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素梅真意
“始解了!朽木隊長,怕是不妙吧?您不來看看?”幸災樂禍的一名看客,衝著仍在原處坐等的朽木白哉嚷着。
白哉卻不為所動,只是握着白色披風的手,緊了緊。
斬魄刀始解的力量,朽木嵐從未敢小覷,“真是個倔脾氣……”說著,她握傘的姿勢已悄然改變,再一抬眸,眼中殺氣與銳利已讓增島靜香心驚。“我也想起適合今夜的刀法……雪影迷蹤!”
話音剛落,增島靜香只見白雪紛飛中,朽木嵐的身影幻化成三個……不……五個……從不同方向以不同角度襲來,她只來得及抵擋其中一個,是空的!再一回神,傘以抵在她的肩上,而朽木嵐正與她並肩而立!
“你……!”增島靜香一動不動轉頭看向她,霜花刀刃所指之處開出一朵透明的冰花,凍結的確實她的冷汗。
朽木嵐已換上爛漫的笑容,食指戳着增島靜香的臉頰,“你輸了,gameover。”她搖身收傘,不去理會多少人服氣多少人負氣,換好衣服走回到白哉身旁落座,笑面對人,繼續吃着提子。
只是方才那一式制服了增島靜香,雖沒人再提起,卻無人再敢對朽木夫人置若罔聞。
然而還有些無知夫人,合計着這朽木嵐讓增島靜香在這麼重要場合顏面掃地,自作聰明提議要在場的女子參與今夜的捉鬼遊戲。
捉鬼遊戲,本是每年年末這些貴族相聚時,貴族孩子之間的遊戲,一方面,因年幼不適宜飲酒作樂,一方面也為氣氛不至於沉悶。
朽木嵐看着張羅最歡實的三個人,不就是方才的“巴結三人組”,想來這幾個人已經覺得自身的八卦形象根深蒂固,便破罐子破摔不再有所顧忌。
單手托腮,她現在開始覺得有些同情白哉了,這貴族的聚會還真是熬人,心路歷程疲憊程度跟砍大虛有得比,輸了不好影響家族顏面,贏了也不行要顧忌對方地位身份,說多了顯得做作,說少了人家罵你清高……
“累了?”白哉見她正發獃地望着那群正在興頭兒的貴族夫人們,“要不要先回去?”本來帶她來是為散心,也為了日後方便她在尸魂界走動。
朽木嵐搖了搖頭,看着向她款款走來的“團隊”,“怕是沒那麼容易退場。”
“朽木夫人,不好意思,就剩這一個簽了。”髮髻小貴婦指着木桶里的竹籤,那眼裏的笑意難掩心頭的詭計。
朽木嵐隨手拿了出來,紅色的簽頭,從她們的臉色來看是‘中招了’。“看來,是由我來捉你們?”
“朽木夫人果然聰慧過人。”圓臉阿姨遞過來一段紅色的錦緞,“只不過您需要遮上雙眼捉我們,地方嘛……呵呵……”她指了指對面的山峰。
八卦長臉婆一把拿起錦緞,給朽木嵐系好,“從這裏便能看清,地方確實是增島家的領地,只不過是在素梅峰,有勞靜香小姐了!”
朽木嵐感覺有人抓緊了她的手臂,帶她一路走上很高的一個地方。增島靜香放開了她,“這裏就是素梅峰,二十個數后,你就可以抓人,抓到人,你就把緞帶交給她,如此下去,一炷香為期。”增島靜香走開兩步,才輕聲道,“這裏……有梅樹……你小心……”
素梅峰,不失為一個捉鬼的好地方,風聲掃過耳邊,夾雜着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有梅香也有胭脂香。她往前走了一步,腳下有石塊且十分濕滑。看來,有必要靜心聽一下,然後一擊即中。
此時,八卦長臉婆給髮髻小婦人使了個眼色,那小婦人正站在山崖邊兒上,突然推了旁邊的隨從一把,嚇得那人“啊”的一聲朝崖邊滑去!
朽木嵐以為是個不可錯失的良機,閃身一把抓住了那隨從,此時才知腳下已無路,拉了那人一把,自己則朝山下跌落去!
“小嵐!”增島靜香剛要抬手縱身去救她,一個身影從她身邊略過,單手圈住朽木嵐的細腰,將她帶回崖上,“朽木白哉……”
白哉看着朽木嵐頭上的水藍髮帶飄落崖下,拆下她眼前的緞帶,“該回去了。”他嘴上雖然只淡淡這一句,可如若他沒有出手,她是打算就這麼摔下去嗎?
“好。”朽木嵐應了一句,將緞帶交到增島靜香手上,“多謝……”在她耳邊輕語兩個字,僅讓她一個人聽得清。
長發半遮,增島靜香看不清她的側臉。手上緊握着緋紅色的緞帶,張了張嘴,增島靜香看着他們的背影,沒能說出半個字來。
朽木白哉和朽木嵐舉傘走到增到家大門,才聽見身後有人叫住他們。一路跑來,增島靜香有些喘,紅彤彤的面頰顯得氣勢洶洶。
白哉擋在朽木嵐的前面,心頭難解的怒氣令他眉頭緊扣,“時候不早了,若無要事,我們便告辭了。”話婉轉,語氣卻不再客氣。
增島靜香看着眼前的男人,她自問一百多年來自己的心思從未從這個男人身上移開,卻不知,他有此表情。更不曾料到,除了緋真,他還能如此呵護另一個女人。“我……只是來送送……小嵐……”
“小靜姐,這一百五十來年還真是老樣子。”朽木嵐站了出來,指着增島靜香的鼻子道:“虛偽、做作、傲慢一樣不少,有增無減。”
“你!”這份直來直往倒是一如從前,增島靜香笑了出來,“你還不是一樣,來去隨性,喜怒隨心。”
傘上的落雪慢慢累積,白哉站在一旁看着兩個相談甚歡的女子,很難想像就在這個晚上她們曾拔刀相向,卻不知她們視彼此舊時知己。
屋檐下,朽木嵐沒有講述百年來的辛酸苦楚,增島靜香也沒有談及自己的愛恨情痴,兩人心照不宣,知道此時此地她們重逢已與昨日兒時相比,多了幾重故事。不願提起的,她們不會打探,只是彼此慶幸還能有幸再見罷了。
昔日年少,增島靜香貴為商賈貴胄,且才智過人記憶力超群,素日裏面對長輩們的誇獎,她雖嘴上謙和,心中得意傲慢,自認無人能及。怎料,一日在街鋪上偶遇一年紀相仿的女孩兒,兩人同時看中一簾手釧,便約定,誰能將店鋪的品價默背下來,手釧歸誰所有。
增島靜香先行誦背下來,雖一字不差,但宣神嵐竟不僅背下了品價,還一一道明品類和數量,增島靜香只能割愛,並要求次日再戰。接連幾日的對戰,無論是比拼琴棋還是對戰刀法,苦無敵手的增島靜香,竟節節敗退,含淚問了命中注定對手的名字。
她才知道,這個小丫頭就是宣神家的二小姐宣神嵐,一個在身份地位上也似乎略勝她一籌的人。便就此作罷,不打算深交,可宣神嵐卻覺得知己難求,增島靜香便隨口道:“今日內,你若能悄悄從素梅峰絕壁攀上取了白梅來,我便做你這一世的朋友。”
那夜夜深,冬雪蒼茫,增島靜香的房中一盞黃燈微亮,內心的緊張雀躍和揣測讓她無法入睡。以當時的年紀,就算是個風和日暖的冬日,悄然登峰折枝也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更何況是大雪紛飛的夜裏。
就在她快放棄,眼看要夜盡天明,她見燭光輕搖了下,窗邊似有聲響,便急跑過去,臻白的梅在窗口綻放,宣神嵐的笑臉仍舊不可一世,只是那身上臉上的傷潮濕了增島靜香的眼眶,“真是個高傲的傻瓜。”
“彼此彼此……”宣神嵐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