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婆媳

“我怕什麼,世子是我生養的,我才是他的親娘，難道他不該順着我些？”

次妃白了朱嬤嬤一眼，已經在興緻勃勃地盤算：“不過,世子會順着我，世子妃可不會,你瞧她過門也才這麼幾天，有兩個月沒有，就挑唆的世子處處都不肯聽我的，還氣了我,我想着，還是要尋個法子,讓世子和世子妃分開才好。”

“王妃有什麼法子呢？”朱嬤嬤已經想到了法子,可還是要先問次妃一聲,次妃得意一笑，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對朱嬤嬤道：“這會兒我們先不說，你去把世子妃尋來,我要好好地教導教導她！”

朱嬤嬤應是，剛要出去吩咐，次妃就又道：“你親自去，不要叫別人去,必定要讓世子妃一人來了,可不能讓世子跟來。”

朱嬤嬤連聲應是,剛走出去屋就聽到次妃在那高聲：“來啊，去暖一壺酒來，我好久都沒喝酒了，今兒要喝一杯。”

次妃這樣歡喜朱嬤嬤也是能想到的，畢竟熬了這麼多年，總算熬到太妃親口說不管事了，這對次妃來說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喜事，就是不知道世子和世子妃那邊，朱嬤嬤還在思忖着，就聽到耳邊傳來宋嬤嬤的聲音：“老朱，你怎麼又過來了？”

“宋姐姐，次妃吩咐我過來請世子妃，還說不讓別人來呢，我就只有跑這麼一趟。”朱嬤嬤說話時候，宋嬤嬤的眼已經在朱嬤嬤身上轉了好幾圈，聽完這話宋嬤嬤冷笑一聲：“只怕是次妃聽說太妃再不願意管事了，就喜不自禁，要把世子妃請去，好好教導教導了？”

宋嬤嬤雖然說中了次妃的心事，但朱嬤嬤也不會承認，她只是笑着道：“宋姐姐這話說的我就不好接了，上面的心思，我們怎麼能胡猜呢？”

說著朱嬤嬤往四周瞧了瞧：“怎麼院裏的丫鬟內侍都不見了，宋姐姐，按說你管下人，是不會這樣懈怠的。”

“世子和世子妃在歇午覺呢，吩咐不許人進去打擾，我自然不敢進去，只能在這等着。”宋嬤嬤話音剛落，朱嬤嬤就嘖嘖兩聲：“真是年輕夫妻，比不得……”

宋嬤嬤已經推了朱嬤嬤一把，朱嬤嬤也不好再往下說，宋嬤嬤想了想才又道：“不說年輕夫妻不年輕夫妻，王爺也好，太妃也罷，不都盼着世子早點生個兒子下來。”

朱嬤嬤當然聽出宋嬤嬤話中把次妃落下了，於是朱嬤嬤笑着道：“其實，我們次妃也盼望着呢。”

兩邊還在你來我往地說話，就聽到房內傳來孟若愚的聲音：“誰在外面說話，這樣聲響！”宋嬤嬤先高聲喚了聲來人，這才走到門邊：“回世子的話，次妃那邊遣朱嬤嬤來了，說是要請世子妃過去呢。”

孟若愚聽到宋嬤嬤的話，眉頭微微皺了皺，吳桃已經伸手要穿衣衫：“想來婆婆尋我有事，我先過去了。”

孟若愚已經一把把吳桃拉過來：“我陪你去。”

見孟若愚一臉撒嬌的樣子，吳桃也不好推開他，只能戳下他的臉：“怎麼這會兒又這樣說了？你放心，婆婆那邊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我去去有什麼好怕的。”

“誰說不是龍潭虎穴？”孟若愚可不肯放開吳桃，頭埋在吳桃脖頸處，吳桃噗嗤一聲笑了：“好了，好了，你要陪我去，那就去吧。”

熙紅帶着小丫鬟們端着熱水進來，見孟若愚一副撒嬌的樣子，眾丫鬟們都忍不住要笑，但又不敢笑出聲，只能走上前攙扶着吳桃起身。

吳桃梳洗的時候，朱嬤嬤已經走進，見吳桃在那梳洗，朱嬤嬤就急忙走上前恭敬地：“次妃吩咐請世子妃過去呢，小的雖不敢催世子妃，可也不能太晚了。”

吳桃看着鏡中自己，只覺得今兒是眉不點而翠，唇不點而朱，特別是雙頰粉紅的都不需要再上一層胭脂，因此對朱嬤嬤這幾句話也沒往心上去，伸手拿了手帕就要往外走：“既如此，我們就過去。”

孟若愚也穿好了衣衫，走過來要跟着吳桃一起去，朱嬤嬤急忙攔住孟若愚：“世子，次妃說，請世子妃一人過去，您不用過去了。”

“為何？”孟若愚的臉頓時往下一拉，朱嬤嬤已經笑着道：“想來是次妃要和世子妃說幾句婆媳之間的私房話，世子在旁邊有些不便，次妃才這樣吩咐的。”

“是嗎？”孟若愚的眉往上挑起，朱嬤嬤看着孟若愚從小長大的，自問十分明白孟若愚，因此才敢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可這會兒見孟若愚的眉往上挑起，竟帶出一點威嚴來，朱嬤嬤不由有些害怕起來，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才對孟若愚道：“是，次妃畢竟是婆婆，這婆媳之間，總歸是有些話不好說給別人的。”

“朱嬤嬤，我敬你一直跟着我娘，所以才對你和別人有些不一樣，但你也要曉得，你終究是下人，若你想對世子妃不敬，那我也只當一般下人對待。”孟若愚的話中含着威脅，這讓朱嬤嬤更害怕，面上的笑都快要維持不下去了。

吳桃反而笑了：“你做什麼呢，朱嬤嬤不過說上兩句，你就做出這幅樣子來。你好生在家裏等着我，我去去就來。”

“真的不用我陪嗎？”孟若愚還是十分擔心地問，吳桃已經笑了：“自然不用你陪，若我時時刻刻去到哪裏都要你陪着，那我在這王府之中還有什麼意思呢？”

說著吳桃就對朱嬤嬤道：“走吧！”

朱嬤嬤悄悄擦掉額頭上不曉得什麼時候冒出的汗，對吳桃恭敬地道：“是，世子妃說的對，您先請！”

吳桃又對孟若愚露出一個讓他放心的笑，這才帶着人走出。孟若愚看着吳桃的背影，心裏還有些擔憂，上前追了兩步，吳桃卻已經帶着人飛快地走出院子。

孟若愚不由嘆氣，宋嬤嬤已經道：“太妃今兒說了，從此之後，這府內的事兒，她也不管了，全交給世子吧。”

“祖母真如此說？”孟若愚有些不相信地問，宋嬤嬤點頭：“是的，太妃的確這樣說，太妃說，她該頤養天年了。”

“那娘把世子妃叫去？”孟若愚又開始擔憂了，宋嬤嬤微笑：“世子妃何必擔心？這王府，總是要交到世子和世子妃手上的，若世子時刻擔心世子妃的去向，事事都要為世子妃出頭，那世子妃雖說輕省了，可等到真有事的時候，只怕就扛不住了。世子，您關心世子妃，我們都知道，但有時候，太過關心太過愛護，並不是件好事。”

宋嬤嬤這番話，孟若愚只贊成一半，他的眼還是看着大門處，宋嬤嬤不由搖頭，扶了孟若愚坐下：“世子，您就在這裏，想喝茶也好，想看書也罷，喊我們一聲就是，若您這樣牽挂，只怕世子妃那裏，也不安心。”

說的也有道理，孟若愚坐下來接了宋嬤嬤遞上的茶，可是孟若愚並沒把那茶端到嘴邊，眼還是望着外面。

宋嬤嬤輕聲嘆氣，這麼一個多月下來，宋嬤嬤只覺得吳桃脫胎換骨一樣，這樣一個世子妃，和原先那些姑娘們是不一樣的，也許，她真能解開次妃和太妃之間多年心結。

吳桃這會兒已經到了次妃跟前，次妃面前放了一壺酒，幾碟小菜，看見吳桃走進，次妃就指了指酒壺，這是讓吳桃斟酒。吳桃喚熱水來洗了手，也就上前捧起酒壺給次妃斟酒。

次妃趁吳桃快斟滿的時候，伸手就把那酒杯輕輕一推，一杯酒全倒在地上，吳桃只是看了眼次妃，一點都不驚訝。

次妃還想說話，吳桃已經重新拿過一個酒杯，斟滿了酒送到次妃面前：“婆婆請滿飲此杯！”

“我偏不喝你斟的酒！”吳桃這樣做，次妃倒真有點不大好發脾氣，可她是婆婆，對兒媳想發脾氣就發脾氣，只是說了這麼一句，吳桃淺淺一笑：“婆婆喝也好，不喝也罷，橫豎做媳婦的已經斟酒過了，婆婆若沒有別的事兒，做媳婦的也就告辭了。”

說著吳桃作勢就要退下，次妃輕拍一下桌子：“回來！”

吳桃看着次妃，次妃見她眼中毫無畏懼，倒一時不曉得該說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可知道，你自己做錯了什麼。”

“兒媳所做錯的，不過就是做了這個世子妃吧！”吳桃的話讓次妃更不曉得該怎麼接了，朱嬤嬤見次妃臉色變了，急忙上前對次妃道：“王妃，世子妃也是不大會說話。”

“對，你不會說話。”次妃這會兒總算想起一個罪名了，吳桃反而施施然地重新坐下，對朱嬤嬤笑着道：“嬤嬤在婆婆身邊，也有好幾年了吧？”

朱嬤嬤看着吳桃的笑，總覺得這笑不懷好意，可還是要回答，於是朱嬤嬤恭敬地道：“算起來，也有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嬤嬤對這王府里的規矩是很清楚了。”吳桃笑盈盈地又說了這麼一句，朱嬤嬤吸了一口氣：“世子妃想是說小的不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