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血色婚禮(8)
目送吳智的背影漸行漸遠,梁誠摸了摸頭頂,只覺得微微扎手,“顧隊,你說這個吳智,真是人如其名啊,吳智嘛,說白了就是不怎麼聰明,看他那個心虛的樣子,別管他是不是兇手,看着就像是有嫌疑的,我們真就讓他這麼走了?”
顧靖揚站在那裏,右手壓在桌面上,一雙眼直直望着前方,好半晌才開口,“四個伴郎里,葉信輝和陸凱有感情糾紛,鄧仲明和陸凱曾經有經濟糾紛,周岳和陸凱是鐵兄弟,伴郎團的事情卻是由鄧仲明牽頭,兩人的關係可能出了矛盾;至於吳智……”
顧靖揚稍稍一頓,這時,阮夏清亮的聲音插了進來,“吳智是四個人里,最不受重視的那一個。”
“把伴郎團看做一個利益共同體,鄧仲明家境最好,性格強勢有魅力,應該是領頭的那一個;周岳次之,吳智無論是從經濟條件,還是性格來說,都是這個團體裏,最不受重視的那個。”
“不是四個人么,怎麼把葉信輝給漏了?”梁誠皺着眉,表示不解。
阮夏聽了,扭過頭,卻看的是顧靖揚,視線從他眼窩處深邃的褶皺向下,最後,停留在他的喉結上,遲遲未移開目光。
她所剩無幾少女心,早都折在顧靖揚身上,畢竟,像她家隊長這種好看禁慾還單身的男人,已經不多見了。
下一秒,一個響指聲直直竄入阮夏耳朵里,驚得她一顫。
她反應過來,給罪魁禍首梁誠一記白眼,才不緊不慢繼續說,“葉信輝這個人總讓人覺得有哪裏不對,但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什麼,有人背地裏說葉信輝是靠吃軟飯發跡的,按道理說,他這樣的背景,鄧仲明最看不起的,應該就是他,偏偏伴郎團里,鄧仲明似乎和葉信輝關係最好……”
還沒等梁誠追問那一句“你怎麼看出來的”,顧靖揚已經開了口。
“稱呼,葉信輝和鄧仲明彼此稱呼親密,而且態度自然。”
“可這說不通啊,”梁誠更難理解,“鄧仲明看不起靠自己白手起家的吳智,卻跟吃軟飯發跡的葉信輝稱兄道弟?難不成,是鄧仲明有什麼把柄落葉信輝手上了?”
無意間猜想,彷彿一根極細的針尖,在偽飾外衣上挑開一道口子,然而最關鍵在於,那層偽飾之下,究竟是什麼?
可惜時間不願做先知,提前警示世人危險臨近,早做準備。
*
半小時后,審訊室。
周岳今天的模樣,和那天在婚宴現場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平心而論,周岳樣貌並不突出,五官還算周正,當伴郎那天明顯是精心準備過,看起來有幾分富家子風流多情的味道。
如今,他坐在那裏,眼神黯淡,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神采,下巴上的胡茬有一塊沒一塊,似乎只是臨時胡亂颳了一下。
阮夏沒立刻發問,而是先看了看身旁的郁南。
她比了個口型,這才轉回頭,“兩年前,鄧仲明二哥和陸凱父親的公司有官司,差點耽誤了上市計劃,這件事情後來是通過你的關係解決的?”
對面,周岳怔了怔,嘴巴微微張着,很意外阮夏居然會知道這件事。
“對,其實算不上多大的事兒,鄧仲明當初找到我,我就順水做了個中間人,這件事後來很快解決了,也沒耽誤他二哥的上市計劃,一來二去的,我們幾個覺得脾氣性子很合得來,來往也就多了。”
說起往事,周岳垂下眼,語氣越來越沉。
“這次伴郎團的局,也是鄧仲明主動攢的?”這一次,換郁南發問。
“誰、對……”周岳忽然用力揉了一把臉,彷彿是努力想要打起精神來,深吸了一口氣,他眉眼間仍然黯淡無神,“是他攢的局。”
“為什麼不是你?”阮夏看着雙手交疊,扣在桌上的周岳,繼續問道。
周岳張了張口,過了一會兒,悶悶的聲音終於響起來,“婚禮前幾天,我跟二哥吵了一架。”
“為什麼?”
“兄弟之間一句話不對付,頂起來很正常,沒什麼特別的原因。”
“只是吵架?還是打架?”阮夏目光一頓,嗓音驀地拔高一個度,伸手抓起周岳的手腕翻轉過來,“還有你手腕上的傷,跟這次吵架無關?”
周岳表情瞬間僵住,用力抽回手,動作急切又用力,只是這一次,連呼吸聲也比剛才重了許多。
“我們這麼多年兄弟了……”他右手握成拳,說話時,拳頭和桌面撞擊,發出沉悶聲響,到最後節奏越來越快,劇烈動作成情緒晴雨表,“二哥居然懷疑我跟周梓苑亂搞,我他媽腦子有病,我跟周梓苑亂搞!”
“周梓苑他媽的要不是肚子大了,老子早勸二哥把她給踹了!”
話音落下,阮夏和郁南通通愣住。
周岳這段話,信息量很大,不止如此,還直接驗證了之前,關於周梓苑懷孕一事的猜測。
“陸凱懷疑你跟周梓苑有曖昧,所以你們發生了爭執?”郁南快速梳理剛才得到的信息,又拋出了新問題,“陸凱知道周梓苑懷孕了?”
“知道,”周岳點點頭,此時逐漸平復下來。
“周梓苑對你,有沒有表現過曖昧態度?”郁南接着問,以周岳對於周梓苑的態度來看,周梓苑必定存在某些問題。
否則,周岳不會如此憤怒。
“她?”周岳扯了扯嘴角,鄙夷之色毫不掩飾,“吃着碗裏的,看着鍋里的,要不是看在她懷孕了,這種女人也想嫁給二哥?就算她送上門,我一樣沒興趣。”
“除了你之外,周梓苑和伴郎團其他三個人,是否有過曖昧?”這是郁南最後一個問題。
得到的答案是,沒有。
周岳離開后,阮夏安靜地坐在那裏,好半晌,沉默不言。
“真是沒想到,原來,是新娘和葉信輝的嫌疑最大,現在倒好,查了一圈,人人都有嫌疑,不但範圍沒縮小,反而還擴大了,這叫什麼事兒啊你說說……”梁誠端着杯子,從阮夏身後走了過去。
“你們想啊,鄧家之前跟陸家有經濟糾紛,就算兩年前的解決了吧,這兩年裏有沒有問題?鄧仲明主動攢這個局就很蹊蹺,他有殺人動機;再說周岳,婚禮前兩天剛跟陸凱發生爭執,以他那個脾氣性子,說不定一時衝動,把陸凱給殺了也大有可能;還有吳智,雖然在他們這個圈子裏,但是一直被看不起,積怨成疾;最後是葉信輝,更不用提了,所有人里,他嫌疑最大……”絮絮叨叨說不停,話嘮頭銜,梁誠實至名歸。
“你說得都對,證據呢?”阮夏托着下巴,嘟囔道。
“……”
“從現有的兩條線索入手,第一,周梓苑的身孕,查查她和陸凱有沒有做過孕前檢查。”顧靖揚說話間,目光掃過其他三人。
他坐在那裏,背脊挺直,夕陽透過玻璃窗折射進來,打在他側臉上,愈發顯得他五官深邃,輪廓鮮明。
時間和閱歷的洗鍊,讓他身上總透着一股成熟又硬氣的味道。
用阮夏的話來說就是,她家隊長簡直好看得自帶濾鏡,除了難追一點之外,再沒其他的缺點。
安靜的屋子裏,忽然想起“咚咚”的敲擊聲,將她思緒拉回來。清了清嗓子,抬頭的瞬間,阮夏表情霎時間僵住,“孕前檢查?顧隊,你是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