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瞪大了眼,死命吞下到嘴的批評,回道:「咦?我老闆偷了你的東西嗎?不會吧?我看你是誤會了,他通常只會用借的,不會用偷的,說不定過兩天他就還你了。」
聽了她的胡說八道,他也不生氣,笑容仍掛在臉上。
「丁小姐,我能叫你可菲嗎?」
她能說不行嗎?
雖然在心裏嘀咕了一聲,她依然扯出一記天真無邪的蠢笑,道:「請便。」
「可菲,可以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啥?」
那個長得和阿震一模一樣的男人,朝她走來,彬彬有禮的對她微笑頷首。
「我是否有榮幸,和你一起共進晚餐?」
【第二十章】
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所以當他問完之後,不曾等她回答,就一派輕鬆的走出門去時,她沒有試圖跟上,當門再次打開,他的人在三分鐘后,送來一件禮服和高跟鞋時,她也沒有拒絕。
送禮服來的是個女人,但一臉的尖酸刻薄,活像黑寡婦上身,她瞧她的模樣,和麥德羅如出一轍,只是其中的鄙夷更加明顯。
她猜如果她膽敢拒絕,這女人會當場扒光她的衣服,強迫她換上。
為了不給黑寡婦任何虐待她的機會,她接過裝禮服的盒子和高跟鞋,自己進了更衣間,然後迅速把門關上,沮喪的回身蹲在門邊,懷疑自己還有任何機會可以脫逃。
可才蹲下,她就感覺左右兩邊都有東西卡在小肚肚和大腿中間。
什麼東西?
她伸手進口袋裏掏出來,赫然發現那是之前那顆她沒有丟出去的煙霧彈,另一邊則是力剛那支破爛手機。
太好了!
可菲大喜過忘,差點叫出聲來,幸好及時壓住了嘴,堵住了興奮的尖叫。
急沖沖的,她跑到更衣室最深處,把又掉出來的電池裝回去,打開手機,不忘遮掩開機的聲音,上面清楚的顯示着滿格的訊號,她真想跳起來感謝所有的過路神明。
手機畫面上,顯示着她之前打好,卻沒傳出去的訊息。
看着那三個字,她鼻頭莫名一酸。
阿震……
不知道他怎麼了?應該沒事吧?他說他沒事的。
淚水,驀然上涌。
她蹲縮在地上,緊壓着心口。
一定沒事的,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好,中氣十足的。
可菲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自己,沒事的,沒關係,他沒有事,至少他沒有被抓到,沒有落入那個神經病手中,他還好好的。
她擦去淚水,恬恬乾澀的唇,卻隱約的,又嘗到他的味道。
倏忽間,他熱情親吻她的回憶,跳了出來。
一剎那,彷彿他又壓在她身上,和她唇舌交纏,親匿的吮吻啃咬着她的肌膚、頸項,留下濕熱的痕迹,然後——
活色生香的記憶,如此鮮明,讓她羞紅了臉,全身虛軟發熱。
老天……
方才一陣忙亂,她沒時間細想,現在一想起來,簡直就是讓她熱到冒煙,從頭到腳紅得像尾煮熟的蝦。
過去幾年,他是偶爾會出現暖昧的行為,卻從來不曾如此過頭。
這已經……已經不是暖昧而已……
他的氣味,他的味道,殘留在舌尖、心肺,她清楚記得他急切的撫摸她、磨蹭她、用熱燙的唇舌含住,挑逗——
她喘了口氣,抬手揮去那性感激情的畫面,卻揮不去他留在身上的感覺。
不由得,低低聲吟一聲。
媽呀,她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明明說過,再過一百年,他都不會喜歡她的,但為什麼又對她做出這種事?
他是……是壓力太大嗎?
武哥說嵐姐壓力太大時就會爬上他的床紓壓,雖然這個評論被嵐姐兇殘且大力的否認過,但說不定這是真的,畢竟阿震和嵐姐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們畢竟是姐弟。
他們那家子人,真的不能以常理判斷。
況且,普通人也不會拿朋友當抱枕吧?
再說,阿震是男人,大家都說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
話說回來,可能也是她自己的態度有問題,她甚至連反抗都沒有試圖反抗,畢竟她真的,是那麼、那麼的……
看着手機上的告白,她咬着唇瓣,喉頭緊縮,心頭微悸。
豈料,就在這時,手機畫面突然一暗。
搞什麼?沒電了?不會吧——
她吃了一驚,反射性的連按了好幾下傳送鍵,跟着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天啊!她把那封簡訊傳出去了?
捂着自己的嘴巴,壓下一口尖叫,她胸中小鹿亂撞,羞窘驚慌不已。
有嗎?有嗎?!
畫面已經全暗,但她剛剛按的時候,好像是不是,還有一點電啊?
慌亂的,她趕緊再把電池掏出來,張嘴對着那個金屬的部位呵氣,緊張的再裝回去,然後再按下電源鍵。
它亮了一下,但還沒完全開機,就熄掉了。
她緊張的滿身大汗,重複試了好幾次,但都沒有用,它沒電就是沒電,到最後連亮一下都不亮了。
啊啊啊啊——
她抱着頭,好想去撞壁。
至少也讓她知道,那封簡訊是有沒有傳出去啊?
雖然還是很想知道那封簡訊的下落,但在黑寡婦兇狠的敲門聲中,她還是迅速打開了門,告訴對方,她要——先洗澡。
不管怎樣,先拖延時間再說。
所以,她抬高了下巴,用鼻子看着黑寡婦,假裝自己是個女王,然後衣衫濫樓的提着自己破爛的裙子,緩步走到了那間豪華的浴室,放了一缸水,泡了一個超級奢侈的熱水澡。
東摸西摸的,她花了半個小時泡澡,再花了半個小時洗頭兼吹頭髮,她很想搞得更久一點,但對平常總是用最快的速度搞定一切的她來說,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很理所當然的,那件禮服和鞋子,都是她的尺寸。
討人厭的是,那件禮服嚇人的好看,站在更衣室的全身鏡前,她再一次,有着自己好像公主的幻覺。
當然,她還是有點胖,但這件黑色真絲的禮服拉長了她的身形,深V的領口,強調了她胸前豐滿的線條,開衩及踝的花瓣裙擺,製造了驚人的效果。
當她穿上同色系的高跟鞋時,她看起幾乎是修長的。
她瞪着鏡子裏的性感尤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行不行,她不能穿這東西出去,她後退一步,就要把這太過性感的禮服脫掉,卻又在看見地上那顆煙霧彈時,猛然打住。
該死,她需要離開這個房間,才有機會逃脫。
而去參加那個博士邀請的晚餐,搞不好是她唯一的機會。
一咬牙,她蹲下身,將自己原本的長裙內襯給撕成布條,把煙霧彈綁在大腿內側,那真的很不簡單,弄得她滿頭大汗,幸好最後終於成功了。
外面的黑寡婦,終於忍耐不住來敲門。
她來不及綁頭髮,只能隨便用發圈扎了個馬尾,然後拉開了更衣室的門。
在紅眼的娘子軍增加之前,她根本沒穿過高跟鞋,後來雖然逛街時買了一雙,她卻穿沒兩次,就讓它在鞋櫃裏生灰塵了。
她知道自己走起路來險象環生,但仍挺直了背脊,戰戰兢兢的跟在黑寡婦身後,走出了門。
門外頭,是同樣奢華的世界,就連走廊上,都鋪着波斯地毯,當然那兩位兇惡的門神仍在那裏,當她跟在黑寡婦後頭時,他們就跟在她身後,護送她前往用餐的地點。
一路上,她東張西望,試圖尋找逃生路線,甚至試着對身後那兩位露出討好的微笑。
那沒用。
她沒看見任何樓梯和逃生門,那兩位老兄也沒理會她。
然後她被帶進了餐廳,差不多在那一秒,她知道自己一腳踏入了地獄之門。
世界上最遙遠距離,就是——
食物正在她面前,她卻連一口都不敢吃。
人生最悲傷,莫過於此。
瞪着桌前那一道道豐盛的菜肴,她一陣頭昏眼花,差點餓得口水直流,早知道剛剛就不泡澡了,泡完就更餓了呀。
她從中午起來到現在,什麼都沒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