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九章
因為是靜敏起鬨惹的,旁邊姐妹都在瞧他們這位冷麵的大哥,因為蕭繹先前在南疆帶兵,回來又自立府邸,也有好些年沒見了,墨蘭長的出眾被大哥瞧上算是人之常情,卻不想……原來是在自作多情。
墨蘭一時好不尷尬,絞着手中的牡丹帕子,微咬了嬌艷欲滴的紅唇,蕭靜敏扭頭呵呵乾笑了兩聲,誰能知道大哥就只是隨便瞧瞧而已,坐在一旁向來高冷的蕭靜妤卻不這麼想,大哥哪裏是隨便瞧瞧,分明是在瞧那不曾過來的。
有人不肯過來,陳氏和黃氏這會兒的也是惱着無奈,讓蕭瑞順理成章的瞧見沈嫿,這般是多好的機會,卻都被一個麒麟居隔着變數,若是沈嫿沒搬入麒麟居,病了,就算快要死了,她也要將人架着過來。
既然人都到齊了,陳氏便讓人開了家宴,原本已經很晚了,這家宴再一吃,便是早過了休憩的常規時辰。
蕭將軍坐在其中想著兒子剛才的話——嫿姑母她病了,不能來家宴了。他便吃的毫無興緻,雖然很晚了,她也應該已經睡了,但小表妹病了,做表哥的總該去瞧瞧的,他還給她帶了禮物呢。
家宴散了,蕭將軍抱着小麒麟回了將軍府!麒麟居現在畢竟有女眷居住,這般都吹燈歇息,道不好再打擾,按理說蕭將軍只能到明日再瞧表妹了,可他心裏念着,想着,索性不管不顧的換了一身夜行衣,一個時辰后直接抱着睡熟的小麒麟閃進了小表妹的閨房。
他這般抱着煜哥兒回來,也是費了番心思,若是不小心吵醒了表妹執意趕他離開,他大可拿這小兒當借口,只道煜哥兒吵鬧着要回來和表妹一起睡之類的言語,想是兒子也是十分樂意當擋箭牌的。
他將裹着小薄被的煜哥兒放在耳室的軟榻上,自個兒則悄悄拿出了另一顆夜明珠,走到床榻前。
舉着夜明珠,他微微用大手擋住,斂去些芒光,梨花黃木床上的小人側身朝里睡的似乎很熟,她看不到她的睡顏。
卻瞧着薄被蓋在她的身上,料子細膩貼合,將裏面裹着的曼妙的曲線勾勒的若隱若現,此起彼伏,蕭將軍喉嚨一緊,目光閃爍的不自覺的游移到那白皙而修長的脖頸上。
小表妹的墨發如瀑布般散在枕邊,也許是天氣太燥熱了,白頸上因為細汗還沾着几絲香發,他挨近她,她身上的香氣就愈發濃郁,蕭繹喜歡這味道。
蹲下身子,也不敢離的太近,偷偷的嗅,沈嫿突然不安穩的動了動身子,蕭將軍的心裏也跟着一動,他還挺緊張的,哪曾這般做賊的入過姑娘家的閨房。
怕剛才那一動是小表妹因為沾着碎發而睡的不安穩,便又挨近了幾分伸手準備將她的髮絲重新攏一攏。
可就在這時,那本該熟睡的佳人卻突然握着一個尖銳的東西,猛力朝身後揮手劃過去,蕭繹根本沒有防備,哪會想到佳人突然醒來還這般出手,雖然已經慣性的去躲閃,但還是被那尖銳劃到俊臉一側,夜明珠從蕭繹的手中滑落,咕嚕嚕的滾到床底,房間裏頓時一片漆黑。
沈嫿這時候已經扭過來身子,翻身挪到大床深處,手中高舉着「兇器」,乃是今日木葵想讓沈嫿戴的羊脂茉莉小簪。
「什麼賊人膽敢私入將軍府,若是個識相的便快些離去。」
蕭將軍黑暗中伸手摸了臉頰一下,有濃稠留在手心,就知是見血了,堂堂一個大將軍讓人誤會成私闖侯府的賊人,還被划傷了臉,真是有些顏面盡失,禁不住沉了面色。
「你再不離開,我便要喊人了,要是你不幸遇到我的大表哥蕭繹,定是沒有活路的,巡防營的蕭將軍你且聽過吧。」沈嫿看不清情形也不敢輕舉妄動喊人,想着表哥的名號響亮,應該能唬一唬人的。
蕭將軍原本心裏還不痛快,但黑暗中小表妹搬出自個兒嚇唬那「賊人」,蕭繹轉念一想,至少證明表妹心裏危機時刻還是會想着自個兒的,頓時便覺得被多劃幾下也是無謂的,道想逗弄一番,多聽幾句從表妹嘴裏提到蕭大將軍的話。
但他此刻卻收了心思,因為他能聽出來小表妹呼吸不穩,連那呵斥時的聲音都帶着幾分低啞的顫抖,想是真的嚇到她了。
一陣寂靜的對峙后,沈嫿隱約瞧着那身影並無半分要離開的意思,生怕出了變故,心道原來這侯府的巡防也是不安全的,以後還是讓木葵木槿這等會武功的在耳室輪流守夜吧,趁着這時候還能張嘴說話,便想趕緊弄出點動靜喊來木氏姐妹。
蕭將軍這種習武的,對人的氣息輕重最為熟悉,耳聽小表妹吸了口大氣,就要張嘴求救了,蕭繹及時的傾身捂住佳人的小嘴,「是我。」
沈嫿黑暗中卻瞪大了眼睛,這熟悉的聲音……是蕭繹!
倒是沒了掙扎,雖然被捂着嘴,可她的手還能動,從枕邊摸出一個錦盒,單手打開,夜明珠的光暈向周圍傾瀉,屋子的有了亮光,沈嫿忽而就與蕭將軍對上眸子,果然是他。
瞧着面前男人熟悉的清冷目光,她終於漸漸平穩了呼吸,可突然內心又忐忑起來,她剛才做了什麼?
是划傷了大梁殺敵無數,戰場上無往不勝,赫赫有名的蕭大將軍?還是那張讓湘雲公主迷戀到非君不嫁的京中第一俊臉。
那張俊臉的確是被她划傷了,沈嫿還想在侯府藉著蕭大將軍避難呢,便是越發覺得心虛,細聲細氣讓他鬆開手,才慢慢道:「表哥大半夜的來別人的閨房,倒是要做什麼?」
「……」蕭繹緊閉薄唇。
「還穿着夜行衣,豈會不讓人……」她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將盒子裏的夜明珠推近二人一些,想到那傷口,最後忍不住瞧去,倒是呼吸微微一滯頓了要說的話,蕭繹的皮膚其實很白很細,道不似那些常年在外打仗的武將,這般傷口顯的尤為明顯,再瞧蕭將軍這板着的俊臉,一時真是不知所措。
其實蕭繹能與小表妹說上句話心裏是滿意至極的,但是一開始被當做賊人還被划傷了臉,總不好還笑眯眯的,倒是要有些男子的氣魄,以後這小表妹若是嫁人後動不動便拿簪子划臉,倒是不好了,索性便沉着一張臉不吭聲,讓她記着些。
沈嫿微微抿了抿小嘴,猜不透蕭將軍現在是何心情,心想更殷勤些總是不會錯的,於是跪在床沿,鞠了袖子一角,湊過去替表哥擦拭流血的傷口,說來這般好的俊顏,讓她划傷了還真是有些可惜。
蕭將軍依然不吭聲,任由面前的小人擺動,因為沈嫿剛才的緊張加上現在又是活動,身上冒着細汗便更是幽香難抑,茉莉花香一陣陣的鑽進蕭繹的鼻端,他長臂忽然一伸,拿起來剛才的「兇器」,盯着瞧,倒是覺得這般氣氛正好,悄悄的便將那簪子塞入了胸前衣襟里。
沈嫿怕他還念着自個剛才的魯莽,倒是繼續解釋,「這……之前我在江南老家遇到過採花賊,至此便有了在枕下放個簪子護身的習慣,沒想到大半夜的會傷着表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