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16.第 16 章

說來,仿似冥冥中註定的巧合。沈昀的十三歲亦然晦暗無光,充滿了悲傷,痛苦和絕望。

在這一年裏,沈昀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也是他最愛,最為在意的親人。可謂與程之宜同病相憐。

只不過,程之宜失去的是父親,而他失去的是妹妹。年僅六歲,與他親情至深,相依為命的妹妹。

是的,相依為命。

人人艷羨,他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幸運兒。生來便福蔭庇佑,安樂好命。合該是錦衣玉食,半點不知愁的富家少爺。

他的家庭被公認為世代書香傳家。歷輩來,在學術界,出了不少舉足輕重,權威知名的專家學者。

遠的不提,單他的外公便是全國乃至世界聞名的經濟學家,是中國經濟學領域裏的領先人物,聲名顯赫,很是了不得。而他外公的門生更是遍佈政商兩界,各自有成,且不乏有行業里執牛耳者,俱是風光,俱是得意。

外公德高望重,外婆也不遑多讓。出身名門,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是高雅的名媛,也是驚世的才女。她的書法與畫作,風格獨特,自成一派,頗受大眾歡迎。有不少死忠的擁躉。

所謂虎父無犬女,他們的獨生女,也就是沈昀的母親,亦是才華橫溢出類拔萃,是一名學貫中西,博古通今的歷史學教授,供職於市內一所全國著名的高等學府。

而沈昀的父親則是名頭響亮的先鋒畫家。

由此聽來這實在是一家人傑,滿門德馨。

可是誰能知道,如斯光鮮體面的家庭,它的背光面有多麼的陰沉冷寂!

這個人們敬仰,羨慕的極品家庭,在沈昀眼裏,的確說得上是“極品”,令人大開眼界,瞠目結舌!

沈昀沒有爺爺和奶奶。因為他的父親是一名孤兒,孑然一身無親無故。幼年時,在一次機緣巧合下,無比幸運的由沈昀的外婆帶回家收養,形如半子。

沈昀的父親生得好相貌,人又格外機靈,極之善解人意,很得沈昀外公外婆的喜歡。沒有兒子的兩老,對其傾心以待,視如己出。外婆更是親自帶他父親入門學畫。

爾後,沈昀的父親,便在他外公外婆樂見其成的期望中,順理成章的娶了與其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母親。成了真正的半子。

也成了他們一家人不幸的源頭。。

成名成家后的父親,那一直不為人知,被壓抑隱藏着的風&流浪&盪的天性,漸漸顯露端倪。直至即后徹底現形,不予收斂不加掩飾。

不誇張的說,他父親與母親的婚姻,就是一部他父親不停外遇出軌的偷&情&史。

可以想見,這對沈昀的外公和外婆,會是多麼深重的打擊!他們從起初的震驚,難以置信,到最終被眼見到的一樁樁事實,給全盤擊潰。

他們養了一頭寡廉鮮恥,忘恩負義的中山狼!

有頭有臉的人物,大多注重名聲,生恐丟了體面。沈昀的外公外婆還有他的母親,正是如此。

本着家醜不外揚,他們極盡忍耐。可是一再的容忍與退讓,換來的卻是沈昀父親愈發出格的行徑。

外公為此甚至不止一次,動了找人脈整治他父親的念頭。但最終均偃旗息鼓。說到底還是那2個字:面子。

他外公覺得自己丟不起這個人!

因着父親的累累醜行,使得沈昀自小便受了池魚之殃。外公外婆將對父親的極度厭憎與不喜,“連坐”給了他。

又因沈昀生得過於漂亮,他們對他的厭惡益發劇烈。只因,他們認為自己當初就是受到了,沈昀父親那張漂亮臉孔的蒙蔽。

可以說,小小的沈昀自出生起,便從沒得到過他那個年齡,應該享有的疼愛。他的家,於他而言就是一個大大的冰窖。裏面只有無盡的孤寂與寒涼。

父親成天花蝴蝶一般,忙着沾花惹草。外公外婆見了他不是皺眉就是瞪眼。而至於母親?

哦,母親!

該怎麼說他的母親呢?

打他有記憶開始,母親在他的心裏,就象一尊優雅卻高冷的雕像。他感受不到一絲來自母愛的溫暖。

沒有!

母親終年面無表情,不喜不嗔,不笑也不哭。面無表情就是她唯一的表情。。

對於父親的頻頻出軌,母親一直反應平淡。她就彷彿修行得道的方外之人,超然物外。。。

她從來不抱他,也不陪他。她要麼在學校里,要麼在家中的書房裏。她日復一日的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裏。無論丈夫還是兒子,都好似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對他們熟視無睹,漠不關心。

沈昀是在一個又一個的保姆手中,長大的。

終於有一天,外公外婆再也受不了父親的烏煙瘴氣,再也不能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忍無可忍之下,移民去了美國,只盼眼不見為凈。

他們原本打算讓母親與父親解除婚姻關係,隨同着一道過去。而他,身為“孽子”自當是要被遺棄的那一個。。

外公外婆希望他能跟着父親。那一年,沈昀四歲。

最終母親沒有同去。但並非是因為愛他。理由不過是母親捨不得她這邊的事業。而不與父親離婚,當然更不會是因為愛情。。

大約在母親看來,這段早已名存實亡的婚姻,於她已然沒有半分的影響。。

不值得她花半點心思。要知道,離婚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在沈昀七歲的時候,他迎來了他生命中的天使——他可愛又可憐的小妹妹。這個妹妹和他命運相同,都不是愛的結晶。

妹妹比他更可憐。她是父親在一次酒醉后,強&暴了母親留下的“產物”。待除了授課,與解決民生需求問題以外,精神完全止步於三次元生活的母親,意識到懷孕時,已錯過了墮&胎的最佳時機。

於是,妹妹就這麼在只有他一人真心盼望,真心歡喜的情況下,來到了這個世界。妹妹的出生,給沈昀帶來了巨大的心靈慰藉。

說妹妹可憐,但在某種程度上說,妹妹又比他幸運。因為她擁有他的愛。他全心全意的疼愛着她。

人說長兄如父。沈昀對這話深有體會。他正是亦兄亦父的愛着他的妹妹。他把所有的柔情都用在了這個小毛頭身上。看着她一天天的長大。

他疼惜妹妹,妹妹也依戀他。只依戀他。因為只有他愛她。父親與母親,一如待他一般,從未曾給過妹妹關注,給過笑容,給過愛。

只有他陪伴着妹妹,妹妹陪伴着他。

可是,就連這僅有的親情與幸福,老天都要從他身邊奪走。十三歲這年,它殘忍的帶走了他的小妹妹。

那是一個周末。他代表學校去參加市區的一個少年書法比賽。比賽一結束,他便歸心似箭的趕回家。他知道,他的小妹妹一定會眼巴巴的等着他。

然而,回到家后,他並沒有看到妹妹。卻是看到了他有生以來,永難釋懷,唯感噁心又齷齪的一幕。他親眼目睹了父親的醜事。

父親與原本應該教導妹妹學琴的家庭音樂教師,肉&蟲一般,赤&條條摟抱在一起,正投入忘我的行那苟&且之事。當時,那個家庭教師還是個音樂學院的在校生,只比他大三,四歲。

他漠然的看着他們,直至他們察覺到他。那個女孩看見他,仿若見鬼了似大聲驚叫。一副明顯被打擾了好事的父親,則是惱羞成怒的怒聲喝斥他。

那會,他只覺得分外的諷刺。明明是男&盜女&娼的一對奸&夫&淫&婦,做着世上最不要臉的事!卻偏偏還要在他面前,捂住一塊遮羞布似,裝模作樣。

他朝這對光着身子,形容狼狽的爛人,冷冷的回視一眼后,神情鎮靜的退出了房間。

目睹父親偷&情,他覺得臟,但並不感到特別難過。父親如何?母親怎樣?他都不關心。這個家裏,他只在乎他的小妹妹。

只是,隨後妹妹的慘死,讓父親的這樁醜事,成為了他人生中難以磨滅的陰影。因為正緣於父親的失職,使得他的小妹妹橫遭意外,成了車下亡魂。

家裏有請保姆,他不在家的時候,由得保姆照顧妹妹。然那一天,由於是妹妹學琴的日子,故而,每在這個時間段,保姆便能休假自行活動。

沒有人注意到,妹妹是什麼時候離開家的。但他知道,妹妹一定是在尋他。妹妹很粘他。

他心焦的找了一下午,得到的卻是妹妹出車禍,當場身亡的消息。他的小妹妹永遠的離開了他,變做了當日城中新聞報道上,冰冷的死亡數字。他失去了他唯一的親人。

過度的悲痛,讓他喪失理智。他拿刀捅了父親。心神渙散的他,失了準頭,沒有捅到父親的要害,只傷了他的手臂。

之後,這事被掩蓋了下來。妹妹的慘死,大抵是觸動了父親最後殘餘的那一點點良知,抑或只是心虛以致良心不安。總之,對他的過激行為,父親採取了從未有過的寬容態度。那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父愛”。。

妹妹走後,父親收斂了一段時日。破天荒的日日歸家,不在尋歡作樂。然而,對父親的轉變,不但他和母親不能習慣,便是父親自己怕是也很不習慣。

尤其,那時候他看父親,有如見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根本不能同處一室。

終於,過了不到半年相看兩相厭的日子后,父親故態復萌,若脫韁的野馬,再度流連風月,縱&情聲&色。

而他和母親,竟象得到了解脫。看不到父親,於他們母子倆,竟成了一件萬分值得慶賀的大喜事!

母親對妹妹的死,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悲傷情緒。她只是更加的沉默。象一台程式精密的儀器,每天都在固定的軌道上行進,從不跑偏。程式化,格式化的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裏。

至於他,則重新回到瞭望不見底,看不到頭的孤獨的黑洞裏。

他開始接受那些向他求愛告白的女孩子。他有了一個又一個的女朋友。可是,與那些女孩們在一起,他卻感到益發的孤獨,益發的寂寥。

她們都不是他的葯,無法幫他在難言的痛苦中解脫。

在一起約會的時候,她們常常會主動親他,甚至會明示,暗示,願意將身子給他。

但他卻對少年們好奇與熱衷的“情&事”,壓根提不起勁頭。一點也沒有偷嘗禁果的興緻。他當然不是身體有什麼問題。

事實上,他與所有正常的青春期男孩一樣,有身體的本能。然他寧可自&慰,也不想與他的女朋友們上床。

父親與那個女孩縱&欲偷&歡的模樣,及至累極妹妹無辜喪命,讓他不由自主的對性&事產生強烈的反感與不適。

這種反感與不適仿若烙印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底。使他對那些女朋友們,根本生不出欲&念。更兼之,有父親這樣的反面教材做“鏡子”。令他對男女關係態度審慎。

他不想成為父親那樣的人!

如果,他沒有想要與一個女孩,共度一生的愛意與決心,他便不能脫下那個女孩的衣服。

而援&交,應&招之類的就更不會在他的考慮範圍內。是他永不可能會選擇的享樂途徑。由此,青春期由體內的雄&性荷爾蒙,帶來的性&衝動,於他完全是一種純粹的身體發&泄。全部交付給了他自己的手。

與父親的風流放縱截然相反,他生性自律克制,便是自&慰,次數亦並不頻繁。實在耐不住時,才會來一次。既然不是魚水交融的那種靈&肉之歡,當然也談不上有多麼愉悅。

孤獨如影隨形。他的心依舊泡在冰水裏,只有無邊無際的空洞,無邊無際讓人幾欲窒息的冷。

同學們羨慕他學業優秀,多才多藝。老師們時時處處,皆用看待得意門生,高材生的驕傲目光,看着他。

殊不知,他所有的出色,不過是他百無聊賴中,排遣孤獨與寂寞的一種方式。

妹妹死後,失去心靈寄託的他無可無不可,懶懶散散的活着。

直到有一天,他在他常坐的那棵銀杏樹下,在他發現的那個樹洞裏,看到了程之宜的心事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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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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