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海淵之下
斐查茲海淵是目前人類已知的海洋最深處,一萬年前是,一萬年後也是。然而在海淵之下,還有一座只有人魚們才能抵達的遺迹。
它們稱之為“神殿”,也叫亞特蘭蒂斯。
神殿的整個建築群都用打磨得十分圓潤的白貝製成,上面裝飾着珠寶和黃金,拳頭大小的明珠充做了燈光,讓整個空間都散發出柔和靜謐的味道。同樣是黃金鋪就的道路將神殿群連接起來,高聳的穹頂上雕刻着昂首的雄性人魚雕像,寶石鑲嵌成的鱗片和眼珠使他煜煜生光。
顯眼的人魚雕像就如同神殿的指路明燈,看到它就代表着“到家”了。
安菲率先游到位於中央的主神殿門口,一推門,偌大的神殿裏絲毫不顯得空曠,四條金尾兩條銀尾正圍着一隻可憐的旗魚“上下其手”。
被困在水泡中的旗魚瑟瑟發抖,然而離開水泡后的壓強卻讓它不得不呆在原地等待死亡。
作為一隻在淺海活動的旗魚,它最大的錯誤就是在找不到同伴的情況下一隻魚在淺海亂逛,然後——就被飢餓的遠古人魚們逮住了。
意外發現食物的大功臣金尾賽涅正卷着尾巴和其他幾條人魚打架,對於一群飢餓的人魚來說,一條旗魚顯然是不夠刮分的。
柏伊斯從看到旗魚開始,眼睛裏就只剩下了那隻美味的小可愛。一甩尾巴,飛速衝進戰團,這個時候誰還有空敘舊啊,干他丫的,先吃飽飯啊!
血腥味在神殿內彌散開來,又很快被水流衝散。誰也沒吃飽的後果就是,進食結束的那一刻,純血們又順手幹了一架。
柏伊斯:“餓。”
東笙:“好餓。”
桃樂絲:“誰不餓?”
溫德爾:“誰不是好餓?”
“你們的腦子是被虎鯊吃掉了嗎?”安菲操控着異能捲起水龍把純血們分別扔掉神殿角落:“所以......柏伊斯,現在我們家南玙在哪兒?”
!
柏伊斯看了看四周:“難道,不在神殿裏?”
賽涅搖了搖頭:“不在啊。”
南洛瞪着眼睛瞅他:“那我哥去哪兒了!?”和南玙三分相似長相的南洛是只小金尾,和成年金尾們相比,還是個少年的南洛不僅體長不足,力量上也還處於上升期,所以被打的特別慘一點。
但是這小子賊精,叼着最大的一塊魚肉直接吞下去,這也是為什麼會被打的特別慘的原因之一。
“可是你們都在神殿,為什麼主祭會不在?”柏伊斯並不能理解。
“不光南玙不在,大貝殼也不見了。”桃樂絲整理好混戰中被抓亂的髮絲,輕聲道:“我們分析了一下,可能是劇烈的地殼運動導致大貝殼移位后,飄出去了。”
柏伊斯:“......飄出去......了?”
“所以,和我哥對過話的你,居然也不知道我哥在哪兒嗎?”南洛捏着拳頭,看起來像是又想和柏伊斯打一架。
“那麼遠的聲波,誰不能和主祭對話?”
“你們滿腦子除了暴力能有點別的東西嘛?”從剛才開始一直沒有出聲的銀尾忒緹斯把兩條金尾分開:“讓我們明確一下現在的思路。首先,外面的世界怎麼樣了?其次,主祭去哪兒了?最後,皇還要睡多久......好吧,最後一個不算問題,上司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外面的世界......”柏伊斯作為神殿中唯一一條見識過外面世界的、有見識的人魚立刻露出了一眼難盡的表情。
“極其可怕,我懷疑人類都瘋了。”
眾人魚:“哈?”
“是這樣的,我在他們的夢境裏看到了人·魚戀——”
溫德爾:“不稀奇,某些親和派幹得出來。”
“不是,我還沒說完。”柏伊斯道:“人類把人魚養在家裏。對,別瞪眼睛,我沒搞錯,就是養在家裏,而柔弱的人魚們還充當了生孩子的角色。”
“......你彷彿在逗我笑?”東笙滿臉都是不相信。
三條銀尾則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賽涅動了動尾巴,游到距離三條雌性人魚遠一點的地方:“我覺得你們笑得有點可怕。”
“咳。”忒緹斯清了清嗓子:“也許我們睡的時間有點長。”
“姐姐們,可以先找我哥嗎?”南洛對於銀尾的發散性思維一點都不放心,這個時候不出聲打斷,怕是話題能從南極的企鵝轉到北極的熊身上。
安菲比了個ok的手勢:“吼一嗓子,快,誰來?”
未成年的人魚還不具備徹底掌握“聲波”的能力,要做到成年人魚那種收發自如的喊話功能,他還要走一段很長的路。畢竟,純血的成長期實在是太、太、太、太長了。
於是,在鬧鬼事件過去不到一星期,人類的科研專家甚至還沒搞清楚那兩道聲波所傳遞的訊息,現代人魚們還在討論着不合群的白尾、記憶里還停留着對兩道聲波的恐懼的時候,神秘的精神力波又一次侵襲了眾人的大腦。
還是在半夜,但凡有精神力的傢伙都突然驚醒,驚疑地交換着彼此的感知。而在地球中央島,仍舊是一魚獨享一個水池的南玙卻睡得昏天黑地。
#睡覺時保持屏蔽是個好習慣,誰也不知道在你睡覺時,其他擁有世界喊話功能的朋友會幹些什麼。#
連續喊了半天世界的純血們:“......!!!!!!”
並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討論的,總之,第二天整個大海都傳遍了主祭被人類劫持的消息。
與此同時,聽着現代人魚們交流昨晚又聽到了奇怪的聲音,南玙想:大概又是那個閑的蛋疼的傢伙在刷喇叭喊世界吧。絲毫沒有作為失蹤人口的覺悟,他的祭祀團和神殿守衛們再怎麼炸鱗也不會想到,自家主祭大人能安靜地呆在人類中間的原因是因為剛蘇醒的海洋食物實在是太貧乏了。
雖然並不喜歡人類,但是為了不餓肚子,主祭選擇強迫自己忽視這些“壓根不知道進了誰的地盤”的人·魚混血。
整個地球除了南北兩極的冰川外,海洋已經徹底從冰封中解除。科學家驚訝於這種變化,甚至有人不可思議地表示:“這是無法用科學道理來解釋的現象。”
如果有遠古的人魚看到這則消息,大概會翻個白眼告訴這個科學家:“廢話,一萬前海平面上升,人突然變成人魚已經夠不科學了。”
是的,現代人以為的遠古人魚,在很多年前和人類一樣,生活在大陸上,沒有魚尾沒有耳鰭更沒有能在水下呼吸的腮。直到一場突如其來的海嘯淹沒了大部分的陸地,人類的生存空間一步步被壓縮,一小部分人開始產生變異。他們在經歷了一個痛苦的蛻變過程后擁有了將雙腿變為魚尾的能力,耳後裂開水下的呼吸器官,身體的其他部分長出鱗片和骨刺。
這部分最先變異的人在後來被稱為重種人魚,他們的魚尾色無一例外都是純色的,並且能在陸地和海洋自由切換體型,其中兩類特殊的顏色——金和銀,又被稱之為純血。
所有關於人魚的常識與能力使用都在覺醒的那一刻由傳承的記憶賦予,重種們天生就知道如何駕馭他們的能力。
然而,他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少了。與人類幾十億的基數相比,不到千人的重種隊伍實在是少的可憐。
更糟糕的是,他們的力量並不是爆髮式增長結束,從轉變開始到力量完全覺醒,至少需要2-3年的過渡期,這期間,重種人魚不過是比人類多了一條能快速游泳的魚尾罷了。
從第一隻重種被抓捕囚禁開始,短短几年間,不斷傳出人類用重種人魚進行實驗的噩耗。在沒有精神力的人類聽不見的情況下,重種人魚的“聲波”在彼此之間傳遞。
事實上,人魚並不是一種群居生物,特別是在海神沒有出現前,重種之間的地盤之爭是最容易爆發的爭鬥。能逼迫得重種們放下相互爭鬥的天性,暫時合作,某些人類也是相當厲害了。
人魚的傳承記憶里,哪怕是最弱小的混種也能繼承到的常識——皇是唯一的黑尾,金尾是神殿的守衛,而銀尾則是神殿祭司。
如果海中遲遲沒有誕生海神,那麼重種們將會不停爭鬥,金銀尾除外,它們不會參與海神之戰,最終獲得勝利的重種將有機會進入神殿獲得海皇的傳承。屆時,神殿守衛將為其開道,祭祀們將獻上加冕的讚歌。
因為早期被迫害的經歷,絕大部分的重種都對人類抱有敵意,剩下的大多也是中立態度。只有極少數的重種和人類有着不錯的相處模式——這部分重種通常是在較後期才發生轉變覺醒,彼時人魚的存在已經不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新聞,越來越多的中間種和混種人魚投入大海,人類根本顧不上什麼基因研究,他們需要頭疼新的種族問題。
當人魚和人類在海洋和陸地發生對峙,一家高級研究所里,黑尾的皇覺醒了他的全部力量。
大海感受到皇的召喚,開始孕育可怕的風暴。
年輕的海皇扯開身上連結的針管,看不見的“波”在頃刻間殺死了實驗室內的研究員,他幾步來到另一個培養皿旁邊,一圈擊碎了厚實的玻璃隔成,將渾身無力的白尾從培養液里抱起。
“嘖,誰動了我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