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梨花般的笑容
惡犬撲來,幽暗房間裏頓時亂做一團,驚叫聲和腳步聲夾雜期間,不絕於耳。
危急時分,陳素月雙手緊緊抓住腳鐐的鐵環,使勁的拽,想要把牢牢釘在地上的鐵環摘掉。
她用盡了力氣,鐵環依舊紋絲不動。
惡犬越來越近,她只得放開雙手,準備使用空出的雙手同惡犬搏鬥。
豆大的汗珠滲出額頭,她後背一陣冰涼,涼意從後背游移蔓延到四肢,彷彿置身於極北的寒冰之中。
她的腦海里,念頭不斷翻轉。
為何這地方會有惡犬?難道這是人販子們折磨自己的手段?
早知今日會被惡犬咬死,沒進特警隊之前就該在警犬隊實習一陣子,學些逗犬的法子今日也會好過一些。
生死關頭,陳素月腦海中浮現出被惡犬咬得鮮血淋漓的模樣。
該死,要不是文靜出賣自己,和王羽勾結在一起,自己也不會被關在這麼一個破爛的地方。
她咬緊牙關,雙拳握緊,恨意和怨怒衝到腦門。
就在惡犬撲過來的電光火石之間,黑暗中閃過幾個人影,空氣中發出乒乓的擊打響動之聲。
幾隻惡犬被擊打得飛了出去,幾個瘦小的身影怒吼着衝到門口。
他們手持木棍,在門口和惡犬搏鬥起來。
陳素月看得極為清楚,那些人影,都是女孩子。
怎麼是女孩?
她轉頭一看,身邊的黑影逐漸靠近自己,那些身影顯現出臉面來,幾乎也都是八九歲的女孩子。
她們個個手持木棍,雙眼冒出憤怒的火焰來。
陳素月看得呆了,沒想到房間裏有這麼多女孩子,更沒想到這些滿身污穢,衣衫襤樓的女孩子會如此勇敢,敢於同惡犬搏鬥。
她坐在地上,看得渾身冰涼,卻又熱血沸騰,冷熱交替之下,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孩子們動作狠辣,招招見血,同惡犬搏鬥之時不自覺的形成合作與分工。
一個小組,由三人組成。
三人聯合,一人抓住犬頭,兩人分別抓住前後四肢,分別站在三角方向,各自向外用力。
在她們拉扯之下,惡犬立馬身首異處,腹中器官和着鮮血流淌地面。
三人把死掉的惡犬扔在地上,又去斗其他惡犬。
幾隻惡犬見狀,流着口水撲上來吃同伴的屍身,發出“呱啦呱啦”的咀嚼之聲,猶如獵齒鋸肉,聽得陳素月一陣心寒。
刷的一聲,一支削尖的木棍從黑暗中飛出來,刺中一隻犬的頭部。
那嘴巴叼着一塊血肉的惡犬頭泵腦崩,立時殞命。
幾隻惡犬受到驚嚇,哆嗦得後退兩步,顫抖幾下,對着黑暗中狂吠。
黑暗中,一個身影顯現出來。
陳素月看見,一名男孩快速奔跑,惡犬們狂叫着朝他撲上去。
男孩打着赤腳,身體半蹲,在惡犬要撲到自己的一剎那間,向上躍起。
身體騰空之時,男孩左手迅速抽出扎在狗頭上的木棍,凌空一刺,刺中一隻惡犬,透身而過。
緊接着,他的左手接過從惡犬身體穿出來的木棍,刺向另一隻惡犬,刺中了它的脖子。
惡犬嗚嗚慘叫兩聲,摔落地面,血肉模糊,立即被別的惡犬圍上來絞食。
短髮男孩雙腳落地,刷刷揮動木棍,朝那些低頭吃屍體的惡犬一陣狂砍,打得它們嗚嗚亂叫,血肉橫飛。
站在不遠處的幾個小孩見狀,手持木棍不要命的衝上來,幫着那短髮男孩殺犬。
一陣瘋狂的獵殺之後,幾隻惡犬被殺死,剩下兩隻帶着傷逃出了房間。
惡犬退卻,陳素月從驚異和恍惚中醒悟過來,愣愣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笑容里恐懼依舊未退卻。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陳素月心中不住讚歎這些小孩,比她想像中被人販子擄劫只懂得哭鬧的熊孩子要強一萬倍。
他們面對強敵,竟能夠抱團反抗,令她刮目相看。
惡犬退卻后,那短髮男孩斜眼看了看幫助他的幾人,冷哼一聲,伸手推開他身前的三個女孩子,不屑一顧道:“多管閑事。”
他站在原地,拿着棍子揮舞兩下,斜眼朝陳素月瞥了兩眼,握着棍子的手抬了起來,指着陳素月,傲慢至極。
冷冷的咧嘴一笑,隨即一言不發向房間大門走去。
陳素月見他目中無人,如此傲慢,原本感激他殺滅惡犬救了自己而熱起來的心涼了半截,腦海里浮現出王羽那輕蔑的模樣。
這個小混蛋,不就是殺了幾隻狗,牛什麼牛。
她心中按捺不住,剛想要發作,一個嬌柔細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終於醒啦,我好擔心你醒不過來。”
她轉過臉去,一個瘦弱的身影遮擋住陳素月的視線。
站在她面前的,是個約莫八九歲,身材十分瘦小的女孩。
她頭髮蓬鬆散亂,雜草般長在如柚子大小的頭上,一張鵝蛋臉儘管血污,但勝在五官精緻,若擦洗乾淨,不失為一位美少女。
興許是發育不良,她身高比起其他孩子要矮了半個頭,瘦弱單薄的身軀連爛成布條的衣服都顯得蓬鬆,飄蕩在空中。
她滿臉微笑,污濁的臉上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伸出細小如枯枝的手輕輕拍了拍陳素月的後背。
“你以後不要頂撞阿爸了,受苦的還是自己。”
如此艱難的環境下,她還能對陳素月伸出援手,報以微笑,這讓陳素月心生暖意。
少女見她臉上柔和,點了點頭,伸手去拉陳素月腳上的鐐銬。
陳素月搖頭阻止道:“沒用的,拉不動。”
少女雙手握住地面的鎖,咬緊牙關,像是使出了渾身的力量,地上的鎖竟轉動起來。
鎖轉動之後,少女雙手一提,將扣在地面的鎖拔了出來。
陳素月愣了一愣,原來這鎖是扣在地面的,只要旋轉便能打開。再一看那少女,她腳上也有鐐銬,和她腳上的鐐銬一模一樣。
陰暗的房間亮了些,窗戶上的黝黑色變作亮灰色,幾縷陽光透過窗戶射進房間,彷彿為這陰冷潮濕的房間升了些溫度,加了些暖意。
透過陽光,陳素月看清了這座房間。
地面上並排着佈滿了鎖扣,橫七八豎足足有五十六個。
再一看,除了那男孩,站在房間裏的孩子全都是少女,每個人腳上都有鐐銬,走在地上發出錚錚的聲音。
陳素月心一緊,果然遇見了人販子組織,專門販賣兒童,而且都是女孩。
她們幼小的身軀拖着沉重的鐐銬,腳上鮮血淋漓,每個人臉上神色各異。有的恐懼害怕,有的皺眉冷觀,有的怒目盯着地上的死犬,只有身邊那少女對她報以微笑。
幾個女孩,手持木棍,臉帶憤怒的衝出了門口。
陳素月心中,突然心生憐憫。她警察的正義感油然而生,發誓一定要消滅人販子組織,把她們全都救出去。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裏的?”陳素月用平時對待報案群眾一般的關心口吻問那少女。
少女依舊微笑,伸手扶着陳素月的肩膀,“我叫阿梨,梨花的梨,我就住這裏。”
阿梨的笑容果然如她的名字一般梨花般燦爛。
陳素月臉有笑意,但聽她說完之後,笑意全無,只留下尷尬的故作微笑的臉。
她說她住在這裏?
正要繼續詢問,“刷”的一聲,一條繩索從房間外飛出來,繩頭在空中發出嘶嘶的聲音,逼近阿梨,瞬間纏住了阿梨脖子。
繩索猛地向外一拉,將她瘦弱的身軀拉得飛了起來,阿梨驚訝的大喊一聲,消失在大門口。
陳素月驚嚇萬分,急忙伸手去撲,撲了個空。
阿梨臉色慘白,眼神中流露出恐懼神情的畫面,在她瞳孔里不斷閃現,其他孩子驚叫着跑出了房間。
陳素月爬起身來,怒喊着狂奔出門。
一跑出房間,腳上一撞,身體失重,頭重重摔在地上,鼻子和嘴唇磕出了血。
她爬起身來,轉身一看,房間門口竟拉着一條絆馬索。除了她,其他人完好無損,十分熟練的跳過了絆馬索。
她奇怪的伸手抹了抹血,突然整個人僵住了。
那隻沾滿了鮮血的手奇小無比,約莫只有兩三寸大小,再看自己的腳,往日的大長腿不見了,而是一雙小小的短腿。
她又伸手去摸胸脯,平坦無比,再摸臉,巴掌大小。
她猛然間驚出了一身冷汗,頭腦空白一片,耳邊嗡的一聲。
“我怎麼會變得這麼小?”
不遠處一聲慘叫擊碎了她的驚異,一名小女孩被撕成了兩半,渾身器臟滾落地面。
地面鮮血淋漓,躺滿了孩子的屍首和幼小的骸骨。
不遠處,那群孩子正和幾隻一人多高的巨犬搏鬥,又有一人被一隻巨犬撕碎身體,吞進了肚子。
陳素月嚇得瞪大了眼睛,那巨犬從未見過,她彷彿置身於野獸世界。
周圍佈滿了高牆,牆壁上站着幾人,像是在圍觀孩子們和巨犬的搏鬥,氛圍殘酷而肅穆。
這他娘的到底是哪裏?我怎麼會在這個地方?難道穿越了?
突然間,陳素月想起阿梨說的那句“我住這裏”的話,難道這些孩子是那些人培養出來,和野獸搏鬥的玩物?
想到這裏,渾身劇震,難道穿越后的我也是和她們一般,是圈養出來的玩物?
陳素月頭腦恍惚,突然後腦勺劇烈一痛,她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擊打得撲倒在地,一個身影朝她襲來。
她抬頭一看,那襲擊她的人竟是阿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