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門后之聲
房間裏的擺設很簡陋,牆角擺着一張木床。
木床上的被子十分單薄,在這寒冷的天氣里蓋在身上根本不足以保暖。
但這房間裏不需保暖,勝在暖和,與外面天寒地凍有着季節般的差異,暖和得猶如春日盎然。
床的旁邊是一張書桌,桌上陳設着簡單的筆墨紙硯,一張寫過幾個字的宣紙鋪陳在桌面上,紙上寫着“愁如腸斷”四個字。
不知是否還未寫完,第五個字只寫了一橫便作罷。
幾隻毛筆掛在筆架上,墨水已干,毛端凝固,微微的反射着燭火的光芒。
縱然陳素月不怎麼寫毛筆字,也看得出來,這幾支筆上的毛十分名貴。
房間裏除了床和桌子,再無其他。
這是哪裏?
坐在床上,圍着薄被的陳素月身體逐漸恢復暖意,甚至在這盎然的溫度下,額頭上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漬。
她環視了四周,觀察着房間的環境,心想住在這間房間裏的人生活一定很單調。
她心中反覆琢磨宣紙上寫着的“愁如腸斷”四個字,猜測這四個字到底是什麼?
想了半天,想不過來,轉而回想起來到這裏的情景。
她是兩天前來到這裏的。
阿爸確定她為任務執行人後,她的雙眼便被蒙上了一層黑布,被扔進了一輛馬車之中。
那輛馬車跑得得快,一路顛簸,很快她被送到了這裏。
等拉開眼前的黑布,她身處於這座房間之中。
她猜想,這裏是夜行者所居住的房間。只不過,那一句“愁如斷腸”實在是太過深刻,令她過目不忘。
她想,這句話應該是前一位住在這座房間裏的夜行者所寫。
雖然表面上是個冷酷無情的殺手,但那人寫下這些字跡,應該是個情緒飽滿的人。
不過,不知為何沒有寫完。
書桌上,還放着幾冊典籍,陳素月隨意的翻了翻,是歷史或者時局一類的書籍。
百無聊賴之下,她翻開書讀了起來。
書還夾雜了一張地圖,她對照文字,翻開地圖,了解了自己所處在的世界。
如今,她身處的世界叫楓洛大陸。
大陸經過十幾年的紛爭,如今存有三個大國,分別是南魏、北魏、圖倫國。
南魏位於大陸南部,都城叫做“明京”。
北魏佔領了大陸西部和北部,都城叫做“鎮天大都”。雖然同出魏國,但光聽名字便知道這南北兩個魏國勢成水火。
東部則是圖倫國,都城“薩南蒂斯”,名字聽着很有些怪異,東部地區應該是不同於中西部地區。
以面積而言,北魏最大,特別是北魏涼州地區,幾乎佔了北魏國土一半。
史籍記載,涼州本為涼國,被北魏攻破,成為了一州。
除了這三個國家,大陸還有些游牧民族和零散小國。地圖上,大陸北邊,有一塊黑色的印記,標記的是“黑照之地”。
名為“黑照”,實則是太陽照不到的地方,不知那地方有着什麼。
這幾日,陳素月百無聊賴,一邊休養身體,一邊翻看那些書籍,銘記地圖,了解了一些楓洛大陸發生的事情。
每日定時,會有人來送飯,她也不理會,拿着飯照吃不誤。
比起斗獸場的生活,這房間裏要好太多了。
不用人來解釋,她便明白阿爸把她放在房間裏的目的。
待在這座房間裏,是要讓她用作緩衝。
過不了多久她會被放出去,執行阿爸口中的任務。那時候,迎接她的將會是一頭嗜血的野狼。
不過,她心中卻打定着別的主意。
放她出去之日,便是她重獲自由之時!
等她出去,什麼夜行門、什麼斗獸場,什麼任務、什麼殺人,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她要在楓洛大陸找一處寧靜的地方,度過這穿越的人生。
還是當警察!
躺在床上,她時常這麼想,不知道楓洛大陸的國家裏,有沒有警察這種職業。
應該有的,職業肯定有,只不過不叫警察。
她很是堅信。
她小心翼翼的保存着這股小心思,等待着大門打開,重獲自由。
這些日子以來,飯菜有了營養,她骨瘦如柴的身體長了肉,摸着也不像之前那般瘦骨嶙峋。
身上的傷痕依舊在,只是變作了一條傷疤,疤痕在燭火下猶如一條撕開的裂痕。
她伸手撫摸傷痕,原本有着仇恨。不過,想着即將離開,也把這仇恨放下了。
只不過,對於阿梨,她很有些惋惜。
她腦海里,還藏着一個疑問,她到底有沒有殺死羅仲君?
關於那片記憶,依舊模糊。無論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又過了幾日,大門打開了。
一名蒙面人站在門口,冷冷道:“出來吧,先生要見你。”
陳素月精神一震,站起身來,胸口狂跳,眼看着自由離她越來越近了。
她跟着鐵衛走出門外。
走出門,她詫異的愣在門口,大門之外,竟是鳥語花香的庭院。
一條琉璃瓦雕琢的長廊延伸出去,金黃色和赤紅色琉璃瓦輝映交錯,在陽光下反射着彩虹般的光芒。
紅色立柱上塗著繁華飛雲,屋檐上不時幾隻燕子停留,嘰嘰喳喳的叫着,釋放出悅耳的聲音。
長廊修建在一條河邊,碧波蕩漾,垂柳青青,美不勝收。和天寒地凍的斗獸場天壤之別,一個春色宜人,一個冷酷刺骨。
沿着長廊往前走,陳素月被眼前的一切驚住了,原來自己所住之地,如此清風雅靜。
走到長廊盡頭,穿過一座庭院,來到一處灰色廂房前。
廂房的門窗雕刻得十分精緻,幾隻鳳凰相對而飛,浮雲悠悠,別有一番風味。
那黑衣人走到門口,輕聲敲了敲門,轉身退了出去。
陳素月獨自留下面對着那扇大門,她的心跳突然變得劇烈起來。
“你來了?”
一個清脆曼妙的聲音響起,竟是個女子聲音,陳素月倍感詫異。
適才那蒙面人不是說,是“先生”要見我么?
對方道:“進來吧,可着我等久了。”
陳素月有些猶豫,這女人又是誰?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等自己?
難道是阿爸令她前來的?
又或者,她心中不禁莞爾,難道要我叫她阿媽?
“怎麼?不願意進來嗎?”對方聲音又響了起來,溫柔得猶如春風拂面。
那聲音像是有種魔力般,陳素月情不自禁的伸手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