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6章 第四百五十三幕 怒海,風暴匯聚 X
瓦絲塔娜的手抓了一個空,驟然之間意識到什麼抬起頭來,那環狀的瞳孔一層層收縮,手心之間忽然升起一道蒼青的火焰,刺得她尖叫一聲,趕忙縮回手。
但那火如同具有生命一般,竟朝着她燒了過來。
“——蒼之輝!”這位大主母不由臉色驟變,再顧不得頭頂上的東西,捲曲着尾巴向後一彈,反落回祭壇下方,抬頭一看,這時半空中那道影子才堪堪落下。
乃是一具符文人偶。
大廳另一側,崔希絲此刻才從陰影之中顯出身形,而少女目光正轉向祭壇之上,抬起手中的魔導手套,一條以太銀線牽向那人偶,她一指,符文人偶便伸出一臂,從蒼青的火焰之中拿出一枚寶石——
正是光芒流轉的翡翠之星。
瓦絲塔娜咬牙切齒,一字一頓:
“鏡—像—者。”
她看向少女身際的那台奇特的裝置,通常這些鍊金術士的障眼法對她不起作用,但那幻象之中蘊含著蒼之輝的力量,兩者之間的氣息如此近似,這才騙過了她的眼睛。
何況瓦絲塔娜無法相信這些凡人竟能在母親大人面前施展這些戲法,她難以想像有任何事物與詭計能逃得過那洞悉一切的目光。
這位大侍女不禁回頭看去,卻發現娜爾蘇妠不過目光低垂,面色仍顯得十分平靜。
“你怎麼騙過她的?”彌雅這時回頭向方鴴問道。
她顯然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她其實早察覺到了崔希絲到了附近,並尾隨了他們好長一段距離,但一直沒有靠近。不過方鴴一早便給了她暗示,因此她也一直沒多問。
“希爾薇德想到的辦法。”方鴴答道:“她意識到娜爾蘇妠可能在那個祝福之中做了手腳,祂能時刻監視我們,也就意味着娜迦一族離我們並不遠。”
“但我們不可能在那個地方對上海淵一族,而蒼之輝可以將娜爾蘇妠的氣息封印在希爾薇德體內,自然也可以屏蔽她對於外界的細微感知,她在此之前沒有意識到我們已經察覺,因此我們才有將計就計的機會。”
“祂並不着急,是因為結界已經失去作用,但降臨仍需要時間,留給我們的機會還有很多。”方鴴看向不遠處的娜爾蘇妠。
彌雅也向那個方向看去。
那位娜迦一族的女主人同樣看着兩人,冷冷笑了笑:“你很聰明,但沒有意義。”
娜爾蘇妠的確並不着急,她高大的身形正立於自己的國度之中,目光默默注視着面前這座小島,那溫柔的視線正如同輕柔的羽翼撫過一件希世的珍寶。
猶如凝視着自己的囊中之物。
她探出手去,輕輕向這座翠色的島嶼伸出指尖。
大廳輕輕搖晃了一下,方鴴抬起頭來,心知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立刻向著大廳另一方開口道:“崔希絲!”
崔希絲心領神會,微微將魔導手套輕輕一撥,符文人偶向這個方向轉過身來,舉起手中的寶鑽,試圖將它用力一擲,試圖令那蒼翠的星光劃過一道弧線。
向著方鴴所在的方向飛來。
但有人反應比他更快。
蒼之輝囚禁了娜爾蘇妠的分身,但可沒有影響另一邊帝國一方,事實上伊薩與魯德內一早就察覺到了藏身在一側的崔希絲,只是一開始沒太在意這個小姑娘。
而崔希絲一現身,並指揮自己的符文人偶奪下翡翠之星,兩人立馬反應過來,並馬上拋開祭台之上的奧黛絲,轉身向崔希絲所在的方向激射而來。
而高台之上奧黛絲見狀微微一怔,事件的發展有些超出了她的預計,但這位‘女神大人’微微一皺眉,立刻舉起光矛向兩人一擲,光束從伊薩與魯德內之間穿過,令兩人速度一緩。
高大的印第安裔馬上回過頭,與自己的夥伴對視一眼,兩人早已有多年的默契,他一言不發主動留下來,攔住奧黛絲。
而伊薩則迅速脫離。
他事實上一眼就看出那是個妖精使,而戰鬥工匠的迅捷構裝無窮無盡,只有制住對方本體方是上策,任務目標近在咫尺,他自然也是毫無保留,銀之階的實力在這一刻完全爆發了出來。
那猶如一道銀光穿過整個整個大廳,崔希絲只看到一隻修長的手在自己的視野之中驟然放大,幾乎轉瞬之間就到了脖子前,她呼吸輕輕一滯,下意識閉上眼睛,並下達了最後的指令——
高台上的符文人偶將手中的寶石用力向前一投。
但伊薩本就防着這一手,銀之階可不會輕易被人戲弄,他指尖還未碰着崔希絲的頸項,而一股寒意已經掠過少女的身子,如同刀鋒從後者身上刮過。
一道以太電弧已從少女身後的魔導爐上綻射了出來。
崔希絲只感到目鏡之中連結的視線一黑,霎時間失去了與符文人偶之間的聯繫。
高台之上符文人偶手上的動作一頓,手中的蒼翠之星亦脫手飛出,只是中途之間變幻了一個方向,向著另一邊飛了出去。
在那裏魯德內正避開奧黛絲投下的光矛,順勢一轉身,折向這個方向並一伸手,試圖在半空之中接住向他飛過的那枚璀璨的翠綠寶石。
“你們!”
但這時被忽略了的瓦絲塔娜正忍不住尖叫一聲,又驚又怒,她羞惱的是這些小蟲子竟如此目中無人,全然不將自己放在眼裏。
更令她在母親的注視下出了個大洋相。
她怒吼一聲:“你們以為你們的把戲會奏效?給我過來——”同時舉起六條手臂中的一條,五指向著半空的翡翠之星張開——一道無形的力量將它牽引得一偏,向自己的方向飛過來。
可寶石還未入手,正此刻,一點寒光映入瓦絲塔娜視野之中,
那三棱狀的刃尖像是一支鋒利的水晶,閃爍着點點星芒。
這位娜迦的大主母心下微微一驚,另一隻胳膊下意識反握住彎刀下意識向上一擋。
而這下意識的舉動救了她一命,雖然雪銀的長刀像是斬中了一道水中之影,只令那匕首隻晃動了一下,並仍穿過刀刃刺向她心口,但這遲緩的一剎就足以改變一切。
瓦絲塔娜寒毛直立,從那刃鋒之間的寒意之中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不得不收回手雙手一併,在掌間形成一道匯聚的浪花,如同漩渦一般封住了那柄直刺而入的匕首。
一柄由水晶構成的星匕首。
彌雅見着這一幕不由嘆息一聲,可惜了,要是自己實力全盛,這一刀就不會失手——這個在場唯一的金之階,龍騎士,要是對方失去戰力,那麼接下來七海旅團的戰鬥會順利許多。
但這世上沒有如果,她立刻停下來,向後一縱身遠遠地落下,同時漩渦之中的星匕首也隨之消散成一片星輝。
瓦絲塔娜這才猛然間抬起頭來,眼眸之中閃爍着怨毒的光芒看着面前狼一樣幽然的白衣少女——她向前一指,下一刻水元素形成一道堅冰,形成無數冰棱,向著彌雅刺去。
大主母冰冷的目光所及之處,猶如一個冰封的國度正蔓延開來,大地銀裝束裹,雪花漫過森林,形成一個冰雪覆蓋的世界。
一束束冰矛正從大地上豎立而起,形成一柄冰晶交錯的荊棘林地。
那個幻想中的世界才剛一靠近彌雅就消弭於無形,狼少女輕輕將手向下一壓,冰晶的森林就化作粉碎,飛散出一片淡藍色的光芒,冰雪猶如被解離,恢復了其元素的本質。
瓦絲塔娜微微一怔。
以太重構?
她並不好奇這裏會有一個同等級的對手,方才那把匕首足以讓她意識到這一點,但龍騎士與龍騎士之間亦有不同,這一刻瓦絲塔娜才終於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海魔女。”
魔女並不是一個特定的稱謂,它是指那些可以任意穿行於以太之海中、掌握特定法則力量的人中的一類,古早的時代人們認為編織以太的能力來自於命運的少女伊蓮,因此將這一法則域稱之為魔女之域,或者女巫的國度。
在一個相當久遠的年代,早先人們的確將這一類銀之階或者金之階稱之為女巫或者男巫,但直至後來有一個人重新定義了這個域,風暴的魔女羅塔。
“那是我老師的老師。”
彌雅曾與方鴴講起這個故事:“那是來自於歐盟的退役選手,大姐與她的學生是好友,那也是我進入這個世界的契機。”
方鴴後來才意識到她說的是白葭的搭檔,焰之魔女瓦爾莎。
對方早先作為自由選召者在第三賽區服役過一段時間,成為過銀色維斯蘭的榮譽成員,她和她老師都是和平衛士的一員,那是個致力於消弭爭端的自由公會,與第三賽區星門港方面關係匪淺。
也是在那個時期,雪白的劍士和焰之魔女並肩行走,並留下諸多故事,但她們都不如前者的妹妹,也就是海之魔女彌雅有名氣,坊間傳聞說瓦爾莎與彌雅有師生之誼,沒想到是真的。
狼一樣高傲的少女正從半空中徐徐落下,風元素像是擁簇着一位女王一樣環繞着她,令銀色的長發無風而動,令那月光一樣謐寧的眼眸正看向這位娜迦一族的主母,抬起手,重新示出手心之間的星匕首。
那像是萬千的星光匯入一點,在那十字狀的水晶之中閃爍着光輝,水晶的一端握在她手心中,而另一端指向瓦絲塔娜,刃鋒之間閃爍着森然寒光。
她曾對方鴴說了許多關於自己的事情,但唯獨有一點沒說。
風暴的魔女之所以聞名是因為以太之海在她身邊狂亂莫測,一般的施法者,甚至是對於魔導爐有需求的職業者在她身邊作戰實力都要大打折扣,她的龍騎士域曾經令人聞風色變,也是灰之王的時代之前最強大的選召者者之一。
沒錯,那也是曾經的十王之冠,冠絕於一個時代的人物。
她改變了很多關於超競技聯盟的規則,其中之一就包括龍騎士與龍騎士之間不得在第一世界全力出手,亞沙的印痕至今還如同醜惡的傷疤一樣盤蜷在巨樹之丘的中央之地。
另一個潛在的規則是,光海的傳承在其之後幾近斷絕,瓦爾莎雖說與羅斯塔娜有關係,但外界都不認為焰之魔女是風暴的魔女真正的繼承人,因為相比起前者的十王之冠,瓦爾莎不過是個稍有些名氣的自由選召者而已。
風暴的魔女的頭銜在那之後幾經易手,社區上也熱衷於選出下一位風暴魔女的繼任者,但大多很快銷聲匿跡,人們在歷經失望之後也變得興趣寥寥。
包括海之魔女也是,外面曾盛行關於她與焰魔女瓦爾莎的關係的說法,連方鴴在星門另一側也有所耳聞,但相比起羅斯塔娜的名聲卓然,海之魔女更多的是凶名在外。
她戰鬥很少收手,經常會化身為某個事件的元兇,譬如鑄鐵廳大博物館坍塌事件,以及較近一些的第一次聖約山事件,第二次聖約山事件,她最後一次出手時,直接將聖約山炸了個乾淨。
至今各賽區聯盟還在尋找這位海之魔女的下落。
人們提及‘魔女’這個稱謂時,對於海之魔女的評價更多的來自於其喜怒無常的部分,包括方鴴自己在那之前也是那麼認為的,一個凶名在外,脾氣陰晴不定的魔女。
他在很長時間都沒有那個一頭銀髮狼耳的靜謐少女,與那個‘大名鼎鼎’的‘海之魔女’聯繫起來。
但他後來才知道,那並不是喜怒無常。
而是一貫如是——
而彌雅沒有提到的則是,其實風暴的魔女的真正傳承正在她手中,如果不是第一次聖約山事件,她的確是最有可能問鼎的那個人選,心靈術士的十王,能刃的暴君——主宰。
她編織光海,大廳岩頂之下以太網脈悄然的變化甚至令另一邊的魯德內和伊薩都回過頭來看向這個方向,當他們看到那個冰雪飛舞的世界冉冉升起的銀髮少女時一時臉色大變:
“龍騎士!”
這地底的世界中有一位龍騎士並不令人意外,娜迦一族的大主母就是,她行於冰雪的國度,執劍之庭對於他們對手的能力早已盡知,也準備好了應對的手段。
“海魔女!”
獵鷹魯德內終於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狂喊:“伊薩,快退!”
執劍之庭的騎士正舉起手中的聖像,但以太之海發生的變化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慄,那聖像上竟失去了光澤,以太的聯線就像是退去的潮水,迅速從每一個人身邊抽離。
魔導爐上閃爍的光輝也閃了閃,竟也熄滅了。
“這是什麼能力?”
執劍騎士嚇得驚叫,以太被剝離,大海在退卻,凡人如同乾涸的池子裏的魚,失去了與元素的感知與聯繫,失去了他們與賴以維繫其力量的魔導爐的聯繫。
他們身上的魔導裝具正在迅速失色,變得灰暗,刀刃上的光路也黯淡下來,閃爍了幾下,最終變成一片凡鐵,騎士們從未經歷過這一幕,一時間不由驚慌失措。
方鴴自己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魔導爐,才發現自身,希爾薇德還有女僕小姐的魔導爐都保持完好,那並不是什麼意外,而是完整的龍騎士的域能力。
他不由抬起頭看向那銀光閃爍的少女,那還是彌雅第一次在他面前完全展示其實力,原來兩人之間差距還是如此之大。
他腦子裏忽然閃過一點靈光——一個關於風暴的魔女的傳說,“羅塔的能力?”
在場的人中,也僅僅只有伊薩和魯德內展開領域,勉力擋住海之魔女對於以太之海的剝離,還能維繫自身的實力,但都早已遠遠退開,無法靠近。
娜爾蘇妠的分身在輕笑:“以太的祝福,怪不得蒼之輝在你身上,你們倒是給我一個又一個驚喜。”
不過她看向方鴴,目光有些疑惑,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得出來,海林王冠的另一半在這個少年身上,始源的力量必須選擇那個註定的基座,而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但這位娜迦之神看向那失去了光芒的聖像,嘴角邊不由再浮現出一絲笑意。
‘但這樣一來,小姑娘,你也是在為我創造機會——’
她伸出手來,纖長的,漂亮的指尖輕輕穿過了那層帷幕,如同探向那座風雨飄搖的小小島嶼,欲讓它成為自己的所有物。
大廳一陣猛烈地搖晃,岩層猶如被扯開出一道狹長的裂縫,一隻手如同穿透了層層空間,帶着雷霆與驟雨,與一道奪目的閃電,將地下世界映得一片雪白。
那巨大的、修長的、女性的手正伸向半空之中的翡翠之星,空間在那一刻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令人牙酸,執劍騎士們正竭力舉起手中的聖像,高喊道:
“光明之主,庇佑我等!”
但歐力並未顯聖。
安吉那似乎也並未投下一瞥。
為首的騎士臉色蒼白,那個獐頭鼠目的執政官更是嚇得連連後退,一邊又不知道哪裏找來的勇氣向著半空中的彌雅大叫:“瞧瞧你乾的好事,你們真以為祂和你們會是一夥的?”
彌雅正將大主母擊退,回頭看向此人,那銀色的目光之中宛若毫無情感,像是一柄利刃刺入執政官的心口,刺得他心臟一縮,後半句話下意識地卡在了喉嚨。
“廢物,”狼少女語氣冰冷地說:“滾開!”
那句話形同一句律令,彷彿具有魔力,令執政官臉色慘白下意識向後退去,但忽然之間才意識到自己在一眾騎士環繞之下,不用顯示的如此軟弱。
但他反應過來,但卻雙腿一軟,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僅僅是他,連執劍騎士在那嚴厲的目光注視下一時竟也動彈不得,眾人之中,一時間竟只有一個人能維持不退,出乎方鴴預料的是——那是那個執劍騎士的指揮官。
佩里特公爵。
“他是銀之階!”
希爾薇德在方鴴身後一口叫出其身份。
方鴴也沒想到帝國在這裏竟然還藏着一個銀之階,執劍之庭一共出動了三個銀之階,真是大陣仗,要不是海之魔女彌雅,他們幾乎不可能在強敵環繞之下有任何希望。
不過佩里特大公根本沒有看向這個方向一眼,他的目光幾乎全然在那枚翡翠之星上,只是他才剛剛踏出一步,準備向那寶鑽——向那之中的以太節點伸出手。
但正是這個時,一隻皮靴出現在了執政官的面前,那是一雙馬靴,上面還帶着秘銀的尖刺,靴子的邊緣鍍了一圈銀,上面還有火焰與匕首的徽記。
一般人們會認為那是鑄火者,一個工匠組織得徽標,其中的成員大多是傳奇的鑄匠,妖精的契約者,但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那並不是什麼火焰——而是一團被刺穿的陰影。
那是陰影會的成員,一個獵殺陰影,與拜龍者為敵的古老組織,獐頭鼠目的執政官看着那隻手上所握着的閃爍着寒光的細劍,映入自己的眼帘,囁嚅着抬起頭來。
他已認出了那劍上的個人印記,自然也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一時間臉色蒼白:
“你……你是……”
“尼婭·林斯特恩,”阿德妮冷冷地看向此人,“我們又見面了,杜蘭特,願空海上的冰風還沒凍掉你的舌頭。不過你不用害怕,你背叛的人是羅德里戈,而不是我父親,我不是來找你算賬的。”
奧爾·杜蘭特面色慘白地看向阿德妮身後那人,猶如失心瘋一樣喃喃自語:“是你……是你帶她來的……我早知道你不安好心……”
但老哨兵甚至不屑於看向此人。
他沉默的目光只看向那祭壇之上,看向那半空中匯聚的陰影,一如二十年前——陰影匯聚成了一隻巨大的爪子,也向著半空中的蒼翠之星攫去,那道力量正與娜爾蘇妠的力量交匯,兩者之間發生了巨大的碰撞。
仍舊一如二十年之前。
佩里特公爵正目光狂熱地看着那陰影之中的事物。
“佩里特,”阿德妮向他舉起劍,“陰影向你遞出刀刃,我立誓殺死一切背叛光明之人,你是下一個,引頸受戮吧——”
她一個箭步上前,但刺出的刀刃還未近身,便被佩里特公爵身後一層銀輝擋下。
阿德妮回頭一看,才發現出手的是伊薩。
“叛徒的女兒仍是叛徒。”佩里特大公輕聲答道,“罪人的後裔仍是罪人,你離開‘鐵鏽’之後我毫不懷疑你會走上和那個叛徒與失敗者同樣的道路,阿德妮,你加入陰影會仍在我的預料之中。”
天藍在後面遠遠看着這一幕,詩人小姐眼中有些好奇,她自然也看到了另一邊的團長與其他人,甚至是大廳對面的崔希絲,不過相比起來,還是這位鑄匠小姐的恩怨更讓她在意一些。
畢竟對方從一個鑄匠,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銀之階,本身就足夠令人好奇了。
她抱着仍昏迷不醒的妲利爾,遠遠看到阿德妮一擊不得手,忍不住不失禮貌地問了一下:“那個……阿德妮小姐,要我幫忙嗎?”
“我當然幫不上什麼忙了,但是艾德哥哥他們在那邊。”
不過阿德妮並沒有心思理會她,而是向著佩里特公爵冷笑一聲:“是么,你們以為你們解開那個封印就萬事俱備了?佩里特,你猜這十年間陰影會在準備什麼?”
她舉起一枚銀幣,向那高台之上一擲。
一道力量從重重空間之上垂下。
那一刻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被注視的感覺,但那目光與娜迦之母那看似溫和,實則冰冷的目光不同,那是一道溫暖的,有些活潑,充滿了情感的目光。
那拋飛的銀幣在半空之中轉着向,時而轉至銀帆與船舶,時而展露出天平一面,最後,那道目光落在那‘天平’之上。
所有人都聽到娜爾蘇妠忽然失態地尖叫一聲。
她像是着了火一樣迅速抽回手。
而另一邊,那陰影之中的巨爪更是彷彿被貫穿,整個陰影的形態都從中崩解開來,彌散成一團不定型的霧氣,化作漫天的黑羽,紛紛洒洒落了下來。
佩里特大公如遭雷殛,從嘴角溢出一縷血來,他又驚又怒地回過頭:“命運銀幣,她怎麼會注視你們——”
那一刻執劍騎士們驟然發現自己手中的聖像恢復了光澤,忍不住驚喜地叫了起來,只是他們的喜悅彷彿與這一刻佩里特公爵的陰沉沉格格不入,大廳之中的人彷彿被涇渭分明地分為兩邊。
阿德妮手持刺劍,指向這位公爵大人,立於陰影的邊緣。
而半空之中的巨爪消散之後,那翡翠的星辰脫手落下,滾落在地面,正好落在距離方鴴不遠的地方。
只是方鴴一動不動地看着這一幕。
他看着一片銀色的鱗片從廊柱的陰影之後游出,銀月一族的主母正有些欣喜地試圖從地上撿起那寶石,一邊高叫:“蒼翠之星,它是我的了!尊敬得母親,我將為你獻上——”
但一支弩矢插在了她面前。
“我們來得剛好!”
帕帕拉爾人一個滑鏟從另一邊的坡地上小跳下來,舉着魔導十字弓瞄準了這邊的一眾銀月娜迦,而另一邊,羅昊則帶着箱子等人舉着盾,警惕地看向帝國的騎士們。
三方彷彿形成一個平衡,而那散發幽光的寶石,則正好位於三方之間。
只有方鴴抬頭看向半空中的娜爾蘇妠,與大廳的另一側——立於高台之上的奧黛絲。
另一位女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