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魚與人魚
突然夢到海若,南玙睜開眼睛的時候下意識地找了一圈四周。
然後,他想起了現在的處境。他正在人類的地盤混吃等——打住,等大海全面蘇醒。
實際上在中央島的日子真是real無聊,不斷有人要來給他做什麼身體檢查,這些人應該慶幸沒有用任何強制手段,不然......怕是現在中央島要多出一地屍體。
人類的耐心什麼時候用完,南玙並不關心,他只需要掐着日子等海里有足夠的食物后就能卷個海嘯順利進入大海。至於海嘯會對房屋造成破壞?對不起,純血的腦子裏壓根沒有這個概念。
這天,陽光正好,氣溫回暖讓現代人魚們有了去室外活動的慾望。於是人魚中心的工作人員就忙碌起來,人魚專用的人魚車排了一排,南玙怎麼看都覺得那玩意兒像是小孩子的滑板車,偏偏有些人魚上個玩具車還搞得自己像是上輛豪車。
沒崩住表情的結果就是,被海德發現了這條遠古白尾在笑。
很令人驚艷的笑容,眼裏的嘲諷硬生生被那張格外漂亮的臉壓了下去,此刻人們只能聯想到這條白尾對人魚車感興趣,甚至有人推了輛車去請南玙上來。
這大概就是顏好的優勢吧。
看着眼前的人魚車,南玙並不想上去。然而陸地畢竟不是海洋,在海中靈活的魚尾在陸地上是個極大的拖累,想要去真正的海水裏泡一會兒,南玙只能選擇上了這架玩具車。
一點不明白為什麼白尾人魚上了人魚車后笑容瞬間沒有了,工作人員只以為遠古人魚大概不喜歡離開水,於是貼心地把人魚車的速度設定成最快。
於是最後一個上車的南玙坐着小車“呼呼呼”就超過了前面的人魚們,一路當先向著海邊衝去。
感覺......有點制杖。
於是,在距離海水還有兩三米的情況下,南玙估計了一下距離,尾部蓄力,起跳,一個完美的拋物線之後,南玙成功落進了海面。
溫柔的海水撫過身軀,充足的陽光使得淺層的海水都帶着些微暖意。南玙自顧自放鬆身體的時候,背後追着他的工作人員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哪條人魚會這麼胡來?萬一沒落在水裏,就算沙灘上的沙子都是經過篩選的細沙也足夠對高處落下的人魚造成傷害。
這名緊張的工作人員一定沒看見前幾天南玙毀了幾台懸浮電視的英勇身姿!
剩下的現代人魚陸續抵達了海岸邊,他們穿着特殊的泳衣,材料很輕,貼着魚尾就薄薄的一層。據說是能夠保護現代人魚的魚尾不被海水腐蝕。南玙:......南玙又一次刷新了對這群人魚的認識。
當然,在對方眼裏,不穿衣服的南玙和衣果奔沒什麼區別。於是,每天都在果奔的南玙默默吐槽着現代人魚的魚尾裙,而現代人魚則默默鄙視着“老古董”白尾。
事實上,養尊處優的現代人魚並不歡迎這些遠古的“同族”。對比他們孱弱的身軀,遠古人魚們優秀了太多的體能和人魚專家們傾注在遠古人魚身上的熱情都在現代人魚的內心深處打上了一層濃重的陰影——他們是一群退化的產物。
然而並不是這樣,如果他們真的了解到一萬年前的人魚是什麼樣子,他們也許就不會覺得自己退化了,而是應該懷疑,兩者之間物種是不是有什麼差異。
並不想和一群現代人魚在淺海戲水,南玙一個反衝開始下潛。水下的時間很安靜,那是因為珊瑚和魚群還沒有徹底復蘇,傳承記憶告訴南玙,海皇人為冰封的海洋會連帶着將所有海中棲息的生物一起固定在冰封那一刻的時間點上,而當堅冰開始融化,瀕臨在死亡線上的海中生物也將慢慢蘇醒。
還是那句話,現在的大海空空的,沒有海鮮,還是不回去了吧。南玙躺在淺海的海底,尾巴擱在一塊圓潤的礁石上,他身側不遠處是佈置好的防鯊網,網附近還裝了攝像頭。不得不感嘆人類對現代人魚的良好保護,就現在這海里,哪兒來的鯊魚?何況現代人魚從來不會離開海邊五米遠。
五米,一甩尾巴就到了的距離。
防鯊網外100公尺的地方,一條小魚藏在珊瑚礁的縫隙里偷偷觀察着白尾的人魚。
不鏽鋼材料的防鯊網看起來像是個巨大的籠子,網上的浮球和攝像頭在腦容量並不大的小魚眼裏是一組奇怪的器械。
而白尾主祭此刻,就是被人類囚禁在籠子裏的待宰魚糕。
被純血驅逐來找主祭的小魚是淺海中很常見的種類,智商就這麼點,畢竟現在純血們就是想挑也挑不出聰明得好像成了精的品種。所以,通過小魚接收到信息們的純血們瞬間就炸了。
#這群人類居然還敢囚禁神殿主祭!#
能忍?
不能!堅決不能!
於是一道道聲波在海中傳遞,因為腦子裏的印象還停留在人類是聽不見人魚傳(liao)遞(tian)信息的,所以並沒有誰想到給世界喊話加個秘鑰屏蔽。這就導致可憐的人類精神力者又經歷了一波無形的折磨。
快要瘋掉的現代精神力者越來越興奮的遠古純血。
目前中央島唯一聽得懂這種世界喊話的南玙:你們開心就好。
許多前來地球中央島療養的人魚和家屬返回了殖民星,因為能前來中央島的幾乎都是聯邦高層,因此徹查這些“精神波”的提案被人工置頂了。
可惜沒等他們查出什麼線索,遠古人魚先找上門了。
那是一條和金尾、白尾並不相像的人魚,他有着一條海藍色的尾巴,尾鰭與已知的遠古人魚的尾鰭特性相同,比現代人魚要大一些。這條人魚身材修長,長相上不如金尾和白尾那麼具有侵略性,給人的第一感覺是溫和。
這條人魚來到海邊的第一時間,中央島的保安部隊就發現了他,並上報中央島常駐高層。值班的將領和人魚中心的高層親自跑到了海岸邊。而報告中的海藍色人魚已經從海中登陸了。
腰間圍着不透明娟紗的人魚下半身是兩條修長的腿,確實是腿沒有錯。不管人魚專家們怎麼揉眼睛,眼前的人魚此刻從外表上看都和人類沒什麼區別,除了那頭和魚尾同色的頭髮。
人魚就站在海邊,他背後的水域裏還浮着另外幾條人魚。一閃而過的魚尾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顏色,繚花了人魚專家的眼。
藍尾的遠古人魚視線在幾個人類之間巡視一圈,最終鎖定了一個將官。他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接着那個將官就感覺自己的腦子一陣暈乎。
時間很短,大概只有幾秒鐘。等他清醒過來,藍尾的遠古人魚已經獲取了他想要的東西——關於現在的世界以及現在的語言。
“你們好,人類。我們來自一萬年以前,從現在的時間上來說,我們確實是遠古的人魚。”
“你、你是怎麼會現代通用語的?是剛才?”其中一個年輕的人魚專家驚訝地睜大雙眼:“我們這裏還有另一條遠古人魚,他無法和我們交流。”
“林森!”何曼叫住了他,然後對着遠古人魚道:“您好,閣下。能冒昧詢問您的名字嗎?”
“我叫程司宇。”
“程司宇閣下,我們是否——”不等他說完,程司宇就搖了搖頭:“長話短說吧。”
“遠古人魚與現代人魚的差異很大,這個我只會會派人魚過來和你們細說。總之,不要招惹那些純色的人魚,尤其是金銀兩色,重種和純血對人類並不友好。遠古人魚的數量很多,當然不能和人類相比,但絕對比你們想像中要多。
海洋雖然很大,但我希望在未來,人類的機械不要踏足過多的地方。這不僅是出於對海洋資源的保護,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考慮。
另外,關於你們抓到的那條白尾,最好馬上放了他。”
“抓?放?”幾個人類一頭霧水,剛剛被程司宇在腦袋裏轉了一圈的將官滿臉疑惑:“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們出於對遠古人魚的保護才將他打撈上來。”
“但他們不會這麼認為。”這次說話的是程司宇背後水域裏的一條人魚,這條人魚的聲音是現代人類從未聽過的那一種,纖細的,就像風鈴顫動時發出的聲音。
是的,這是一條雌性人魚。在現代人類眼中,已經滅絕的生物。
過於熱烈的目光投向雌性人魚,後者皺着眉躲到了同伴的背後。程司宇皺着眉,擋住人們的視線:“總之,不管你們想做什麼,最好立刻將他放進大海。”
“閣下能告訴我們為什麼嗎?”見這條遠古人魚後退的動作,駐守將領趕緊搶過話頭問了一句。
程司宇一隻腳已經踏進海中:“他是神殿的主祭,純血和絕大部分的重種已經開始計劃營救他了。”頓了頓后,又補了一句:“他......很危險。”
完全不知道自己馬甲被人扒完的南玙:“阿嚏——”是不是有誰在說我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