人所未想,實在了不起。就連陽明派那兩個心比天高的高人也不禁感嘆,長江後浪推前浪,山河代有才人出,今後道門復興的希望,就全看年輕一輩了。
但是任你多出色的法術,對那些變異的妖怪來說,就像隔靴搔癢,根本收不到預期的效果。天雷接二連三地當頭劈下,羊頭怪竟然遲鈍得有些木訥,一步一步逼近,操縱着衝鋒槍四處掃射,每一顆子彈都準確地命中目標,奪走了年輕而充滿活力的生命。戰士們地反擊顯得蒼白無力,子彈命中它的身體,打出一個血窟窿,羊頭怪只是踉蹌一下,隨即站穩了,深深吸上一口氣,傷口慢慢癒合,彈片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擠出來,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這是一群會再生的怪物,我們不是它們的對手!李兵絕望地望了黃椿壽一眼,大聲說:“黃司令,不成,快撤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陸一搏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他衝著魏斯明大叫:“再試試七寶琉璃塔!不能讓它們佔領後方醫院!”
楊亭低低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說:“青蓮為鞘,金蓮為刃,金蓮現世之日,即為天下大亂之時!這是道門地大劫呀,誰都逃避不了…”他再次念動咒語,把殘餘的法力傾注到魏斯明體內,魏斯明拼盡全力,祭起了道門六寶中排名第一地七寶琉璃塔,光芒流轉,熠熠生輝,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二人法力不濟,已經不能發揮出十二成的威力。
正在此時,趙詩芬快步趕上,雙手十指相對,輕叱一聲:“疾!”三十九朵金蓮花突然從她體內躍出,組成一座蓮台,把七寶琉璃塔穩穩托起,兩件法寶交相輝映,迸射出一道耀眼奪目的金光,直指向挺着個大肚子的雷獸。它是敵人的首領,只要打倒了它,群龍無首,敵軍就會一鬨而散,解除河塘鎮的危機。說到底,它們只是一群沒有組織性紀律性的野獸。
雷獸在一片金光中慢慢挺直了身體,仰天厲嘯一聲,似乎在哀怨,在發泄,它的十指以一種驚人的速度伸長着,形同深海八爪怪的觸手,表面佈滿了膿包和粘液,散發出難聞的腥臭。“不好!”趙詩芬急忙收回三十九朵金蓮,臉色刷地變得蒼白,而楊亭和魏斯明還沒有反應過來,雷獸就用觸手層層疊疊裹住七寶琉璃塔,一絲金光也透不出來,硬生生拉到了自己身邊。
魏斯明急忙念動咒語,右手食指中指並在一起,接連指了好幾下,喝道:“疾!疾!”試圖收回心愛的法寶,但雷獸的力量是何等之大,七寶琉璃塔竭力掙扎,卻被它越纏躍緊。三番五次爭奪后,雷獸發覺了是這一小撮人類法師在作怪,把嘴一張,舌頭竄了出來,向魏斯明當胸捅去。
慧真眼明手快,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把魏斯明撲倒在地。那條粗糙堅韌的舌頭狠狠扎進了碎石中,又倏地縮了回去,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洞穴,還微微冒着熱氣。
變異的妖怪彷彿受到了鼓勵,不顧槍林彈雨,全線壓進,瘋狂地屠殺着弱小的人類。“我們撤!”施劍平終於下達了命令,和陸一搏一左一右,架起黃椿壽就往後跑去。李兵等人也支撐不住,緊緊跟隨在他們身後。戰士們且戰且退,不一刻防線就全面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