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我說,沒有必要了
此為防盜章,V章購買比例達到50%刷新后可看到更新哦~篝火如照,幾個人身穿輕甲的士兵,不知道往那團火里倒了什麼東西,“轟”地一下,火焰衝天而起,如一朵碩大的火花在這荒原盛大開放。
一時間火星四濺,猶如竄逃的墮星。
夜幕即將來臨。
秦九赤/裸着上身,雙臂遒勁有力,衝著那不知道是什麼皮做的戰鼓擂去。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時之間,鼓聲震天而起。
鼓聲中,秦九突然仰頭長嘯,合著這震天鼓聲,雩舞當歌。
那歌聲微微沙啞,卻質樸無華,震顫着炙熱的空氣,穿透這一片荒涼的沙漠,深深砸在人的心裏。
營地中的荒海人如同潮水般緩緩聚攏,他們圍着這熊熊烈火,高舉着手中的武器,身軀自在的舞動着。
此時此刻,他們跳着荒海之中最古老而神聖的雩舞,口中應和着鼓聲,發出古樸而奇異的吟唱。
鼓聲,雩舞,長嘯,古樸的歌謠。
這聲音匯聚到一塊,忽而高亢激昂,忽而低沉婉轉,透過這歌聲,通過着舞蹈,四周彷彿瀰漫著某種奇特的氛圍,讓人的身體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秦九和謝淵就立在這篝火之前,謝淵連連後退,秦九步步緊逼。
突然之間,秦九的親兵手中捧着一張雪白的蒼狼皮,從人群中竄出來。
那狼頭還睜着眼睛,眼神黯淡地齜牙咧嘴,栩栩如生,柔軟的皮毛如氈子一般厚實,一見便是這荒漠中極好的頭狼皮。
秦九轉過身去將那狼皮接下來,面上帶着志在必得的表情,將狼皮輕輕鋪放在了謝淵面前。
周圍喧嘩聲起,雩舞的意味昭然若揭。
——蒼狼為證,荒漠為席,邀你同塌盡歡。
在荒海之上,弱肉強食有之,食色性也有之。
人之性,尤是也。
荒海人煙稀少,一直信奉的是那套原始而直接的方式,若是有人雩舞相求,便是互通情義,此後幕天席地,就地野合是再正常不過。
而這一片天地下,秦九擊鼓,千人舞雩,無異於是一場最盛大的求歡禮。
亓眉站在不遠處,神色里已經露出了幾分驚慌。
無論如何,她還只是一個未曾行成人儀式的小姑娘,遇上了這樣的事情,她不能,也沒有資格從中打斷。
緊緊咬着下唇,亓眉扭頭往帳中望去,冷冽的風呼呼刮起來,帳中空無一人——嬴滄已經不見了。
謝淵站在人群中央,直面着這原始而古老的儀式,臉色簡直白得發青。
他不明白秦九的舉動意味着什麼,只能從這些人興奮的表情中,隱隱察覺出不對來。
——不妙,大大的不妙。
秦九哈哈一笑,將他腰間的彎刀連鞘奉上,衝著謝淵伸出一隻手來……
一陣急促而激烈的鼓聲陡然間從另一個方位響起,篝火的火焰彷彿焚天一般熊熊燃燒。
人群散開,一個頎長的身影從這道縫隙中緩緩走進來。
嬴滄的腳步很穩,每一步都彷彿踏在那古樸歌謠的節點上,每走一步,他的神情就要更加冰冷一分。
見到嬴滄的身影出現,圍觀的旁人漸漸收了聲音,那古樸原始的歌謠漸漸消失,直至一片寂靜。
嬴滄漸漸走近,大拇指叩開刀鞘,只聽得“唰”一聲,剎那間閃出一練冰涼如月的刀光。
刀光寒冷,直指秦九。
嬴滄的語氣依舊是那樣冰冷:“你要他?”
秦九哈哈一笑,目光在嬴滄和謝淵的身上逡巡一圈,開口道:“我秦九今日雩舞求偶,還望主祀允而祝之。”
嬴滄地位尊貴,在荒海之中,誰若是能夠得到他巫祝舞雩,則是無上榮光。秦九身份不凡,此刻請求嬴滄祝典也是常理。
“甚好。”嬴滄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面上依舊冷凝無情,厲色的眼眸在落日的餘輝中熠熠生光。
只是這兩個字扔出來后,嬴滄沒有引刀巫祝,反而將刀劍利落地扔於一邊,抬手開始解起自己上身的皮袍來。
寬闊精壯的上身,一隻碩大的蒼鷹圖騰逐漸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那隻黑鷹蟄伏於嬴滄的背脊,羽翼似鐵,眼芒如厲,利爪勾住紋理清晰的線條,彷彿就要從背上俯衝而出。
圍在篝火邊的人見到嬴滄精壯硬朗的身體,紛紛將手中用以擊打節拍的武器扔在地上,有人已經跪伏在地,深深垂下的頭顱,表示出極度的虔誠。
嬴滄面色平靜,可說出的話卻令人心驚:“我亦心悅他,久矣。”
四下一窒,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燒聲在這句話后顯得格外清晰。
秦九眯了眯眼睛,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主祀,這是要與我搶了?”
“依照古禮,劫掠為約。”
這句話落,人群中“轟”地一下,猛然間爆發出一陣喧嘩的驚呼。
劫掠為約,是荒海之上最原始的婚約古禮。
也就是說,在這千萬人眼前,若是有一人能將謝淵劫去,謝淵便能與那人劫掠為約,席地而歡。
天上的雲彩彷彿都吸進了無盡無邊的夜色,拂面而過的風夾雜着砂礫,彷彿已經感受到了這裏緊張的氛圍。
“咚咚咚”的鼓聲響起來。
秦九雙眼微眯,嬴滄神情冷淡,就在這一刻,兩條人影同時動了。
他們兩人都沒有選擇兵器,而是用最原始的捏起拳便朝着對方揮了出去。秦九的目光暴戾,擰身避開嬴滄的一擊,身體一翻,朝後退了一步。
他退了,嬴滄卻穩步跟了上來,只見他身形零孤,兩隻腳微微分開,化拳為掌,極快地向秦九的頸項劈去……
秦九連連後退,如山般往後急急掠去,避開嬴滄這一掌。他大喝一聲,朝着嬴滄的胸口錘去。
嬴滄腰腹一擰,雙腳連連往前,閑庭信步般向秦九迎去。秦九面上露出喜色,捏掌為拳,拳風呼呼而至。
嬴滄微微垂着頭,眼神穿過秦九的動作盯着不遠處的謝淵。秦九的拳頭距離嬴滄胸口上的傷口不足一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嬴滄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那笑容極微小,如同在寒冰縫隙中搖搖迎風的花骨朵。
突然,秦九的耳邊出現一絲嘆息,讓他的動作微微凝滯了一瞬間。
然而就是在這一瞬間,嬴滄的重心往左腳傾斜了一點,右腳卻緊緊地釘在地上,赤/裸的上身以一種極其古怪的方式扭轉了方向。
嬴滄迎着秦九的拳頭竄了上來,讓秦九一拳砸在了他的肩頭。嬴滄渾身一縮,藉著秦九的力氣,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虎撲過去。
他挾着全身之力在地上滾了一滾,隨機雙手展開,將縮在一旁即將要退到人群中的謝淵拎了出來。
“別動。”嬴滄雙臂一伸,將謝淵緊緊的摁入懷中。
秦九瞪着眼睛,突然啞口無言。
他終於意識到,嬴滄即使傷重,也有驚人的實力,他無意和自己相較高下,所以寧可被擊中也沒有關係。
劫掠為約,搶到謝淵的人,方才為勝。
嬴滄微微喘息着,身上緋紅色的傷口開始滲出血來,但他毫不在意,低着頭俯視着單膝跪地的秦九,道:“你輸了。”
嘩然夾雜着鼓聲忽然而起,謝淵極為艱難地抬起頭來,驚措的眼神投向深遠的天空——夕陽已經只剩下最後一絲微光。
嬴滄放開謝淵,吝嗇得連一個勝利的眼神都沒有投給秦九。他慢慢將之前擲在地上的彎刀撿起來,他舉起右手,大拇指舔過冰涼的彎刀,鮮血從劃開的傷口中沁出……
嬴滄再次走近謝淵,目光灼灼下,他伸手將大拇指印在謝淵的額頭,鮮血從劃開的傷口邊緣沁出,鮮紅的血跡劃過謝淵的眉心,鼻尖……嘴唇。
血染透了謝淵的臉,讓他的眉眼變得有些模糊,他想伸出手抹去流入眼角的血水,但是嬴滄卻制止了他的動作。
嬴滄如寒潭冰涼的眼底帶上了一絲溫度,他彷彿極有興緻地將大拇指點上謝淵的嘴唇。
赤血如染,紅唇明眸。
嬴滄微微彎腰,將額頭緊緊抵在謝淵的額上,目若星輝:“照做。”
謝淵此刻的思維紊亂不堪,幾乎不記得自己當下的處境。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無法反抗,可能是因為見到這原始的肉搏,也可能是由於嬴滄無可抵擋的目光……
他沉默地將手指點在刀刃上,那刀尖動了動,一股灼燒的感覺從他的指尖傳來。
謝淵的手指有些顫抖,他伸出手去,將拇指點在嬴滄的額頭,緩緩的劃過眉心,鼻尖,再到嘴唇……
就在這一刻,嬴滄的抿了抿嘴唇,將謝淵瑩白的拇指尖含入嘴中,嘴唇包住一段指節,濕潤的舌從傷口掃過,輕輕吮去指尖的血滴,引起陣陣酥麻。
謝淵瞬間面白如雪,抬頭望向嬴滄,接觸到他的目光之後,驚恐地收回手,連連後退。
嬴滄凝視着謝淵,漆黑的雙眼如湛湛寒星。
謝淵感到自己的臉頰在迅速的升溫,渾身上下又充斥起那種被萬蟻噬咬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