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喜事

吳桃白他一眼,背過身去自己把淚擦了,孟若愚還要按住吳桃的肩膀想讓她轉身過來，吳桃犟着不肯，兩人在那犟了會兒,孟若愚噗嗤一聲笑了。

吳桃這才轉身：“你笑什麼。”

孟若愚的手搭在吳桃肩上：“我很高興，高興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終於知道自己有家人是什麼感覺了。”

吳桃這次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微笑，旁邊有人輕咳了一聲，吳桃抬頭,看見是朱嬤嬤站在旁邊，朱嬤嬤見吳桃抬頭,對吳桃笑着道：“給世子、世子妃請安,遠遠地看見這些下人們都站在那,小的還在想，他們今兒怎麼這麼懶，等走近了，才瞧見世子和世子妃。”

“嬤嬤好,嬤嬤這是要往哪裏去？”吳桃對朱嬤嬤點一點頭，朱嬤嬤已經笑着道：“小的是奉次妃的命令，要再挑幾個人給大郡主使，這一回,挑的人還要太妃過目,因此小的就前來稟告太妃一聲。”

次妃看來還在和太妃較勁,吳桃心中思量，面上笑容沒變：“既如此，你就去吧。”

朱嬤嬤又應一聲是，眼往孟若愚夫妻身上掃了一眼，這才往前面去。吳桃抬頭，看見孟若愚滿臉通紅，吳桃不由取笑他：“你臉紅個什麼？”

“我這會兒才想起，我們是在外面不是在屋內，這要萬一……”吳桃看着孟若愚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來：“這會兒你才想起這個，再說了，難道誰還和你要做些什麼？”

說到後面吳桃也覺得自己失言，聲音越來越低，孟若愚雙眼亮晶晶地：“那我們就回屋去，做點什麼。”

吳桃想啐他，卻被孟若愚一把拉起就往院子裏跑，吳桃的臉越來越紅，但那腳步卻不自覺地跟着丈夫走了。

朱嬤嬤聽見吳桃夫妻那邊傳來的笑聲，不由往他們那邊瞧了瞧，勾唇一笑，還是年輕夫妻呢。

朱嬤嬤去到太妃那邊，太妃已經歇午覺了，宋嬤嬤出來和朱嬤嬤說了，兩人商量着挑了些人，趕着送到大郡主那邊。

宋嬤嬤還笑着望向朱嬤嬤：“您瞧瞧，要不要再叮囑她們幾句？”

宋嬤嬤的意思朱嬤嬤再清楚不過了，這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於是朱嬤嬤急忙賠笑：“怎麼會呢，這不是……”

“次妃那邊，真的從此之後再不管了？”宋嬤嬤很敏銳地感覺到朱嬤嬤的變化，立即就問了這麼一句，朱嬤嬤先往四周看了看才道：“瞧您說的，我們次妃不是歷來對太妃都很恭敬。”

見宋嬤嬤面色不屑，朱嬤嬤急忙改口：“其實呢，是我心中有念頭，次妃現在是真不能正位了，等到以後，這時日還長，我們這些服侍她的人，不也就是想博個前程。”

雖說朱嬤嬤這番話遮遮掩掩的，宋嬤嬤還是立即察覺到她話中的意思，啐了她一口：“呸，這會兒你還意思說這句話了，虧次妃還把你當心腹對待呢。”

“瞧您說的，我又不去做別的，不過就是想有更好的出身，你不想，你不想怎麼巴巴地到世子妃那邊了。”朱嬤嬤可一點也不會覺得自己的話說的不對，宋嬤嬤又瞅了她一眼，剛要說話就聽到屋內傳來太妃的聲音：“誰在外面說話呢。”

宋嬤嬤急忙答應着往屋裏去，朱嬤嬤見宋嬤嬤走進裏面去了，對那些挑出來的下人高聲地道：“這一回，誰要是不好好地服侍，不聽大郡主的話，那就是被趕出府的命。”

下人們齊聲應是，這聲音傳進屋裏，宋嬤嬤不由對太妃道：“是朱嬤嬤，說起來，她也……”

“趨炎附勢的小人，次妃這個性情，在她身邊的，也只有這麼些人了。”太妃語帶不屑，宋嬤嬤急忙應是，要去扶太妃起來，太妃擺了擺手：“不必了，你還是去服侍世子妃吧。”

宋嬤嬤一時有些不明白太妃話中的意思，太妃已經嘆氣：“我老了，再不能像從前一樣，你也要有個更好的出身，雖說世子妃說話直率，可她看來也沒有什麼壞心眼，你過去幫着她些，我也放心。”

“太妃，您真的要……”宋嬤嬤原本以為太妃早上說的再不管這些事只是說說而已，可聽太妃這會兒說的，分明又不是說說而已。

太妃嘆氣聲更重：“我年紀也不輕了，也是該頤養天年的時候了。今早世子說的話，我聽來聽去，只覺得聽出一句，沒意思的很。我給次妃沒臉也好，護着世子也罷，都是些沒意思的事。”

“太妃，這個王府，還缺不得太妃呢。”宋嬤嬤也要盡下責任勸勸太妃，太妃笑容苦澀：“缺我不得？不，這個王府，缺了誰都可以。沒有了王爺，就會有新的王爺，沒有了太妃，就會有別人，這個王府，從來都是不管它的主人是誰，只要有個主人，就能繼續。”

“太妃！”宋嬤嬤聽的心驚膽戰，聲音都有些高了，太妃抬頭：“不，我不會去死，我只是想好好地過，過我剩下的這些日子。操心這麼多又有什麼用呢？”

“世子說的，也許，也許……”以宋嬤嬤的見識，似乎也不能勸出更多的話了。太妃搖頭：“我沒有怪世子的意思，他長大了，有自己的念頭，這很好，我仔細想想，也的確該歇歇了。”

見太妃面上又現出疲憊，宋嬤嬤急忙喚丫鬟來服侍太妃歇下，自己就往外走去。院子裏的人不多，宋嬤嬤看着突然間顯得有些蕭瑟的院子，想起太妃方才的話，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嘆氣完宋嬤嬤悵然若失地站在那裏，一時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這座王府，缺了誰都可以的！宋嬤嬤閉了閉眼，似乎這句話不對，但似乎這句話，又很對。

“宋姐姐，你和太妃說完話了？”宋嬤嬤不由自主地走出院子，耳邊就傳來朱嬤嬤熱情的聲音，宋嬤嬤抬頭，看見朱嬤嬤一副等了自己很久的樣子，宋嬤嬤不由微笑：“你這是特地在等我。”

“宋姐姐，我就想問問，太妃對我們次妃，到底有什麼念頭，會不會斥責！”朱嬤嬤一把拉住宋嬤嬤，宋嬤嬤看着她，耳邊回蕩着的卻是太妃方才說的話，於是宋嬤嬤搖頭：“太妃說，以後這些事她都不管了，都交給世子管去，想來，次妃那邊，她也不會斥責。”

“太妃真如此說？”朱嬤嬤不相信地詢問，宋嬤嬤點頭，朱嬤嬤放開拉住宋嬤嬤的手：“哎呀，要這樣就太好了，太好了。”

“好什麼？”宋嬤嬤神情恍惚地問，朱嬤嬤已經笑着道：“哎呀，我的姐姐，你怎麼糊塗了？太妃不願意管這些事，雖說交給世子吧，但世子是個男人，這后宅的事兒他怎麼管，自然是交給世子妃，世子妃年紀還輕，那當然是我們次妃要在旁邊協助了。”

看着朱嬤嬤這手舞足蹈的樣子，宋嬤嬤心中有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厭惡，轉身就要往另一邊走。朱嬤嬤卻會錯了意，以為宋嬤嬤生氣了，伸手抓住宋嬤嬤的胳膊：“我的姐姐，您別生氣，我自然會勸着次妃，好好地對待世子妃。還有，我們兩個以後說話的時候還多着呢，我的姐姐，今晚你就到我家去坐坐，我們再好好說說話。”

此刻宋嬤嬤對朱嬤嬤的厭惡之情已經到了最高點，掙脫了朱嬤嬤就往另一邊去：“隨便你！我還要往世子妃那邊去。”

朱嬤嬤看着宋嬤嬤離開，在原地又歡喜了一會兒，急忙跑回次妃那邊稟告去了。次妃正在屋子裏焦急地等待，看見朱嬤嬤進來，次妃就對她道：“讓你去辦點事，去了這麼長時間才回來，你難道不曉得我着急？”

“王妃，有喜事，大喜事！”朱嬤嬤拍手笑了笑，次妃的眉皺緊：“什麼樣的大喜事，值得你這樣？”

“太妃說，從此以後她不管事了，只把這些事情都交給世子。”朱嬤嬤湊到次妃耳邊，真是主僕一心，次妃聽到朱嬤嬤這話，想的和朱嬤嬤也是一樣的，登時就十分欣喜：“好啊，好啊，還是世子有辦法，就這麼幾句，就讓這老太婆從此不願意管事了，太好了。”

次妃說著就站起身：“走，我們去給太妃請安去！”

朱嬤嬤當然曉得次妃是要去太妃面前炫耀一番，急忙按住次妃：“王妃，您先略等一等，這會兒太妃定然不肯見您。”說的也是，次妃緩緩地重新坐下：“哎，早知道太妃會這樣說，方才那會兒你就該對那些下人們訓誡一番。”

訓誡一番，好讓他們繼續不聽大郡主的，不然次妃心中這根刺，怎麼能被拔掉？

朱嬤嬤已經會意，但還是勸次妃：“雖如此說，這會兒世子是很看重大郡主呢，太妃說的也是把事情交給世子，只怕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