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雲深不知處

陽光很刺眼。

戒毒所出來的第一天，霍雲靳就走到了琅琊基地附近。

他徹底的戒掉了毒癮，徹底的。

出戒毒所的時候，有人問他手中的葯是什麼，他愣了很久。

乾澀的聲音響起……

“催吐葯，我女朋友要用的。”

…………………………

時光輾轉，跳躍到幾年前的光景。

法國巴黎。

光年公寓內，屋子裏一片漆黑，窗外的大片陽光越過窗帘刷刷的跳躍進來，不過屋內的角落依舊陰暗無比。

那個女人，將自己縮在陰暗處，陽光爬進來一寸，她便往後縮一寸。

她活的像一個孤魂野鬼。

只有在不病發的時候她才是光鮮亮麗的，病發的時候，她就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咔噠”一聲，門開了。

顧煙塵知道，是霍雲靳回來了。

霍雲靳望着女人瑟瑟發抖的身影，立馬放下手中的東西，跑了過來，打橫抱起顧煙塵，將她放在了床上。

她在忍耐自己的慾望。

但是沒有用。

剛剛平躺着的人突然站了起來，大力的將霍雲靳推倒在一旁，沖向門口，對着霍雲靳剛剛買回來的食物，還是進行着機械般的咀嚼。

只要是能吃的，不管生熟。

她都統統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腹部像是有一個巨大的機器，容納着那些不經修飾的食物。

每每這樣，霍雲靳也不會阻攔她。

任由她去，甚至提前備好一周的所需食物，仍由煙塵將它們消滅。

而他，則會去藥店買一些催吐葯，保持着煙塵的光鮮亮麗。

煙塵知道霍雲靳為什麼不去阻攔她。

就在上個星期。

霍雲靳將家中的所有事物扔進了外面的垃圾箱，家裏面空蕩蕩，即使煙塵想找一粒麵包屑都是困難，霍雲靳不過是想讓她剋制住自己。

但是，徒勞而已。

浴室內，水汽氤氳，霍雲靳出門辦案，她在家裏休息。

就在全身浸在溫水中時，腹中的飢餓感和索取感緩緩的爬升，煙塵感到腹內的隱隱痛覺，稍稍摁了摁，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在肆意的沁出。

血壓和腎上腺素到達頂峰，包括腹中的絞痛，她隨時可能中風。

她望着旁邊衣架上的皮衣，顫抖着雙手拿出口袋裏的短刀。

輕輕的在手臂上滑動。

親密無間的肌膚輕巧的變成兩瓣，依依不捨的流出痛苦的血淚。

她不是尋短見。

而是通過痛苦博得暫時的清醒，用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罷了。

那些血液緩緩的流淌入溫水中，整個浴室里紅的讓人觸目驚心。

但煙塵極有分寸，每一刀都只是點到為止，並不深入。

手臂上的痛楚和微微的麻感清晰的傳達到煙塵的大腦中，她腹中的絞痛暫時一緩。

費力的起身，煙塵裹着浴袍，扶住了浴室的門把手。

此刻的她，唇色蒼白的驚人。

明明浴室內的氣溫不低，可她的身體卻涼的如冰。

與此同時，霍雲靳恰巧回家，看到了浴室內的光景，而整個屋子都充斥着一股猩甜味。

他的瞳孔愈發變得濃稠，多看一眼，都會忍不住墜入眼神。

瞳孔中倒映的人緩緩的靠着牆壁坐在了地上，蒼白的唇瓣上下翕動，眸里空蕩，“你看，雲靳……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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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他成了可以被雇傭的暗殺者。

身份隱秘，卻又危險。

時時刻刻的隱藏自己的真實容貌，真實姓名，真實關係。

他認為，這樣可以當做霍雲靳這個人不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代號。

smoke。

而他最近所收到的任務是，去美國加州尋找一個中國籍的女人。

具體姓名不知，只知道叫做斯嘉麗。

他收拾好行囊，跑酷在屋頂中，消聲匿跡——

顧煙塵知道他會來，而霍雲靳也知道她會等。

顧煙塵站在店門口，背慵懶的靠在門框上，一隻手懶懶的叼着一根煙，並未抽，只是眼睜睜的看着煙霧裊裊。

“怎麼還在抽煙，說好會戒的。”

薄惑從身後擁了過來，將煙塵攬在懷中，細細的嗅着她清香發香味……

煙塵低着頭暗暗的笑了笑，然後將薄惑的手推開，說道，“他今晚找我，要是看到這一幕，該吃醋跑了。”

薄惑皺眉，裝作生氣的樣子，掐了一下煙塵腰間的肉，然後說道，“你見他，就不怕我生氣？”

“證都領了，不怕你生氣。”

煙塵笑着將薄惑推開，看着男人走進車中，她臉上的笑意才慢慢褪去。

霍雲靳早就遲到了。

煙塵覺得他會來，但她沒有來。

她在郵件中說明smoke必須得找到斯嘉麗，然後殺掉她。

薪酬極其高，任何聰明的人都不會拒絕的數字。

但，霍雲靳似乎拒絕了。

說到底，她誘餌手段都用盡了，霍雲靳就是不肯見她。

就是不肯。

她反手將店門關好，用鑰匙鎖好門。

猛地看見了地上的煙蒂。

她皺眉，將煙蒂撿了起來。

原來，霍雲靳來過，在煙紙上留下了痕迹。

“你有……沒有愛過我。”

煙塵對着紙條笑了一下，霍雲靳不善言辭，一句話還要在省略號上斟酌許久。

怎麼可能不愛呢。

在那段缺乏安全感的生活中，她一度認為霍雲靳才是她生命中的光芒，只要霍雲靳在，她顧煙塵就能無法無天。

可是，為什麼兩人沒有在一起呢。

很簡單，煙塵知道霍雲靳的私心，並且很早很早就知道了，在他為自己買止疼葯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她有病，霍雲靳卻想讓她永遠病下去。

霍雲靳的佔有欲太可怕，她喜歡這個男人，卻在潛意識裏害怕這個男人。

這種喜歡還沒發展到愛的時候，就被扼殺掉了。

可是，薄惑不一樣。

你看不穿薄惑。

但你會明白。

薄惑不會害你，而且他還愛你。

新年的鐘聲突然敲響了，煙花一時爛漫，有一個男人站在屋頂上，俯視着那個女人，她的所有低眉淺笑和喜怒哀樂他都看在眼裏。

但他沒有勇氣面對。

等那個女人離開后，他緩緩走到了店門口，撿起煙紙。

上面沒有煙塵的回復。

或許，留白就是最好的回復。

從此，雲深不知處，他的愛也無處可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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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煙塵簡單淋浴了一下，卻看到了浴室里的不速之客——薄惑。

薄惑雙手疊放，眉眼深深帶着笑意，煙塵皺眉暗罵，“薄總偷窺狂做的可順手？”

薄惑無辜的攤手，說道“我可沒有偷窺，我再光明正大的看自己的太太。”

煙塵三兩下穿好了浴袍，薄惑咂咂嘴示意沒看夠。

煙塵軟軟的想要推開薄惑出浴室，卻被薄惑的大手攔住。

“你要幹什麼？”

薄惑並未理她，手指在煙塵的脊背滑動——

“床，地板，陽台我們都解鎖過了，現在就剩下浴室和廚房沒有解鎖了。”

“不要臉。”

“能得到太太，要什麼臉？”

說完以後，覆身而上……

若要問煙塵自從當了太太後有什麼不一樣的體驗，煙塵只會回答，“感覺被騙了。”

當初，煙塵看到的病歷單上寫的薄惑可是活不了多久了。

可現在看看，有可能是她活不了多久了。

若要問問薄惑自從當了丈夫後有什麼感覺，薄惑只會回答，“感覺被騙了。”

曾經吃醋要暗暗的吃，但對煙塵還算管用。

現在吃醋明裡吃了，煙塵一點反應也沒有，甚至都不放在心上。

感覺這個婚白結了。

若要說新的一年有什麼願望。

薄惑只有一個，“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煙塵卻有好多，“我想要LVyslDior阿瑪尼紀梵希路易威登愛馬仕……”

若要說雙方最愛的是誰。

薄惑只有一個，“顧煙塵。”

煙塵依舊有好多，“胡歌池昌旭王嘉爾張國榮彭於晏吳彥祖……”

新的一年就要開始了，煙塵很不滿意自己的跨年是在浴室里過的……

但薄惑……呃……他看起來是有點滿意的。

再後來，就是家中出現了很多嬰兒的玩具。

薄惑每天追着薄煙的屁股後面跑，“爸爸，叫爸爸！”

而薄煙並不買賬，通常就是一句簡單的呢喃，“哦。”

於是畫風有點讓人看不懂了……

薄惑：“爸爸！”

薄煙：“哦。”

薄惑：“來，乖，爸……爸……”

薄煙：“哦。”

……

薄惑：？

薄惑的第二願望就是再生一個女兒，因為兒子不軟！女兒聲音肯定軟軟的！叫爸爸才好聽！

不過，很可惜。

縱使我們的薄總日日教薄煙叫爸爸，到最後，薄煙第一個會叫的依舊是媽媽。

煙塵因為這件事開心了很久，薄惑也不會告訴她，明裡他教薄煙叫爸爸，可是私底下他一直在教薄煙叫媽媽。

可是，煙塵也有想不通的地方。

為什麼薄寶寶每次叫媽媽的時候都指着薄惑呢……

這就很讓人……

疑惑了……

難道……

煙塵停止了自己這種猜想，回過神的時候卻又看到了薄煙指着薄惑奶里奶氣的叫：“媽……媽……”

她又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