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隨雲往事
白羽苦笑着搖了搖頭,這個趙大寶,瘋狂起來,甚至連吳震和孫興霸都要甘拜下風,自己當年一念之間,居然撿了這麼一個活寶。
開始明白,為什麼趙大寶性格耿直,在龍驤虎騎中人緣甚為不好,但是卻崛起地這般神速,即便是連惡來這樣的昏庸將官,都將他視若珍寶,趙大寶啊趙大寶,你果真是塊珍寶啊。
看,張善麟停止進攻了,不知道在誰人大喝一聲,果然看見攻城隊伍有了變化,開始井然有序地後退,頓時,在襄陽軍中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呼喊聲,佈滿了鮮血的臉上露出意得志滿的笑容。
太陽終於慢慢偏西了,將整個襄陽城城外照的一片血紅,橫七豎八秘密麻麻的是屍體。就算是參加過龍步飛與林弘毅的戰爭的襄陽城的老人們,似乎都沒有看過這等慘烈的一天。
而這只是攻城的第一天。
所有人心中都沉甸甸的,不知道這襄陽到底能守多久,但是也許是抱着一絲微弱的希望吧。當年龍步飛能夠守住,希望這個龍大人最看重的兄弟白羽一樣能夠創造奇迹吧。
奇迹,奇迹多了,還叫奇迹嗎?
風依然再吹,只是太陽下山了。夜幕開始降臨。
這樣的攻擊還要抵擋多久,這樣提心弔膽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白羽對今天的戰爭顯然感到十分的滿意,雖然談不上說迎頭痛擊,但是在很大程度上給了張善麟極大的打擊,而自己己方消耗的生力軍不過數百人,而張善麟則在城下幾乎丟下了將近萬具屍體,特別是趙大寶的表現,讓他尤其感到興奮,他在城頭上猶如惡魔般不可匹敵的表現,讓張善麟部幾乎肝膽俱裂,相信在這個晚上,張善麟手下一定談論最多便是這個人了,第一波的攻擊是最為殘酷兇猛的,走好了第一步,白羽知道下面的的戰鬥會要輕鬆地很多,最好能夠將張善麟陷入到這無窮無盡的消耗戰中,堅持到兩月之後,到時候,張善麟老巢失守,襄陽之圍可解。
龍步飛能夠支撐一年有餘,難道白羽就不能支撐着區區兩月?
白羽站在城頭之上,遙望北方,不知道這個時候,徐忠他們怎麼樣,自己自從佈置下暗殺張知微的計劃之後,料定襄陽必有一場大戰,便第一時間傳書給了徐忠,算算時間,也有十天了吧。
現在徐忠的軍隊到哪呢?
吳震從馬背上接下了酒囊,狠狠地吸了一口,現在,吳震在青州軍中算是馬軍中有數的幾員大將之一,但是在一年前,他幾乎全部步戰,很少會指揮騎兵突襲。
改變這一切的只因為他遇到了一個人。
李隨雲是吳震在青州中最為佩服的一個人,說來奇怪,這個李隨雲平日了甚為低調,在白羽白手起家的幾個人中,李隨雲是最為神秘的一個人,文魁主政,齊昭南負責斥候部隊偵查敵情,秦玉平日裏在軍中露面也比較多,孫興霸就更不用提了,吳震一直將他視為自己的最主要的對手,無時無刻不想超過他。
而李隨雲,吳震真的不知道怎麼形容他,你說他功不高?當年琅琊保衛戰中起到決定作用的“殤水”是李隨雲配置的,你說他膽子小,當日在琅琊堪堪城破之日,他敢以區區數騎阻擋粘罕爾部與琅琊城下,誓死血戰,但是這個人,卻偏偏讓人捉摸不透,讓他掌軍,他嫌麻煩,讓他主政,他給你弄得亂七八糟,平日整天在府中做元龍高卧,但是在夜晚,他保證比誰都精神,李將軍大名在軍中可能知道不算很多,但是在青樓李探花之名卻如雷貫耳,青州姐們中誰不喜歡這年少英俊,風流多金的李大人,在這一點上,倒是與秦玉有着共同愛好,兩人狼狽為奸,在軍中沒有什麼出彩之處,但是卻在另一個戰場開闢了赫赫功績。
但是至少,秦玉的武功擺在那裏,雙手一對短刃,就是連吳震也要懼怕三分,但是這李隨雲,青州中似乎還沒有人看到他真正出手過。
當然,以白羽的眼光,身邊斷然不會留下無用之人,所以,青州的所有將官都對李隨雲十分的感興趣,在青州和琅琊派系爭鬥最為激烈的時候,青州派系無一不想將琅琊軍中這幾個巨頭羞辱一番。
文魁,青州派想起他神乎其神的箭法,都不由打了一個寒顫,趙翼,能夠硬撼天下第一高手陰長生而全身而退的,他們自認也沒有這本事,秦玉,雖然看上去是個嘻嘻哈哈,每個正行的人,但是也不是好惹的人,孫興霸,他會生吃了你的。
所以這些軍中大將便將目標鎖定在李隨雲的身上。
那日,吳震派了幾個心腹扮作潑皮的模樣,埋伏在李隨雲所在的青樓外面,帶李隨雲舒坦完畢之後,幾人便藉機挑事,將李隨雲團團圍住,吳震等人在隔壁的一酒樓之上,作壁上觀。
領頭的一人地道吳震的暗示,便是要最大限度的羞辱李隨雲,激怒他,吳震一方面是真心想折損一下琅琊派系的人,一方面也是想看看這李隨雲到底有什麼本事。
那人盯着李隨雲,大聲道:“你就是李隨雲。”
李隨雲咳嗽一聲,上去恭敬一禮道:“在下正是,不知道幾位找在下何事,若是無事,在下便要回家睡覺了。”
“五十兩買路錢,這塊地方是咱兄弟的,懂規矩不懂?”
“哦。”李隨雲忙不迭地從懷中掏出銀子,親手交給他們,道:“五十兩銀子,幾位點點,不好意思,李某初來乍到,不是規矩,”說完又掏出十兩,道:“這十兩算是李某免費贈送的,交個朋友,叫個朋友…..”
幾人面面相覷,誰都沒有想到世間會有這麼好說話的,原本按他們的意思,只要李隨雲有稍稍的反抗,便讓他們尋到事頭,可是李隨雲這麼好說話,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怎麼下手,領頭的不由得目光想酒樓上瞟來,吳震連忙做了一個‘斬’的姿勢。
那人得令,頓時身軀拔高了半尺,斜眼看着李隨雲,盡其蔑視,道:“最近行市漲了,要五百兩了。”心中暗暗道:我就不信,你還能沉得住氣?
李隨雲哦了一聲,渾身上下一掏,道:“昨晚出來的忙,沒有帶夠,這樣吧,幾位隨我去府上去取吧,在下實在是睡意闌珊,幾位行行好,行行好?”
那幾人終於尋到了事由,連忙冷聲喝道:“不行,不給銀子不給走。”
李隨雲頓時哭着臉道:“幾位,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
“有!如果你肯從我們胯下鑽過去,這錢我們就不要了!”幾人哈哈大笑,俗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還不將李隨雲激怒,吳震在上面看得也暗自擔心,要是這事情鬧大了,這李隨雲到白羽那裏打小報告了,自己可能還真吃不了兜着走,轉念一想,反正老子有徐忠撐腰,你白羽也奈何不了我!
哪知道這李隨雲居然喜上眉梢,道:“好好好,如此甚好,這樣你們就可以放我回去睡覺了?”
幾人同時又面面相覷,他們只是嚇唬之詞,哪裏當真敢讓白羽的兄弟受此胯下之辱,頓時都猶疑不絕起來,一齊看向吳震,吳震面容似笑非笑,道:“裝,繼續給我裝,我看你能裝多久,我就不信你當真肯從別人胯下鑽過去!”
哪知道這李隨雲居然興高采烈地跪了下來,道:“麻煩幾位大人將腿張開一點,讓我好鑽。”看樣子當真要鑽了!
幾人頓時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李隨雲當真鑽了他們的褲襠,不要說白羽會如何,光是文魁便會讓他死的很慘,當下哪裏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頓時再也顧不上吳震的命令,一鬨而散。
李隨雲搖着頭站了起來,喃喃自語道:“這些人當真奇怪,怎麼……算了,走了更好,回家睡覺。”說完居然沒事人一般站了起來,哼着小曲回家了。
吳震不由得輕蔑地一笑,心道:“看來這李隨雲當真不是個男人,這樣的人,真不知道白大人哪點看重他!”
此事自然傳到了白羽的耳朵里,白羽聽完手下的人憤憤不平的彙報后,當下哈哈大笑道:“這才是隨雲的行事風格。有趣,有趣。”當下將此事揭過,既往不咎。
吳震一日在軍中練習馬術,吳震的馬術不差,但是比起他硬橋硬馬的功夫,總是有些欠缺,所以無事之時,吳震便私下練習馬術,這人,難得在軍中見到了李隨雲,李隨雲笑嘻嘻地過來,道:“吳將軍馬術不錯啊。”
吳震輕蔑的看了李隨雲一眼,自從那日他有心尋事失敗之後,便心中大為看不起李隨雲,當下冷冷地道:“李將軍為軍中勞心勞力,當真幸苦啊。”
“沒什麼。”李隨雲笑道,“只是文魁那小子說在軍中有烤全羊吃,所以我才來的,操練兵馬自然有你們這些大人物,我李隨雲有什麼本事。”說完當真打了個飽嗝,說明他所言非虛。
吳震對李隨雲鄙夷之極,難得跟他搭腔,說完便調轉馬頭,飛馳而去,誰知道李隨雲居然跟了上來,吳震心中微怒,加快了腳程,一騎絕塵而去,哪知道李隨雲居然也跟了上來,與他並轡而行,吳震頓時心中更怒,心想難道我還甩不掉你這個二世祖不成,說完使出全身解數,飛馳而去,哪知道李隨雲居然還能跟上來,吳震頓時心中火冒三丈,大聲道:“李隨雲,你要怎麼樣!”
李隨雲依然慢條斯理地道:“吳將軍馬術不錯啊,不錯,真不錯。”說完伸手一拍吳震的肩膀,由衷的道,“厲害,翻譯、、、果然厲害。”
吳震這才猛地發現,自己已經離開軍營十多里了,而腳下的馬早已氣喘吁吁,吐着白氣,而李隨雲胯下的馬卻依然和他主人一樣,弔兒郎當,尚有餘力。
吳震從小在軍中長大,相馬自然也有一套,這李隨雲的戰馬不過是尋常馬匹罷了,而自己的這批馬卻是萬里挑一的名駒,居然輸給了李隨雲的馬,不可能!
“將軍若有暇,李某與將軍聊聊可好?”說完李隨雲下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沒時間!”吳震調轉馬頭,便要離開,李隨雲莞爾一笑,撮嘴為哨,清嘯了一聲,吳震胯下的馬頓時便停在原地不懂,任憑吳震怎麼抽打就是不走。
吳震氣的從馬上下來,狠狠地揍了戰馬一下,李隨雲忙笑道:“將軍,這馬都通靈性的,和人一樣,你這般對他,他自然對你不好了。”說完輕輕地走過去撫摸戰馬的毛鬃,騎了上去。
吳震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要知道,這匹他的戰馬,乃是萬里挑一,皆是認主之人,當年在軍中無人能夠降伏,他吳震是花了整整三天才將他降伏,此事當時在青州還傳為一時美談,這李隨雲居然……
這烈馬在他胯下,居然比綿羊還要馴服,這怎麼可能?
這還是他認識的李隨雲嗎?
李隨雲在馬上如一隻穿花蝴蝶一般做着若干高難度的動作,時而穿過馬腹,時而單腳站立,看得吳震眼花繚亂,簡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幕,李隨雲下馬之後,氣定神閑地道:“此馬確實好馬,但是吳將軍駕馭卻有些問題,李某覺得甚為可惜,馭馬之術,講究人馬合一,吳將軍還需這般這般。”
說完,便不理吳震是否在意,將馭馬之術侃侃而談,開始吳震還不以為意,但是聽到最後,越來越吃驚,卻是是字字珠璣,甚至很多都是軍中從沒有接觸過的馭馬之道,這吳震為將多年怎麼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這些技能,只要學上一兩樣,在軍中可都是保命的啊。
李隨雲說完了,道:“吳將軍可曾明白?”
吳震此時對李隨雲已經是心悅誠服,白羽看重的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平凡之輩,這李隨雲,枉論武功,便單憑這一手馭馬之道,在軍中也是罕有敵手,可是他…..
吳震點了點頭道:“多謝李將軍指點。”
李隨雲擺了擺手道:“談不上,這些都是些不入流的小技能而已,我是心疼將軍的馬,不忍見將軍暴殄天物,所以才出言指點的,你不要謝我。”
吳震此時態度大為轉變,心道:這李隨雲剛才隨便露了一兩手,便讓我大開眼界了,這人肯定還藏着若干的馭馬之術,若是我能過學上一兩手精華,那……當下連忙抱拳恭謹地道:“吳震請將軍傳我馭馬之術,李將軍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吳某能夠做到的,萬死不辭。”
李隨雲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道:“你真想學。”
“當真。”
“你附耳過來。”李隨雲神秘地道,吳震連忙將耳朵貼了過去,李隨雲輕輕地道,“曉楓院的那個小娘皮欺負我,居然不讓我做他的入幕之賓,吳將軍你幫我這個忙,只要曉楓院秋海棠姑娘能夠讓我……嘿嘿,吳將軍,你懂的。”
吳震頓時心中明白,定然是秋海棠欺軟怕硬,看李隨雲長相斯文好欺負,但是他吳震就不一樣了,吳大將軍的惡名,青州誰人不知道,大不了打人封院,這些他吳震最在行,連忙點頭道:“吳某省得!吳某省得!”
說到這裏,心中不由得一陣好笑:“這李隨雲還是那個李隨雲啊!”
隔了些日子,吳震便每日跟着李隨雲練習馬術,這李隨雲果真有一套,很多馬術動作,非有一定的功底絕對使不出來,他吳震每每聯繫之間都有些吃力,但是這李隨雲卻毫不費力,跟玩兒似的,吳震再傻也知道,這李隨雲定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就是嘛!白虎節堂出來的人,哪個是好欺負的。
漸漸的吳震和李隨雲漸漸地熟絡起來了,不由得將話題轉移到當日之事,吳震不明白,李隨雲的身手,收拾那幾個人簡直就是舉手抬足之間,但是他為何?
李隨雲懶散地道:“你說,這一跪一趴,也不過幾下的功夫,但是我若是動手,當然也就是幾下,但是肯定消耗了我大量的能量吧,可能還會出汗,出汗了還會洗澡,多麻煩。”
“可是,男兒膝下有黃金,你怎麼可以這麼…..是個男人都不這樣,除非萬不得已!”
“你聽誰說的,”李隨雲依然一貫懶散的聲音,“你膝下有黃金嗎,你給我撿撿?”
吳震據理力爭道:“但是,怎麼也不能,男兒就應該有尊嚴,有骨氣。”
李隨雲笑了笑搖頭道:“愚不可及,尊嚴、骨氣這些東西能當飯吃嗎?我要是跟他們打了,影響了心情,影響了心情我就睡不好了,睡不好我就會失眠,失眠我就容易多夢,多夢我就容易遺精,遺精了我就沒有完整的戰鬥力,沒有完整的戰鬥力,青樓那些小娘皮就會恥笑我,那我豈不是更沒有面子?”
吳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