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刺殺
一條長鞭襲來,鞭頭擊打在羅仲君身上,她單薄的身體立即出現一條血痕。
興許是鞭子的飛來的力量蓄存得比較濃厚,收回去后迅速又來一擊,徹底將羅仲君鞭打在地上。
她嚇得臉色蒼白,猶如一張染上了蠟的白紙。
鞭子連續抽打了好幾下,每打一下,她身上就多一條血淋淋的血痕。
周遭的孩子見這番慘狀,嚇得臉色大變,全都往後退去,生怕被襲來的鞭子波及到。
羅仲君忍着劇痛,抬頭一看,望見了阿爸那戴着面具的笑臉,眼神中釋放出恐懼的神色,她用顫抖的聲音喊了聲“阿爸”,身體立即變作匍匐跪地。
長鞭依舊打在她身上,沒有絲毫減弱,甚至力道還有些許加重。
打在她身上的聲音,令所有人膽戰心驚,嚇得面如土灰,個個畏縮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阿爸笑臉盈盈,任由鐵衛鞭打羅仲君,打了十幾鞭之後,這才停手。
“仲君,我的好女兒,你不聽阿爸的話了么?”
阿爸的輕言細聲的話語從面具里說出來,聽着像是長輩的輕聲叮嚀。但所有人都知道,這話語裏藏有千刀萬劍,只要稍微回答錯誤,便會遭來殺生之禍。
陳素月沒有聽阿爸對羅仲君的控制話語,她的注意力轉移到阿梨身上。
阿梨躺在地上,嘴邊鮮血和白沫夾雜,舌頭吐出來,雙眼翻白,面無血色,不知還有沒生命跡象。
她支撐着身體爬到阿梨身邊,伸手去探阿梨的鼻息,還有微弱的呼吸。
又伸手去摸阿梨的胸口,已經沒有了心跳。
她渾身一冷,阿梨那梨花般的微笑涌到眼前,一股悲涼油然而生。
她想哭泣,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就連眼淚也留不下來。心裏只是難受,好似有一股淤積的力量堵在了胸口,怎麼也排不出來。
梨花般的笑容不斷閃現,和眼前僵硬的容貌形成的強烈的反差,淤積在胸口的東西化作一股寒冷的氣流游遍全身。
五年來,在孤獨的斗獸場,能夠與她說些話語的只有阿梨。雖然阿梨曾經出賣她,但卻不是她主觀意願,她是被人脅迫的。
陳素月一直用這句話安慰自己。
阿梨啊阿梨,你的心怎麼不跳了呢?你的梨花般的笑容呢?
我還沒有帶着你從這裏衝出去呢,阿梨,你醒醒啊,阿梨。
她的內心,一遍又一遍的呼喚着阿梨。
可是,阿梨依舊躺在地上,聽不見她的呼喚,以後都聽不見了。
曾經,兩人坐在黑暗的牢房裏,望着窗外的月光。
陳素月想,總有一天,會和阿梨一起,坐在窗外,自由自在的欣賞月光。
如今,一切皆為泡影。
她突然感覺身體充滿了力量,耳邊的一切風聲人語變作了呼呼的氣流之聲。
她雙手積蓄了一股巨大的的力量,眼神之中,充滿了仇恨。
她憤怒的看着蜷縮在地上的羅仲君,抓起地上的木棍,坐起身來,轉身朝着羅仲君刺了過去。
手只感覺到強烈的一頓!
一股巨大的力量衝擊過來,也不知道她刺到還是沒有刺到羅仲君。
她在那股力量的襲擊下,身體騰空而出,在空中劃出一個拋物線之後,重重落在地上。
視野里的一切變得扭曲,扭曲之後越來越沉,越來越暗,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
......
再次醒過來,周圍的一切被白雪覆蓋,她渾身赤條吊在半空中。
冷風如刀,呼呼的刮著,陳素月卻毫無知覺,一點也沒感受到寒冷的刺骨。
透過寒風,她睜開疲憊的雙眼,環視周圍。
周圍依舊高牆聳立,只是裹上了一層銀裝。
地面白雪和暗冰交織,白雪上人的小腳丫和巨獸的腳印雜亂交錯。
白雪上不時出現幾片暗黑色的血跡,血跡和白色融合在一起,好似潛伏在圍牆裏的魔鬼,等待着吞噬孩子們的靈魂。
圍牆上,黑色旗幟在寒風中高高飄揚,劍下得骷髏頭在風中卷積搖擺,與風聲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張詭異的笑容,浮動在冷風中發出刺耳的笑聲。
沙漏依然放在高台上,只是不知已被翻轉了好幾次。
圍牆上一個人也沒有,沒有黑衣黑袍的鐵衛,沒有面帶笑容的阿爸,甚至連偶爾飛過停留的鳥兒也沒有。
圍牆下,住着少女們的大門緊閉着,關着野獸的鐵門也緊閉着,空曠的圓形廣場上,只有一堆堆攝人魂魄,令人斷腸的斷骨骷髏。
那是早已被命運淘汰的孩子們留下來的東西,應該算作她們的遺物。
是造物主把她們造出來,讓她們看一看這殘酷的世界之後,又拿走她們的靈魂和肉體,只留下支撐肉體的骨架,而且,還不完美。
這一堆堆斷骨里,還有一些是阿梨的。
那麼完整的一個人,被巨獸吃光了身體之後,剩餘的骨架被當做了垃圾丟棄,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情。
又或者,生存在這裏原本就是一件殘酷的事情。
想到這裏,陳素月心中生出一股悲涼悲切的情緒來,若自己依舊待在這裏,命運一定和阿梨一樣,只有被強者殺死。
不管是以如今的身份存在,還是以夜行者的存在,都逃不過被人殺死的命運。
唯一能夠逃出的,只能是離開這裏,離開鑄造這悲慘的一切的“阿爸”。
想到死去的阿梨,陳素月心中湧出強烈的逃離之意。
儘管悲涼,但她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就連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她產生一種感覺,來到這裏之後,她似乎失去了流淚的權利。
她想到一個問題,縱然逃出去,她又能去往哪裏呢?
對於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來說,只有另一個世界的印象的她來說。這個世界對她來說,還很陌生。
因為她除了夜行門的斗獸場,哪裏也沒去過。
這個世界,除了斗獸場,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她產生了一股強烈的想要去看一看的衝動。
她雙手綁住,身體垂落下來,不斷地在寒風中搖擺,好似一個鐘擺,又似無根柳條,搖曳在風中,徒生出一種漂泊之感。
想了一會兒,迷迷糊糊間又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黑暗中感覺有人在看着自己,她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一張笑臉,散發著令人厭惡的笑容看着她。
她對這面具極其憎恨。
這面具儘管刻畫的笑容是微笑,但微笑之下隱藏着一顆狠毒的心。
正是這一顆狠毒的心,殺死了阿梨。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將這面具撕下來,看看隱藏在面具後面的人到底是怎番模樣。
她還要挖出他的心,看看到底有多惡毒。
她更要將這人千刀萬剮,讓他也嘗嘗備受折磨的滋味。
“阿憐,我的孩子,你終於醒過來了。”
阿爸慢悠悠的對陳素月說話,言語中藏着些驚訝。
或許他沒想到如此嚴酷的環境裏,陳素月竟然還能活下來。
陳素月其實也沒想到自己意志力會如此頑強,很有可能是特警訓練的成果所致。
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恭喜你,我的孩子,你被選出來參與本次任務。是不是感到榮幸呢?我為你感到驕傲。”阿爸道。
陳素月咦了一聲,瞪大了眼睛。
她一個人未殺,怎麼會被選拔出來?
難道,她殺了羅仲君?不對,那時候,她應該沒有殺羅仲君。
突然之間,她的頭劇烈疼痛起來。她手持木棍,刺向羅仲君的記憶,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到底,有沒有殺死羅仲君?
她的頭,痛得像要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