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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沒響多久就接了起來,方晴也不廢話,直接問他:“司景,你等下回去香樟園嗎?”香樟園就是康家老宅所在地。
“會回去。你不想過去的話我會跟爺爺說清楚的,正好你現在也上班了,我會跟他說你工作忙,想來他也不會說什麼。”
以前那邊讓兩人一同回去的時候大多數都是康司景一個人回去,老爺子問起來,康司景就會幫她找各種理由來糊弄。
一聽到康司景這麼說方晴頓時有些慚愧,聲音也不由得低上了許多,“我媽剛剛也跟我打過電話我,我跟她說我會回去的。”
“你要過去?”明顯帶着不相信的語氣。
她也理解康司景為什麼會質疑她,兩人結婚之後除了在家裏,很少一同出現在其他場合。
“我會過去,你什麼時候忙完,要不要一起過去?”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手頭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如果你下班了就先過去。”
“好。”方晴乖乖應了一聲便掛斷電話。
導航到香樟園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香樟園是以前的機關大院,幾年前政-府投資將這邊重建過,將這邊建成了一棟棟別墅。因為這邊住的都是受國家保護的軍人和幹部,所以守衛非常嚴格。好在她嫁給康司景之後康司景就給了她一張這邊的門禁卡,所以她可以自由出入這裏。
大概是知道他們要回來,康家的大門大開着,方晴才在車庫中將車停好就看到一輛路虎開過來,康家除了康司景沒人開路虎,所以她猜想這應該是康司景的車。還以為他要忙到很久才會來,沒想到她前腳剛到他後腳就來了。
方晴沒有急着走,等着康司景將車停好,她正準備上前跟他打招呼的,就見康司景下車之後,從他的副駕駛座上又下來一個人。
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她腳上踩着十厘米高的鞋子,穿着一件黑色無袖連衣裙,外面套一件米色風衣,背着一個鏈條小方包,打扮得很時尚,然而這樣的時尚又不給人輕浮感,她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種高貴的名媛氣質,這樣的氣質,不是任何一個穿着時尚的人都可以模仿的。
她的頭髮非常漂亮,黑長直的頭髮似乎天生就這麼有光澤,一頭柔潤的黑髮更襯得她一張臉瑩白細膩,是那種非常健康的白,並不是化妝品可以堆砌出來的,而是長期養尊處優而成的冰肌玉骨。
她的長相併不是很出眾,可是因為氣質獨特,哪怕只有六分的長相這樣看着也有了八分。
方晴認識這個人,她名叫高念薇,是康家的世交之女,從小和康司景一起長大,和康司景算是青梅竹馬,據說在康司景和她結婚之前,康家就一直有意為康司景娶這位世交之女為妻。
高念薇屬於康司景的小迷妹,從小就立志要嫁給他的那一種,哪怕他已經結了婚,這位大小姐還是死不放手,利用兩人相熟的優勢,經常在康司景跟前刷存在感。
不過前一世,她和康司景離婚之後康司景依然沒有和高念薇在一起,從這點看,康司景似乎對她並沒有任何興趣,這樣一想,她對高念薇倒是有幾分同情。
前一世,高念薇要不要糾纏康司景她並不不關心,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想好好經營和康司景的婚姻,對纏在他身邊的女人就必須好好防着。
“方晴,你也來了嗎?”高念薇看到她之後便熟絡的招呼了一句,她態度很和藹,為人也很親切,一點大小姐的架子都沒有。
“是啊,高小姐。”方晴也大方應了一句,說完她又向康司景道:“我沒想到你到的挺快。”
康司景回答,“忙完了就過來了。”
康司景話音才落,高念薇就道:“既然大家都到了就一塊兒進去吧,爺爺還等着呢,走吧方晴,你難得過來,爺爺看到你肯定很高興的。”
高念薇招呼得自然又親切,言語間都透着和康家的熟絡,倒有一種主人招呼客人的感覺。這位高小姐似乎已經忘記了,她才是康司景的妻子,而康家的人才是她的家人。
高念薇下了車之後就一直貼着康司景走,雖然還沒有貼到情侶之間親密的地步,但是和一個有婦之夫靠那麼近總歸是不那麼好看,就算兩人自小一起長大,但又不是親兄妹,明知道康司景已經結婚了還和他靠這麼近,實在有點討人嫌了。
要是換做以前,她才不會管高念薇是不是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可是現在,她覺得有必要讓高念薇清醒一下,讓她知道誰才是這個家真正的女主人。
方晴很自然地走到康司景的另一側去,此刻的康司景一手插兜,一手拿着給長輩們帶的東西,她所在的位置正好靠近他插兜的那隻手。他的手肘微微彎曲,留出一個空隙,像是在等着什麼東西穿過去。
方晴咬着唇猶豫了一會兒,想着反正老婆挽老公的手也是天經地義。而且她不想再和康司景那麼生疏讓高念薇覺得有機可乘,所以她覺得有必要和自己的老公親密一點,讓她知道她們夫妻二人之間並不存在任何問題。
想到此處,方晴一咬牙,便故作自然地挽上康司景的手臂,剛一挽上去她便感覺康司景的手臂便抖了一下,像是被什麼燙到了一樣。
他轉過頭來,目光在她挽着的那隻手臂上掃了掃然後又看向她,他眉心微蹙,眼底有愕然還有一些迷茫,不過在短暫的異樣之後他就轉過頭去,面色如常,似乎並沒有太在意,不過倒是也沒有將手臂抽走。
方晴鬆了一口氣,她沒想到有一天這樣挽着康司景的手會讓她如此愉悅,她忍着心頭的小激動問他:“你剛剛在忙什麼,我還以為你要耽擱一會兒才過來,沒想到這麼快就忙完了。”是用妻子關切丈夫的溫柔語氣。
“有幾個董事在鬧情緒,我出面安撫了一下他們,並不是太難處理所以很快就完了。”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看她,回答得也一板一眼的,有一種公事公辦的味道。
剛剛那問題不過是一個引子,接着方晴便很自然的問到自己想知道的,“那你和高小姐怎麼一起過來了?”
“爺爺也給念薇帶了東西所以打電話讓她過來拿,她住的地方距離我的公司不遠,所以就搭我的車一塊兒過來了。”
依然是那一板一眼的回答,不過他這一本正經的語氣倒是讓方晴鬆了一口氣,看樣子康先生真的只是順路載她過來而已。
走在康司景另一側的高念薇其實早就看到方晴挽在康司景手臂上的手了,她面色倒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在方晴問完這些之後笑着打趣道:“原來方晴你平時將司景哥管得這麼緊,不過你這麼盤問他的行蹤,就像在審犯人一樣,就不怕他生氣嗎?”
康司景做事有他自己的原則,而且因為從小的生長環境,他可以說完全就是套着王子的光環長大的。成年之後又接管了公司,領導成千上萬的員工,這種上位者,只有他約束別人的,哪裏輪得到別人約束他,想來也不會喜歡別人太過問他的事情。
不過就是簡單詢問了幾句,倒是還沒有到盤問他的地步,高念薇這麼說,簡單想是在開她的玩笑,複雜的想就是在故意誤導,想讓康司景覺得她有意管束他,不給他自由。
方晴心頭一咯噔,抬頭向康司景看去,他的表情很正常,看上去不像是生氣的,她暗自鬆了一口氣,康司景也不是那種任何人都能誤導的人。
就當她是心理陰暗吧,她覺得高念薇就是有意誤導的,她可不想甘拜下風。方晴一點也不受影響,反而一臉溫柔的望着康司景,用着一種撒嬌般的溫柔語氣道:“妻子管着自己的老公不是很正常嗎,你說對不對啊司景。”
她明顯看到康司景的眼尾跳了跳,他轉過臉來,目光複雜望着她。
實際上方晴覺得自己這做法有點大膽,康司景也不笨,她這樣的態度有點要拉康司景站隊的意思,不管他站在哪一邊,總有一個人要丟臉,一邊是和他只是名義上夫妻關係的妻子,一邊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方晴覺得自己賭得有點大,她和康司景的親密程度可能還遠遠不如他和他這位小青梅。
要是康司景否認或者沉默的話她就有點下不來台了。
康司景就用這種複雜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然後他的嘴角微微向上翹了翹,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晴的錯覺,她感覺他的目光突然變得溫柔了幾分,然後輕輕頷首,“你說得對,妻子是該管着丈夫,你就該這樣管着我。”
方晴:“……”
康司景坐在車裏卻一直關注車外方晴的動靜,眼見着方晴像是要吃虧的,他急忙推開車門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聽到康司景的聲音袁心安下意識看去,一看到康司景她隨即就呆了呆,“方……方晴,這是你老公嗎?”袁心安像是受了刺激,重重在方晴身上拍了一下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這麼對我,快帶我去你家!”
命令式的語氣中帶着怒意,袁心安被袁家那兩個老傢伙寵壞了,一來了脾氣就變得蠻橫又霸道。上學的時候因為身邊就只這麼個朋友,方晴倒是對她諸多忍讓,可是現在嘛,她又不欠她的,憑什麼要慣着她的公主病。
康司景看到方晴被重重拍了一下,當即就皺了皺眉頭,然後示意門口的保安過來,方晴也是很不爽,直接將袁心安推開,沖走到近前的保安道:“我不認識這個人,以後這個人再來這裏直接趕走就好了。”
保安點點頭表示絕對會維護小區的安全,不會讓陌生人進去打擾到業主休息,然後便拽着袁心安的胳膊將她往遠處拉,保安力道很大,動作也很粗魯,袁心安被他拉得踉蹌了幾步差點摔倒,待得回過神來,她便掙扎着向方晴嚷道:“方晴你憑什麼這樣對我?方晴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可是你的堂姐!”
方晴根本沒有搭理她,上了車便直接進了小區。
被康司景看到這一幕方晴覺得挺丟臉的,一上車便沖他道:“抱歉,讓你見笑了。”
康司景道:“沒關係,那個人是誰?”
“她是我堂姐,上學的時候我跟她是朋友,不過上大學之後就很少聯繫了,後來有一次碰到以前的同學聊起來,我才知道原來上學的時候她經常在背後捅我刀子,我上高中的時候被人誣陷過,名聲很不好,這些都是她做的,所以對於這樣的人我不想再和她扯上關係。”
康司景點點頭,“你這麼做是對的。”
不過方晴也清楚,袁心安絕對不是這麼容易就能打發的,她多半還會再來找她,在她再來找她之前她得想個辦法,讓這個想占她便宜的人徹底死心,只是讓方晴沒有想到的是,袁心安動作這麼快,第二天就鬧到了她的公司里。
方晴到公司沒一會兒門口接線的陳姐便沖她道:“方晴,一樓接待處來電話了,說是有個自稱你堂姐的人想見你。”
說真的方晴剛剛聽到這話的時候是震驚的,她沒有想到袁心安竟然這麼有能耐,還找到了她公司里來。
她在這邊上班也沒幾天,知道的人不多,袁心安也沒有辦法從別人那裏得知,所以她懷疑她昨天就沒有走遠,一直偷偷藏在翡翠莊園附近。
方晴是下午的時候拿到新車的,第二天就沒有再讓康司景送她,而是開着她的新車去上班。袁心安大概是昨天聽到保安跟康司景打招呼叫他康先生,所以第二天聽到保安跟她打招呼叫她康太太她就猜想是她,然而她就一直偷偷跟着她的車來到公司。
方晴並不想因為袁心安影響了工作,便沖陳姐道:“你幫我跟樓下說一聲,讓她先回去,我等下再去找她。”
袁心安的性格她很清楚,所以她打算先穩住她再說,不然等下她鬧起來了更麻煩。
方晴也沒有想太多,開始準備工作要用到的文件,沒過一會兒嚴萌也來了,方晴看她跑得氣喘吁吁的便沖她道:“現在離上班時間還早呢,幹嘛跑得這麼急?”
嚴萌來不及緩口氣便噼里啪啦沖她道:“方晴,樓下來了個人說是你堂姐,哭得稀里嘩啦的說她千里迢迢從鄉下來找你卻被你趕出門外,無親無故在這邊,大晚上的也沒地方去,孤零零的在街上呆了一晚,那樣子簡直別提有多可憐了。”
方晴身體一僵,握着筆的手指下意識收緊,她沒想到袁心安比她想像的還要難纏,竟然還在她公司里撒起潑來,她現在倒是在懷疑,袁心安這麼做只是想單純逼她下去見面還是故意要讓她難堪。
嚴萌見她不說話便又推了推她道:“方晴你怎麼不說話啊,那個人真是你堂姐嗎,她現在樓下哭鬧,好多同事都在看熱鬧呢,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當然要下去,不然讓袁心安這麼鬧下去那還得了?方晴正準備下去,卻見門口又走進幾個人來,都是宣傳部的同事,方晴也沒在意,沖幾人點點頭正要出門,其中一人卻突然拽住她的手臂。
方晴轉頭一看,這拽住她手臂的不是別人,正是何藝巧。
何藝巧眉眼間透着淡淡的怒火,見方晴轉頭看過來她便道:“方晴,雖然我們是同事,但有些話我還是不得不說。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堂姐千里迢迢從鄉下找你,你不管她就算了還讓保安將她趕走,她跑了那麼遠,好不容易湊到來看你的錢也花光了,你這麼做毫無疑問就是在逼她流落街頭,你知道一個女孩子流落街頭有多危險嗎?你這樣對你的親人未免也太過心狠了吧!”
何藝巧的這些話,每一個字都透着譴責的意味,方晴眯眼看着她,便見她滿臉憤慨,卻又憤慨得一臉理所當然,就像是衛道正義的俠士。
剛剛何藝巧也說了大家都是同事,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就算她再怎麼有正義感,她和袁心安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袁心安得罪同事確實太不划算。要麼這個何藝巧太過頭腦衝動,專干一些熱血上來就不計後果的事,要麼何藝巧就覺得方晴在她跟前算不了什麼,就算得罪了她對她也沒什麼損失,或者說,何藝巧就是看她不爽,只要有機會就要藉機找她的不痛快。
方晴猜想大概是因為昨天她剛來,何藝巧藉著鍛煉新人的理由讓她幫做事的時候她沒有爽快接受,並感激涕零的表達她作為老人對新人的幫助讓何藝巧對她不滿了,又或者說,是她一個走後門的二流大學生卻和她們這些高等學府畢業的人才一起工作讓她覺得不公平了,所以一有機會就找她開涮。
方晴覺得很可笑,這何藝巧就算要表明對她的態度也未免太急切了。
嚴萌一向對何藝巧看不順眼,這會兒便上前道:“何藝巧,事情都還沒搞清楚你就數落方晴的不是,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何藝巧不以為意,冷笑一聲道:“你耳朵是怎麼長的,你哪句話聽到我在數落方晴的不是了?我不過是想讓她知道不能這麼對自己的親人,有些人就是這樣,以為來了大城市自己也成了大城市的人,連自己的根都忘了,遇到鄉下的父老鄉親都會假裝不認識,當然,我希望方晴並不是這樣的人。更何況,如今公司里不少人都在樓下看熱鬧,想來這會兒已經有不少人知道方晴是我們宣傳部的了,要是往大了說,現在丟的是宣傳部的臉,以後可就是丟的公司的臉。”
嚴萌待要再懟回去,方晴急忙拉了她一把,因為何藝巧的話,辦公室里的其他同事也都將目光向兩人看過來,方晴也沒覺得不自在,坦蕩站在眾人的目光底下,然後向眾人誠懇說道:“關於我堂姐的事情,如果有什麼地方影響到了大家的工作我表示很抱歉,只是人都是視覺動物,以為眼睛看到的都是事實,因此大家輕信了我堂姐的話也是情有可原。不過我堂姐所說並不一定就是真相,只是大家覺得她是弱者,所以就更同情弱者。”方晴拿出手機看了看,“現在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我現在下去和我的堂姐當面對質,如果大家有願意的,大可以到樓下看看。”
方晴來到大廳中,果然看到許多人圍在袁心安身邊,就像嚴萌說的,袁心安這會兒哭得簡直要多可憐有多可憐,那圍在她身邊的人,有些只是單純看熱鬧,而有幾個卻格外熱心,一邊給她遞紙巾還一邊安慰她。
馬上就是上班時間了這些人還閑在這邊看熱鬧,方晴也是佩服。
袁心安很快就看到她,她流着眼淚,哽咽着,沖她苦笑道:“方晴,你終於願意下來看我了。”
圍觀眾人看到當事人出現,當即就對着她小聲指指點點,方晴全程面無表情,只衝袁心安問道:“你這是鬧得哪一出?”
袁心安手上還提着她的行李箱,身上衣服皺皺的,頭髮也亂糟糟的,看着非常狼狽,自然越發顯得她凄楚可憐。她抹了抹眼淚,哭道:“方晴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沒有辦法,我千里迢迢來找你你卻將我拒之門外,我身上沒錢了,連回去的路費都沒有,我也是走投無路了只能來你公司找你。”
所以,她以為來她公司找她了,故意讓她丟人現眼,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就不得不妥協,讓她住進她家,或者無奈之下給她一筆錢。
她真是想得太美了,以為撒潑哭鬧她就拿她沒有辦法嗎?
以前那邊讓兩人一同回去的時候大多數都是康司景一個人回去,老爺子問起來,康司景就會幫她找各種理由來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