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七十塊錢
補夠60%或者等72小時哦可以正常看文~李棠舟隨口的一個答案,卻讓裴海音有些坐立不安。
對方現在的注意力顯然全在股市上,只有她一個在尷尬。
她突然不想再讓米拉和許蓉天雷滾滾了。
倒不是因為她們兩個會“追殺”她,主要是她覺得這個尷尬的遊戲已經沒辦法給她帶來樂趣了……
她現在需要做的是——離開餐廳,離開這個房子,離開李棠舟!
裴海音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李棠舟抬頭看她。
“我……我……”裴海音目視前方,板板正正地說,“李棠舟先生,我要去醫院了。”
李棠舟“恩”了一聲。
裴海音禮貌地沖李棠舟一點頭,正要離開——
“海音。”
他那性感低醇的嗓音叫她的名字卻輕輕飄飄的。
裴海音僵硬地站在原地,等待對方的吩咐。
李棠舟的視線從裴海音的五官慢慢地移到了她身上的淺紅色連衣裙——粗製濫造的裙子洗的略微發白了,時尚感和設計感全無,但曼妙的身材曲線和雪緞般的手臂卻一覽無遺——幾秒鐘之後他的目光又挪回了對方的臉蛋。
“很美。”
他輕聲說。
“…………”
裴海音好像逃命似的,轉頭就跑了。
清新的微風卷着片片落花飄飄蕩蕩——花園裏的玉蘭樹那馥郁清雅的香氣飄進裴海音的感知里,令她格外的心曠神怡。
要說嫁給李棠舟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陌生和恐慌,唯有玉蘭,使她不由自主的享受。
路過花園,拉開大門,已經有三輛豪車等待就緒。
見到裴海音的身影,站在中間那輛車前的冷峻男人畢恭畢敬地拉開了後車門。
裴海音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她實在搞不懂李棠舟究竟想做什麼,連他本人都沒有這麼誇張的架勢——她在外面是見過他幾次的,別說沒人跟着,甚至連車都是一輛低調的奔馳。
她第一次見到李棠舟的時候,他開的就是那輛普通的奔馳——儘管從霸道的車牌號上來說一點都不普通……
但至少比對她好多了啊!
“夫人,請——”
裴海音瞥了那面色冷峻的男人一眼,坐上了車。
***
京城第一醫院。
距離第一醫院還有兩條街的距離,裴海音就勒令司機停車了。
開玩笑,這三輛車往醫院門口一停,她再從車裏下去,當天她和她的全家人都會成為醫院裏的焦點人物……
裴海音在醫院門口的水果店裏買了兩斤蘋果和桃子。
裴海音一走進住院處,就看到迎面走來一位身穿白大褂、微微謝頂的中年男人。
他胸前的名牌上大大方方地掛着“副院長潘建偉”六個字。
“裴小姐。”潘建偉大步流星地走近,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您過來啦。剛才挂號處給我打電話,我就趕忙過來了。”
裴海音看到潘建偉頓時笑了起來,“恭喜您晉陞了啊,潘醫師。”
“感謝感謝。”潘建偉笑臉盈盈,獻媚着,“托裴小姐的福。”
“我哪有什麼福啊,是您醫術精湛的成果。”裴海音依舊笑着,舉起手裏拎着的兩袋水果,“潘醫師要吃點水果嗎?”
“不敢不敢。”潘建偉笑得更狗腿了,“我下午還有個手術呢,要去忙了,您去看您的父親吧。”
裴海音客套地點了點頭,但她一轉過身,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殆盡。
她見識過這些人最醜陋的嘴臉,現在無論他們對她如何諂媚,她只覺得氣憤。
裴海音輕車熟路地走到了加護病房。
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只見一個兩鬢斑白的女人在搖動着多功能病床,想讓病床的男人靠着病床的幅度坐起來。
裴海音趕忙衝過去,將手中的水果往地上一放就去搭女人的手——兩個人齊心協力地幫助男人坐了起來,並讓他舒舒服服地枕着兩個枕頭。
中年男人病病殃殃的,看着裴海音,沒什麼力氣,“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裴海音從地上撿起水果,輕笑着:“爸爸你也不看看都幾點了,不早了啊。”
裴父和裴母對視了一眼。
為了不妨礙病房裏那些高端的儀器和裴父身上的各種管子的運行,裴海音只好將水果放到了床尾,再從抽屜里摸出一把水果刀,走到病房自帶的純凈水渠道沖洗。
水流剛落到刀背上,她的注意力就被水槽角落的一個破舊的鋁製飯盒吸引了。輕手輕腳的打開——裏面只有米飯和一樣配菜,是沒什麼油水的小白菜。
裴海音抿了抿唇,不動聲色地蓋上了飯盒,隨後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裴父的病床旁。
裴母滿臉擔心地打量着裴海音的臉色。
裴海音拿起一顆紅蘋果,熟練又仔細地削皮,隨口問道:“雨沁去補習了嗎?”
“是啊。”裴母回答,“馬上就高三了,最近學校周末都要組織補習。”
裴海音點了點頭——蘋果皮又薄又長,沒有任何要斷的跡象——她抬起頭:“錢還夠用嗎?”
裴母低下頭,只有裴父虛弱地回答:“夠用。”
裴海音沒有說話,默默地削好了蘋果,遞給了裴父。
裴父接過蘋果,就看到裴海音泛紅的眼眶,他急着喘了幾口氣,“哭什麼?你上次給了我們那麼多錢,我們用一輩子都用不完,怎麼可能不夠用呢?”
裴海音委委屈屈地擦了下眼睛,“那你們怎麼還不吃點好的?”
“一想到那是賣女兒的錢……”裴母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淚,“我連飯都不想吃了。”
裴父急得臉都紅了,猛烈地咳嗽了好幾下,才軟綿綿地責備起裴母:“什麼賣女兒?給別人聽了不是損害海音的名譽嗎?我們海音又不是給人包了去……”說著說著他也紅了眼眶,再也說不下去了。
裴海音看着她的父親,要強了半輩子的男人,卻大病如山倒——幾年間,不僅將兩人半輩子的積蓄都搭進去了,甚至還要淪落到“賣女兒”的地步,他的心可要比裴母和裴海音痛得多了。
“爸爸,媽媽。”裴海音輕輕握住裴父那扎着針頭的手,輕聲輕語地說,“你們不要太有心理負擔了,那只是我管他借來的錢,早晚都會還給他的,所以你們也不要總抱着‘賣女兒’的心態過日子呀!該吃就吃,該喝就喝,現在做什麼療程我們也不會差錢了。再說——”裴海音俏皮地笑了一下,“你們女兒能賣那麼多錢,不應該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兒嗎?”
裴母一下子破涕為笑,輕輕點了下裴海音的鼻尖,“你這臭丫頭。”
裴海音呲牙笑了起來。
看到裴海音的笑容,裴母心上的陰霾也稍微掃去了一些,但她依然不放心,小心翼翼地問:“他……他對你好嗎?”
裴海音笑着:“他當然對我很好。”
裴母又和裴父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更加小心翼翼了,“那……他的父母對你……呢?”
“也很好啊,他們很喜歡我。”
其實裴海音根本就沒見過李棠舟的父母——報紙和電視除外。但她的情緒和表情簡直天衣無縫,裴父裴母看不出任何的破綻。
“海音。”裴父顫顫巍巍地將手覆蓋在裴海音的手背上,“是爸爸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和陶寧。”
“…………”
裴海音有些崩潰:“我一直把陶寧哥當成兄長,就算沒有李棠舟,我們也是不可能的,現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唉——”裴母長嘆了一聲,“陶寧那小夥子哪都挺好的,你和他各方面也般配,我們兩家父母都等着喝你們的喜酒呢,沒想到……造化弄人。”
不得不說,裴海音十分佩服老一輩的腦洞,簡直比米拉和許蓉她們開的還大。她對陶寧怎麼看怎麼是兄妹友誼,別說八字沒一撇,甚至連八字都沒有啊,竟然也能扯到喜酒上去。
“我已經結婚了,短時間內我還不能還清李棠舟的錢,沒辦法跟他離婚。”裴海音小聲嘟囔,“所以這種話不要再說了,要是讓李棠舟或者陶寧哥聽到,我成什麼女人了……”
裴母剛要說話,視線就被推門而進的人吸走了——
她愣愣地站了起來。
裴海音順着裴母的視線回過頭——
別墅前一如既往地停着三輛豪車。
“夫人,請——”
那些冷峻的男人說著千篇一律的話。
看來這件事李棠舟還固執的沒放棄啊……
裴海音輕輕嘆了口氣,上了車。
車子的行速很快,但十分平穩。
李棠舟和姜彥冰的聊天內容她聽得雲裏霧裏。
但她能聽懂李棠舟不經意間說的那句:“所以你在我太太面前說剛才那些話合適么?”
以及姜彥冰那張難以置信到快要變形了的臉,過了好久他才撿起自己掉在地上的下巴,扭曲地看着裴海音,並用更加扭曲的聲音說:“弟弟弟……弟妹?”
只是回想,裴海音都覺得無法抑制自己的雞皮疙瘩……
曾經她以為李棠舟只是和她領了結婚證,根本不願意承認她,就像章蓀蘭諷刺她的那樣——為什麼他不帶她去見父母,見朋友?
父母的問題,當裴父裴母過問的時候,她也思考過。但自從和章蓀蘭打了交道之後,她真情實感地覺得不見面是最好的結果……
而現在他就那麼毫不避諱地對朋友介紹她是“我的太太”。
裴海音吸了一口氣。
這真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
裴海音所在的音樂學院處於京城的一流地段。
方圓數里的鬧市區。
裴海音每次都讓車子停在好幾條街外的小衚衕里,趁着沒人的時候下車,拔腿就跑。
在學院路走着的時候,一輛紅色超跑奔馳而過——
行走在學院路的同學們立刻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裴海音抬頭望去,那輛超跑就像一道紅色的閃電,轉眼消失。
突然有人從後面喊她:
“海音!”
裴海音回過頭,就見到她的好閨蜜,也是她的鋼琴搭檔許蓉跑過來。
“你把小豎琴抱學校來幹嘛?”
裴海音笑了起來,“想出來住了啊。”
“出來?學校現在不能辦住宿了吧?你不用在家照顧裴伯父了嗎?哦,說到這——”許蓉打開自己的挎包,從一沓紙張中翻出一封白色信封,放在掌心顛了顛,“最近我和米拉又幫你籌了些錢,都是打工外快的錢,沒多少,你先拿着用。”
裴海音的哭腔就出來了:“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