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青絲暗香
年夜時，一家團聚，雖然不用整晚不眠守歲，但也沒那麼早安歇。朽木家庭院，樹枝上張掛着紙燈，暗夜中那朱紅的光總是暖人心的。朽木銀鈴和朽木白哉坐在廊邊淺酌，祖孫倆的目光時而看着夜空中升起的花火，時而看向在院中嬉戲的朽木嵐。
朽木家院內的池塘，今年已凍結了厚厚的冰。朽木嵐不知從哪裏找來幾雙滑冰鞋，來葉和幾個年輕的護院正在跟她學滑冰。怎麼說也算是一家當家夫人，又為人師表，卻見徒弟摔的人仰馬翻笑得樂不可支。
看她連個斗篷都沒穿，白哉還暗自吩咐了人在院內點幾盞盆火，想來，她玩得投入，大抵不會覺得冷。
露琪亞今日也從現世返還到尸魂界跨年，剛進門便尋聲過來了，看着今夜這景象帶着笑意道：“朽木家，好久沒這麼熱鬧了。”隨即向朽木銀鈴和朽木白哉行了過年禮。
餘光看到露琪亞，想起給她準備了新年禮物，朽木嵐冰鞋也沒脫就跳到地上，“露琪亞，我有東西……”
一不留神，冰鞋的刀刃卡在了地上的石頭上，她身子一歪為了平衡重心單腳轉了一圈，長發隨着她的動作飄動，眼看發梢就要燃進旁邊的盆火。
“小心！”白哉已放下手中的酒杯，閃身到她旁，一隻手繞過她的肩輕輕撥動她的發，掃過他指尖的輕柔，讓他心尖微顫了下。見她心驚的看他，他悄悄收起手，一絲不在意的神情落在眉宇，“盆火打翻了，會把這裏燒着的。”
“哦……”鼓着腮幫子還有幾分心悸，朽木嵐還以為白哉是在擔心她，原來是因為盆火……她脫下溜冰鞋，跑去拉着露琪亞往裏屋走。
看着那跟隨她靈動飛舞的青絲，白哉摩挲了下指尖，彷彿是對那份細膩和暗香的留戀。
朽木銀鈴看着這一幕，嘴角的細紋堆得更深些，看了看杯中的月亮，今夜映着圓潤的光。白哉坐回他身旁，朽木銀鈴難得雅興低語，“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說者可以無意，聽者想必會有心。他帶着慈祥的笑意看着若有所思的孫子，他知道，前路仍舊漫漫，但就算再彎彎繞繞，若是有心，這孩子終會收貨幸福。
朽木嵐為露琪亞準備了一套和服還有一道平安福。
“這是？”
“你經常在外，自然沒什麼機會穿和服，但過年該有的東西還是要有的。這套是我找人新做的，紫羅蘭底色，適合年輕的你。”朽木嵐催她換好新的和服，仔細端詳片刻，很漂亮，彷彿看見了緋真，不知道他會不會有這樣的錯覺。
“……穿……得不對嗎？”露琪亞緊攥着袖子，被看得有些含羞和緊張。
朽木嵐搖了搖頭，將護身符遞給她，“這是為你求的，你常在外，難免大意，它或許關鍵時刻可以護你。”
露琪亞接了過來，“我會小心戴在身上。”沒有想到，她思慮如此周到，待她如此赤誠。
朽木嵐沒有告訴她，護身符里封印着靈力，畢竟護身符這東西，太過依靠或是依仗會適得其反，還是不知道為妙。見她猶豫不決似乎有話要說，“可是有什麼事情？”她示意讓她坐在她身邊。
露琪亞坐了過來，交織着十指，不知該如何開口。朽木嵐遞了一杯茶給她，耐心等她梳理內心的思慮，露琪亞輕鬆的笑了下，或許這就是這個女人的魅力，讓人不自覺想跟她靠近。“其實，這件事你不一定要答應，我方才回來的路上看來了亂菊姐……”
“……松本亂菊……”
朽木白哉見時間不早，先送了爺爺回房，吩咐人簡單收拾了下，朝房間走去，剛好看見露琪亞走出房門，這套和服穿在她身上，確實和緋真相似，微醉的月色中，他瞥見她手上的護身符，這裏面……
“白哉哥哥？”露琪亞看他有些出神，朽木嵐也站在門口，發覺白哉定看着露琪亞，猜測着，他或許想起了緋真，她側目看向屋內的茶几，不願此時去看想着她的他……
“早點休息吧。”朽木白哉平靜的臉色，讓人看不出方才的凝視是因為看到了昔日的緋真身影？或是有其他令他在意的。
“嗯，新年快樂，晚安。”朽木露琪亞雖道了晚安，不過她還不打算去睡，因為還有個人等她，她加快腳步走出朽木家。
朽木嵐默默收拾屋內的茶具，鋪好兩人的被褥，她走入屏風另一側。腦海中，他的凝眸那樣專註，她明明就站在他旁邊，卻依然，無法映入他眼帘。萬丈紅塵，她願為他等，卻無法換得他一個轉身，心中那份蕭索沉甸甸的，洶湧的不甘潮濕着她的雙眼，一滴情淚滾落，月下獨濕青衣。她苦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而脆弱的？
“護身符里你封印了什麼？”
他的聲音響起，她吸了吸鼻子，抹去眼角的淚痕，“白天跟休和澈去街市取定做的和服，順道求來的，裏面放了我這些年一直戴着一根發簪的珠子。”
“……謝謝……”隔着屏風他緩緩說著，他知道，她待露琪亞一直如親妹一樣。
“我幫你也求了一份，雖然……你不大需要。”猶豫再三，她都沒有勇氣送出手，原來自己也有膽怯的一天。
“我需要，在哪呢？”
朽木嵐詫異地看向屏風，他說他需要？
“嗯？”
“哦，我找來。”她起身從柜子裏取出了被覆在層層衣物下面的護身符，咬着唇跪坐他旁邊，有些羞怯的雙手遞給他。
白哉平視她略帶緋紅的臉，又看了看護身符，淡紫的顏色很素雅，“裏面也是一樣的東西？”他沒有急着接過來，察覺這裏面似乎跟露琪亞的略有不同。
“不……不是，裏面是……”早知道會被一眼看穿，就不該做這麼不害臊的事，她索性一咬牙一語道破，“裏面是我的頭髮！好了，這個給別人，改天再去求個給你！”她邊說正要收回禮物。
白哉卻手快的抓住了護身符，一使勁，連人帶符一同倒向他，“哐當！”兩人一同倒在了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