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信任
“轟隆”一聲,兩輛黑豹越野車從草地上飛馳而過,在草原上留下兩條平行且深刻的印記。
兩輛車並排而行,車速極快,毫不減速,像是離弦的箭。
左邊車上,忽的站起來一人,她伸手揭開頭上戴着的帽子,扔在越野車上,黑色短髮迎風飄揚。
隨即又摘掉墨鏡,脫掉身上穿着的黑色作訓服,露出堅實麥色的手臂。
對於女子來說,這樣小麥色的肌膚已不多見,更何況她黑色的緊身衣還顯露着錯落有致的身材,聳立的胸脯隨着呼吸有節奏的起伏。
這時候,對面的車上的人舉起槍,朝她們開了幾槍。
子彈打在越野車鋼架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
“屁仙兒,車開穩點,老娘把命交到你手裏了。”
短髮女子轉頭對駕駛座上的女子吼道,拉開雙臂,作了個深呼吸,雙腿彎曲,朝着對面的黑豹越野車跳了過去。
“素菜,放心吧。我車神靜什麼時候熄過火。不許再喊我屁仙!”
駕駛座上的女子戴着墨鏡,右手食指中指併攏,朝她揚了揚。腳上用力,控制油門,雙手緊握方向盤,向旁邊的越野車靠攏。
那綽號叫“素菜”的短髮女子嘿的一聲,飛身躍到平行的另一輛車上,順勢撲倒了車上朝她們開槍的人。
兩人在車裏扭打一陣,短髮女子奪過對方手中的槍,身體後仰順勢一腳踢中她下顎,將她踢暈了過去。
“刺啦”一聲,越野車司機一腳急剎,“素菜”抵抗不住停車的慣性,身體在車廂里滾動,腰間撞到了座位上。
“陳素月,這是汽車追擊科目,不是擒獲科目,你搞錯沒?”那司機停車后,轉過頭來皺眉道。
她對陳素月犯規十分不滿,冷笑道:“飛鷹突擊隊都是你這樣不守規矩的貨色么?”
“是的,那又怎樣?專治你們小鳥突擊隊。”
陳素月很有些傲慢的躺在越野車車廂里,一個鯉魚打挺爬了起來。
她伸手抓住那人肩膀,將她向前一提,拉到了車廂里。
那人從座位上被陳素月拉出來,摔了個大馬趴。
“陳素月,你嚴重違規,我要向······”
“違你妹啊。”陳素月伸手拉住那人手臂,右腳彎曲,膝蓋朝她腋下頂過去。
那人吃痛,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素菜,你要蹲禁閉了。”
屁仙兒戴着墨鏡,坐在駕駛座上嚼着口香糖,看見陳素月做完這一切,一臉笑意。
陳素月撿起那兩人的槍,扔進“屁仙兒”文靜的越野車裏,手支撐在車門上,飛身上車。
在副駕駛坐定之後,她戴上墨鏡,絲毫不在意,“我不爽她們小鳥突擊隊很久了,文靜,開車,回宿舍洗澡。”
越野車在夕陽下的草原上,一路顛簸。
……
……
門咯吱一聲打開,警衛一副撲克臉,對着漆黑的房間道:“陳素月,你可以出去了。”
躺在陰冷潮濕地板上的陳素月坐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從禁閉室里走出來。
剛走出門,“屁仙兒”文靜站在門口,朝她微笑,手裏抱着炸雞全家桶。
“這次禁閉比上次少了四個小時,說明教官對你很仁慈。”文靜把全家桶遞給陳素月,嘿嘿一笑。
全家桶還沒接過來,一隻腳飛來踢中全家桶,雞塊、雞腿、薯條、漢堡包散落一地。最可惡的是裏面有她最愛的吃的雞米花,落在剛下過雨泥濘的地上。
陳素月憤怒轉過身,想要發泄心中的不滿,面前站了十七八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
領頭的是王羽,鳳凰突擊隊隊長,身高一米七八,沒當特警之前是國家女子跆拳道隊隊員,身體壯實,從背後看根本就是個男子,一點也沒有女子的婀娜多姿。
正面看,早已練成胸肌的胸脯勉強還有些女子特徵。
“陳素月,你挺囂張啊。”王羽冷笑道,站在她身後的陳玲和張曉華鼻青臉腫,滿臉恨意。
“囂張不犯法,怎麼?不服氣就在明天的野外訓練贏過我。你們小鳥突擊隊也真是窩囊,兩個隊員連配槍都保不住?還在越野車裏睡大覺,玩車震也不是這麼玩的。”
見陳素月尖酸刻薄,陳玲和張曉華怒火上沖,走上兩步,伸手抓住陳素月就要打。
陳素月身法靈活,左右閃避,躲過了兩人的抓扯,樂呵呵道:“看你們軟手軟腳的,連我都抓不住,還想抓壞人,王隊長,你要給她們加練了。”
王羽滿臉黑,猶如一幅毀壞了的潑墨山水畫。她橫眉朝窘迫的兩人看去,兩人不自覺低下頭。
鳳凰突擊隊員們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把陳素月撕扯成八塊。
王羽伸手張開,所有人安靜下來,顯現出她的凝聚力。
“今天我不跟你計較。陳素月,我只有一個問題,從進入訓練基地開始,你處處和我們作對,我們踩你尾巴啦?”
陳素月滿臉堆笑,“沒有沒有,我又不是猴子,怎麼會有尾巴。”隨即臉色一變,指着身邊的文靜道:“你們踩了她的尾巴。”
文靜臉色驚異,臉頰緋紅,神色有些慌張,不住搖頭,“素菜,不要說。”
陳素月哼了一聲,絲毫不顧及文靜的慌張,“我偏要說。”
她指着王羽身後的人群里,“你,李倩,明知道張恆是文靜的男朋友,還要在背後插人一腳。你們兩人趁着文靜出外勤期間一起去迪士尼遊玩的照片,拍的很不錯嘛。看得我都有些噁心了。”
眾人跟着陳素月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後轉,視線焦點關注到站在人群里的長發女子李倩。
她羞澀得低下了頭,滿臉羞紅。
她是去年才加入鳳凰突擊隊的新人,瓜子臉,杏仁眼,鼻樑微挺,膚色雪白,剪着齊眉的劉海,頭髮紮成馬尾辮,看着像個高中生。
比起二十七歲,臉色黝黑、骨架粗壯的文靜,二十歲,身材瘦削的李倩透出一股別樣的青春氣息,拍下的照片簡直可以當做警花宣傳照。
王羽微微一愣,當了五年的鳳凰突擊隊長,還是第一次遇見因為感情糾葛而起的紛爭。
她無奈一笑,對着桀驁不馴的陳素月道:“就算李倩搶了文靜男朋友張恆,那也怪不得李倩。要怪就怪張恆見異思遷,經不住誘惑。誰讓文靜看不住男朋友,既然沒結婚,任何人就有選擇戀愛對象的自由。”
王羽心中,有意打壓一下刺頭陳素月。
周圍響起掌聲,低着頭的女警李倩抬起頭來。贏得了隊長的支持,就像是獲得了肯定一般,她用傲慢的眼光和勝利者的姿態俯視陳素月和文靜兩人。
“我靠,三觀碎一地。”陳素月怒火中燒,小三還有理了,“好,既然如此,明天的演習,我要打得你們滿地找牙。”
她拽手拉住已經渾身僵硬,有些魂不守舍的文靜,轉身向宿舍走去。
文靜見陳素月這麼為自己好,心中百感交集,但她不希望自己的私事被被當成兩個突擊隊相互爭權奪利的借口和工具。
看着拉着她的手,走在前面的陳素月,臉色陰沉。
當晚,陳素月加班加點的設計第二天演習的作戰計劃。這個作戰計劃,將採用個個擊破的方式,極大地打擊鳳凰突擊隊的士氣。
第二天,綜合演練科目上,陳素月毫不留情對他們進行有力還擊。
原本演練採用小組協同作戰,單向競爭。她偏偏拉着文靜脫離隊伍,採用單兵作戰形式與王羽對抗。
在模擬城市裏,她巧妙利用城市戰術,逐個給鳳凰突擊隊隊員打擊。
打昏了第十個人時,徹底惹怒了隊長王羽。
她怒火中燒,主動放棄執行任務,帶領全隊剩餘八人狙擊陳素月和文靜兩人。
兩人端着槍興緻勃勃的往叢林地區跑。
陳素月越過一道屏障,趕緊蹲下身子,拉開早已放置在一人多高草叢裏的狙擊步槍,灌上橡膠子彈。
文靜趴下身子,打開瞄準鏡,靜靜的等着鳳凰突擊隊到來。
“八、七、六、五、四、三……”
陳素月一邊扣動扳機,一邊數數,數到“二”時,前方沒人了。
突擊進攻的王羽竟消失在草叢裏。
陳素月感覺不對,耳邊突然響起草叢交簇的聲音。
她心中一緊,叫了聲糟糕,正要起身,頭重重挨了一記悶棍,痛得神情恍惚。
王羽從她身體側面撲了過來。
她奮力躲開撲過來的王羽,忍着欲裂的頭痛,快速躲避。
王羽拔出槍,朝她開了兩槍,子彈射中地面,冒出青煙。
陳素月罵了聲娘,王羽瘋了,竟然用實彈,她想藉機殺了自己。
你不仁,我不義,陳素月把心一橫,飛身撲上前,和王羽扭打在一起。
她的手緊緊的抓住王羽的手腕,不讓王羽轉動槍口,扣動扳機。
王羽怒目圓瞪,一腳踢開陳素月,連續開了幾槍,子彈從她耳邊飛過,耳朵火辣辣的疼痛。
陳素月剛準備逃走,王羽又搶了上來。
王羽手抬槍,對着陳素月就是兩槍,一槍打在她的防彈衣上,另一槍打在打在大腿上,頓時鮮血如注。
見陳素月受傷,王羽臉上突然露出詭異一笑。
這笑容,令陳素月明白,她是真的要殺死自己。於是急忙起身一瘸一拐的朝叢林裏跑去。
跑了幾步,突然想起了搭檔文靜。陳素月急忙轉過身,去看文靜的位置,卻不見她的身影,心中咯噔一聲。
難道已經被王羽殺了?
這時候,草叢沙沙沙快速響動起來,十幾個人頭從草叢裏升起來,四面八方全都是鳳凰突擊隊的人。
她心中劇震,這是這麼回事,她們不是被打昏過去了么?
她感受到來自鳳凰突擊隊惡意,自己進入了她們製造的包圍圈,這是個圈套。
這裏已經不是演習範圍,被她們抓住鐵定沒有好下場。陳素月護着受傷的腿,忍着疼痛,飛快的向前行進。
不一會兒,她跑到叢林深處的懸崖邊,那裏提前已經放好了繩索。
繩索向懸崖下方垂了下去,繩頭落在地面上。
這是前一晚她佈置的,打敗了王羽,從這裏滑下去,越過一條河就能回到露營營地,高興的慶祝勝利。
不過,和她前一晚想像的慶祝勝利的畫面不同。她咬緊牙關,該死,看樣子今天應該是鳳凰突擊隊慶祝勝利。
“王羽,這次栽了。下次要你們小鳥突擊隊好看。君子報仇,十年未晚,老娘報仇,記一輩子。”
她忍着腳上疼痛,狼狽的拉動繩索,飛身向下滑了下去。
突然間,“啪”的一聲,繩索從中斷裂,她整個人失去重心,向下摔了下去。
陳素月身體急速垂落,重重的摔在一塊青石上,像是固定在那塊石頭上一般,身體怎麼也動不了。
她望着天,天邊有個懸崖。
漸漸的,懸崖邊站滿了人,那些人滑動着繩索遊了下來。
是王羽及鳳凰突擊隊隊員們。
王羽等人見陳素月摔在石頭上,立即圍了過來。
一人蹲下身子,探了探陳素月的呼吸,“老大,沒呼吸了,怎麼辦?”
王羽一陣驚慌后,鎮定下來,“那能怪的了誰?只能怪她自己命短。我們只是想給她點顏色看看,並沒有想殺死她。你說是不是,文靜?”
這時候,人群中分開兩邊,身穿作戰服的文靜站在人群后,一臉冷漠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陳素月。
儘管臉面冷漠,眼神卻閃爍不已。
“素菜,對不起,我只是把作戰計劃告訴他們而已。沒想過會弄成這樣。”文靜抿着嘴,看着陳素月的屍身,心中不斷道。
王羽蹲下身子,在陳素月周圍檢查了一番,道:“她游下懸崖的繩子被人割過。”
所有人面面相覷,隨即又明白似的全都把目光注視到文靜臉上。
文靜鎮定道:“是我割的。我只是氣不過她昨天快人快語,把我的私事當做小組競爭的工具,給她點教訓而已。”
王羽眉頭一皺,這女人心黑。
她沉吟半餉,果斷道:“我們先統一口徑,免得被追究責任。陳玲,給演習辦公室打電話,就說,陳素月擅自離隊,摔下懸崖。”
文靜冷冷的站在那裏,身體微微有些顫抖。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陳素月,心道:“別了,素菜,願你下輩子不要那麼輕易相信人。”
“文靜,我把你當做最信任的人,你怎麼能如此背叛我?”
躺在地上的陳素月恨得牙癢,但她動彈不得,意識漸漸模糊。
……
……
一陣水流一般的聲音過後,陳素月睜開眼睛,猛然間坐起身來。
她心臟劇烈跳動,大口大口的喘息,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喘息了一陣,劇烈跳動的心才平穩下來。
四周幽暗,窗戶射進一縷光,周圍陰冷潮濕,她發現自己躺在堅硬的地面上。
“這是哪裏?天堂還是地獄?”她伸手**自己的身體,感受心跳,“難道我沒死?剛才只是做了個夢?”
她想站起身來,卻怎麼也站不起來,雙腳一陣冰涼,發出哐當一聲響。
她咯噔一聲,雙腳冰涼的地方,戴着一幅腳銬。
她被人上了腳鐐,關在了一個小黑屋裏。
是誰?是誰把自己關在這裏?難道是王羽那個混蛋?小鳥突擊隊只會做這些下三濫的事情么?
“喂,王羽,放開我。”她扯着腳鐐,高聲叫喊。
突然,門“哐當”一聲打開,走進兩個身穿黑衣的人。兩人走進來后,二話不說,手持皮鞭朝着陳素月就是一陣鞭打。
足足打了十幾分鐘,打得陳素月皮開肉綻,疼痛都麻木了,這才住手。
兩人走後,陳素月痛苦的躺在地上,黑暗的角落裏,發出細細碎碎的聲音。
她心中罵了對方祖宗十八代,忍痛勉強的抬起頭來,看向角落,是一群蜷縮着的身影。
她努力爬動身子,靠近了些。透過窗口射進來的光亮,看清楚了角落裏那群晃動的身影,是一群八九歲的孩子。
“難道遇見人販子了!”
那群孩子蜷縮在角落,用畏懼的眼神看着她。
房間裏的這群孩子,除了她帶着鐐銬,所有人都是自由的。
過了一會兒,門再次打開,大門口發出嗚嗚的聲音,陳素月抬頭看去,心涼了半截。
大門口,幾隻滿嘴鮮血的惡犬,用猛烈的眼神盯着她看,看得她毛骨悚然。
停頓一陣,惡犬們嘯叫着撲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