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她是寵妾
顧君瑜跟着經過的丫鬟回了前廳,與他一同過來的方公子忙與他招手,待人走近入座后才低聲問:“你剛才去哪裏了,怎麼找不到你?”
“不是你叫人來找我。”顧君瑜還覺得疑惑,帶他過去的丫鬟走了一半忽然離開,人也沒見着還迷了路。
“我剛才在清風園等你啊,本想介紹忠勇侯府的二少爺給你認識的,他和晉王世子他們關係都很好,可惜了,他們走了你都沒來。”方公子說起來是滿臉的遺憾,“多好的機會。”
一樣是官家少爺,卻也分了三六九,像定北王這樣尊貴的身份,與他交好的,哪個不是王公貴族,家世都不俗。
父輩的條件決定了他們能夠結識朋友的階層,大家都不會差太多。
即便是在朝為官,要結識也得看契機,貿貿然前去自薦的,人家不定理你,像今天這樣的場合機會就很好,等會兒王爺來了大家還會相互介紹,宴會時若是聊的好,之後便能結交起來。
方公子是很願意來這樣的宴會,認識一些朋友,總是會有幫助,這次帶顧君瑜過來,也是為了讓他多結識些人:“你隨你父親外任,這次恰逢秋闈,這樣的宴會是再好不過,多結識些人,對你今後有幫助。”
說罷,方公子這才記起一件事來:“我問你的時候你說你已經收到帖子了,王府送的?”
顧君瑜點點頭,他隨父親外任回來,參加的宴會並不多,定北王府也是第一次來,所以才會迷路。
收到帖子的時候他還挺意外的,顧家與定北王府並無交集,但想到受邀而來的人中有不少與他一樣剛參加過秋闈,中了舉的,便就理解了。
想到這個顧君瑜便又想起剛才在園子裏意外遇見如意,她似乎不願意見到自己。
“哎,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耳畔傳來方公子的聲音,顧君瑜回了神,沖他笑的溫和:“那你剛才可與那范少爺結識上?”
“你與我不一樣啊,若是你在,他肯定是有印象,綴錦園茶花會那天,他們都在,你得二甲的事他們也都知道。”
方公子的聲音漸漸又有些遠了,顧君瑜的腦海里響起母親說過的話:如意那丫頭是個好福氣的,做了定北王的妾室,將來溫家還能跟着她享福了,以她家的條件,再好的可挑不出。
聽到那些話時,他心裏是有些不舒服的,後來去舅舅家拜訪,又聽舅母說起,如意是在綴錦園的茶花會上被定北王瞧上的,去定北王府的當日,大清早還鬧了跳河自盡,救回來后一刻都沒多留,送上轎子就走了。
那天在西山寺遇見她,她傷心難過成那樣,她肯定是不願給定北王作妾的。
還有剛才的碰面,她也是……
顧君瑜的心裏有一處越發的不舒服。
方公子提醒了一半,又見他走神:“我說你今天怎麼了!”
顧君瑜拿起桌上的杯子,發現裏面倒的是酒,輕輕轉動了下,飲了口:“適才迷路時,在王府里遇見一個故人。”
八卦又熱心腸的方公子看了他一會兒,笑問:“女子?”
見顧君瑜沒有否認,方公子即刻就道出了溫如意的名字。
顧君瑜愣了下:“你知道?”
“這有什麼難的,王爺的這小妾如今可正熱着呢,以往在東巷就很出名啊,豆腐西施溫如意嘛,那天茶花會你是沒看到,她給王爺倒茶,都倒到王爺身上去了,那模樣,的確是惹人疼,要我說,綴錦園哪裏是她那樣身份的人可以進的,保不齊她就是衝著王爺去的,如今一躍做了定北王的寵妾,要什麼沒有,可比嫁個市井莽夫要來的好。”
顧君瑜心中脹了一口氣,說不出的難受,即刻反駁他:“她不是那樣的人。”
“那她去綴錦園做什麼,難道是為了看你么?”方公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充滿了調侃的意味,“之前你不是常去你外祖家,金家和溫家離的這麼近,你們不是挺熟的么。”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顧君瑜用力握緊了手中的杯子,眼神閃爍。
“你還不知道吧,那天有人在銀樓看到,王爺買下了一尊搖錢樹送給她。”方公子說話的語氣並沒有鄙視和看不起,反而是有些佩服,“一千多兩買下的,你說王爺是不是很寵她。”
方公子的話和今天顧君瑜看到的溫如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心中有個聲音開始叫囂:即便是定北王再寵她,如意過的也不開心,她不是那樣的人,她根本不想進府做妾。
這樣的感覺來的特別不好受,他既不是溫家人,也不是如意的誰,有再多這樣的念頭,到最後也就是那麼一句話,與他無關。
但一想到她過的不好,顧君瑜便是有些心疼。
耳畔一直在傳來好友的聲音,忽然周遭喧雜了一陣,大家都起來了,顧君瑜回了神,定北王爺來了。
眾人起身迎着從走廊那兒過來的人,哪個都不敢懈怠。
厲其琛身後跟着幾個人,就是方公子口中的晉王世子和忠勇侯府二少爺。
出身尊貴,帶着皇家的王者風範,與別人不同的是,便是平靜的神色他都能讓別人望而生畏,不自覺敬之。
人都說定北王爺難相處,性情琢磨不定,也不是什麼寬大之人,折磨起人來十分的兇狠,但還是有很多人爭相的來結識,想盡辦法想要結交上。
“各位請坐,不必拘束。”厲其琛端起桌子的酒杯敬了下眾人,底下這些紛紛拿起,嘴裏各自說著話,喝下酒之後才坐下。
曲藝坊的人很快安排上了表演的節目。
招賢宴的氛圍是真的不錯,如方公子說的那樣,大家喝酒暢聊,微醺時最容易開懷,這時談天說地都比較容易接近,顧君瑜這兒也有幾個人前來結識,他父親外任回來剛剛升了官,也有想與他結識的人。
很快,那邊專門負責調節氣氛的范延皓,手握着杯子,朝顧君瑜這桌走來。
范延皓笑眯眯看着他:“顧公子。”
顧君瑜起身:“范大人。”
“在茶花會時就想結識顧公子,今年秋闈的試題,顧公子所寫,頗有才略,很是令人佩服。”
范延皓這句話聽着像是捧高了,但未有顧君瑜自己清楚到底寫的是什麼,他怔了怔,禮貌回:“不敢當。”
“禮部那些閱卷的都是老迂腐,我與王爺都覺得你寫的那篇,位列前三都不為過。”范延皓說的是真心話,今年秋闈,顧君瑜的名次不算高,但他的文章寫的是真的好,其中所寫所論都頗有自己的見解,這樣的人為官之後,會有自己的衝勁,只要有人扶一把,便能做許多的事。
聽到這麼一番話,顧君瑜心中有些感激,恭手:“多謝王爺賞識。”
范延皓端着杯子示意了下:“這月二十二,開善寺有禮佛大典,顧公子一道去罷。”
顧君瑜楞着的片刻,范延皓已經將酒往下敬了,他看向那邊正與晉王世子說話的定北王,厲其琛正好抬起頭,看到了他之後,目光平靜。
顧君瑜舉杯行禮,厲其琛看着他,指腹輕輕摸杯沿,嘴角微勾,垂了下眼眸算是回應了,很快就將視線收了回去。
“我就說你行的。”方公子拍了下他的肩膀,笑着恭喜,“沒想到還得了王爺的賞識,范二少說的沒錯,是禮部那些人不識貨。”
顧君瑜轉頭,斂了眼底的神色,對着他舉了下杯,一口酒下去,又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滋味。
敬酒一圈回來的范延皓已經喝了半醉,他搭着李臨分外的不樂意:“每年都是我,你去喝。”
“你自己打賭打輸了。”李臨撥開他,看了眼不遠處的王爺,“不如我們再打個賭?”
范延皓懶懶掀着眼:“賭什麼?”
“賭這次開善寺,王爺會不會帶溫夫人一同前去。”
范延皓把酒杯塞給他,嘟囔了一句:“你開什麼玩笑,那又不是宮宴。”說罷后扭頭靠着椅子眯上眼休憩。
李臨看着他呵呵笑着,還是太年輕。
……
彼時不知道前廳什麼情形的溫如意,再也沒心思繼續散步,直接回了小庭院,坐在那兒越想越覺得不對。
聽到顧君瑜的名字她就不舒服,見着人就挪不開腿,讓人看到了還以為她犯多大的花痴,雖說她並不會常遇到顧君瑜,但有些事就怕萬一,今天這事要是眾目睽睽下發生的話,她這會兒就是跳池塘都說不清。
在溫如意接連喝下三杯水后,豆蔻擔憂的看着她:“夫人,您剛剛怎麼了。”看起來像是中邪了似的,盯着那陌生的公子淚流滿面,神情那麼哀傷。
溫如意從她手裏接過杯子,一口喝下,心還沒平靜。
“要不我陪您去廟裏拜個菩薩。”豆蔻越發擔心了,“可以去吳娘娘那兒請示,讓外院給您安排馬車。”
溫如意握着杯子,覺得她這主意不錯,原來她是不信鬼神的,可現在自己這樣子,還有什麼理由不信。
正要開口讓豆蔻去香居請示,溫如意頓住了,盯着桌子上的茶壺,神情一變:“不行。”
萬一被驅逐的那個人是她怎麼辦。
“夫人?”
溫如意抱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再想想,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