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5
商夏看到了錢潔,並且不是一個人,她跟一個男的在一起。
不過這個也不足以讓商夏驚訝到發出聲音,主要是因為那個男人,滿臉的絡腮鬍子,留着寸頭,渾身肌肉,而且商夏抬頭的那一刻,恰好與那個男人的眼神有一瞬間的交匯。
商夏竟然從那男人的眼神中感覺到了森冷。
因為在現代的時間已經不短了,而且讀的又是警校,見的人和事情多了以後,商夏也算基本了解了,現代社會與古代相比起來生活十分穩定安寧,絕大多數人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見到橫死的屍體,更不要說手上沾血什麼的了。
除非是某些特殊職業。
那個男人的眼神,就像是見過血的,或者說,像是一把開刃的刀。
不過那也只是不經意的一瞬間看到的而已,商夏“咦”了一聲再看的時候,就發現那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尋常人了。
渾身的肌肉就像是一個健身教練,或者是專業的運動員。
商夏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所以她站起身來。
“小夏?”
商夏回頭看到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師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可能會有危險,所以自己過去就好了,師兄還是留在這邊比較好。
“師兄,我看到熟悉的學姐,過去跟她打個招呼,你等等啊。”
姜執自己提出要追求商夏,這段時間她也看出來了。
他估計也是從來沒有追求過女孩子的,似乎套路都是跟人請教的或者是看書還是怎麼學來的。
比如他會寫信,會各種送禮物送花,但是絕不會勉強商夏一分一毫,更不會讓人覺得他是要溫水煮青蛙什麼的。
商夏的同學或是朋友,只要她沒有露出那個意思,姜執就絕不會出現在她們的面前。
現在的很多人追求女孩子會直接手捧鮮花直接到人的教室門口或者是公司樓下亦或者是家門口,只要在那裏站一站,被追求的人周圍熟悉的人也就全都知道這是被人追求啦。
然後大多數周圍的熟人就會跟着起鬨撮合什麼的。
最後被追求的人可能自己根本不太願意,因為被人說得次數太多問的太多,只好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在謝一飛和郭靜的分析當中,這也是一種勉強。
只是做的沒有那麼過分,讓人指出來罷了。
在姜執追求商夏的過程中,這已經好幾個月了,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就算真的在研究院裏兩個人一起撞上了馬老爺子或是商夏真正的師兄們,姜執也都會主動跟商夏保持距離,主動表示是在門口遇到的。
絕不會讓人誤會他們兩個是戀愛關係。
商夏其實有提過,讓姜執不用這樣——
因為她並沒有要讓師兄這樣追求自己的意思,她的思想比較簡單。
遇到喜歡的人就在一起,想結婚了就結婚。
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沒有那麼複雜。
商夏很確定姜執就是那個人的。
可既然師兄堅持要這樣……
商夏覺得自己是完全沒有經驗的,不知道怎麼才對怎麼做才好,她怎麼樣都可以的話,師兄有主意那就聽他的。
這一晃已經好幾個月了。
姜執從來沒有刻意地在商夏的社交軟件上故意留言更沒有突然出現在她的周圍讓她的同學或者朋友家人看見。
所以錢潔她們什麼到現在都只知道商夏有個師兄在追,不是學校里的師兄,其它什麼都不知道。
商夏以為,自己沒有任何錶示的時候,師兄都沒有表現出想要出現在她的熟人面前的意思,現在她已經表明了要單獨過去的意思——
那師兄肯定什麼都不會做,會安安靜靜在原地等她的。
她說了那句話以後就要朝錢潔走過去了。
沒想到姜執在身後忽然叫道:“小夏。”
“嗯?”商夏看了一眼錢潔和那個人還在不遠處,似乎沒有打算離開,於是她回過頭去。
姜執蹙着好看的眉:“你師姐跟一位異性正在單獨相處,你還是不要貿然上去打擾了吧?”他看了那邊一眼,建議道,“要不你先給她打個電話看看她的意思?”
本來商夏還想問師兄怎麼看出來她說的師姐是誰、他又是怎麼一眼就在來來往往的那麼多人當中認出錢潔的,因為他說了師姐正跟異性單獨相處不是嗎?
應該是確定哪一個是商夏的師姐了。
否則以他的性格不會這樣開口的。
商夏開口要問的瞬間,忽然想到現在正是暑假期間——
她們讀的是警校,上一個暑假的時候,不知道錢潔是不是故意的,但她的確獨自一個人出現在了人販子的船上,所以才能跟商夏相遇的。
錢潔也隱約提到過,她要做很多很多事。
如果現在的錢潔也是正在做什麼特殊的事情接觸特殊的人的話,可能商夏貿貿然上去打招呼,真的會壞了她的事也說不定。
商夏被這個猜測驚出了一身冷汗——
前段時間她跟在林安南身邊,說是做保鏢,但接觸的最多就是一些失去理智的瘋狂粉絲,沒有什麼真正危險的人物,那些人對於商夏來說處理起來沒有絲毫壓力。
林安南的事情雖然她知道前因後果之後作為一個旁觀者,也很氣憤,但那畢竟是有限的。
她只是一個跟林安南不怎麼熟悉的路人甲而已。
與學校的生活相比、比商夏從穿越到現代來以後的生活相比,在林安南那裏的那段時間都像是度假一樣的輕鬆了。
商夏也只是個十幾二十歲的年輕女孩,不知不覺的就放鬆了警惕,沒有原來那麼警醒了。
被姜執提醒以後,商夏回過味來嚇了一跳。
她立即又大步回到了姜執身邊坐好,然後拿出手機來給錢潔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撥通以後,商夏聽着“嘟嘟”聲響了一會兒,那邊才接起來。
“喂?小夏?”
商夏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姜執:“嗯,學姐你現在在忙嗎?如果沒在忙的話我去找你玩?”
不出所料,那邊錢潔果然直接回道:“改天我再約你吧,今天不方便。”
很快兩人掛斷了電話,商夏轉頭就跟姜執道謝:“謝謝阿執師兄啦,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可能就要闖禍了。”
姜執搖頭。
“你怎麼知道哪個是我說的學姐的啊?”商夏好奇道。
“因為我見過她。”
商夏一愣:“什麼時候?”她不記得錢潔和姜執見過面,她也從來沒有給兩個人介紹過彼此?
最多就是隱約在兩個人面前提過學校里的學姐,和正在追自己的特別優秀的師兄。
姜執先是看着她嘆氣,然後笑了笑:“你忘了?你開學前跟着那個學姐一起在學校的大石頭上面曬着看熱鬧的。”
那都多久前的事了。
商夏以為那時候他在裏面,只看到了自己,原來連旁邊的學姐的樣貌都記住了嗎?
“還有過年那段時間,我有一次在你們事務所那邊,也見過她一次,只是沒有過接觸而已。”
商夏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想着要問一句:“師兄,你是不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
說起來好像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難倒師兄的。
會多國語言,在做需要保密的研究……然後還這麼年輕。
她在馬老爺子的研究院裏來往次數多了以後就知道,那裏被稱為老師的,大多都是賀老師那邊的人,多的是馬老爺子門下幾位師兄那樣的年紀的。
年輕的根本沒見過幾個。
姜執是一個,陳俞陽是一個,還有就是她了。
所以當初她頭一回去研究院的時候,才會有那麼多人去圍觀,而且這一年多相處下來,研究院裏只要稍微閑一點的人都見過商夏了,看見她都完全是一副看小孩兒的樣子。
事實上他們多得是家裏孩子已經讀高中讀大學的,將商夏當做小孩來看待也的確沒有什麼問題。
陳俞陽年紀輕輕能進研究院是因為馬老爺子在這裏,他在研究武術,也在想方設法保存、復原一些漸漸消失在歷史長河的珍貴非物質文化遺產。
而陳俞陽家學淵源,出生於武術世家。
姜執這樣的就完全是憑本身的專業能力了。
聽到商夏的話,他又笑了一下:“其實很多人都能過目不忘的,小夏你怎麼會用‘傳說中’來描述?”
很多人都可以嗎?
商夏不太相信:“我以為只有那種智商非常非常高的天才會擁有這樣的技能,哪有很多人?我認識的人里就只有一個你啊。”
“多謝誇獎,不過研究院裏幾乎人人都可以做到。其實很多人小時候也是可以做到的,只是隨着慢慢長大,接觸到的事物變多了以後,沒有那種百分百的專註和用心,漸漸做不到了而已。”
“研究院裏的人人都可以?”商夏又驚了一下——
她自己叫馬老爺子一聲“師父”的,也算是研究院裏的人,不是自誇,她的學習成績已經很不錯了,出了少管所后只用心複習了幾個月而已,就考上了自己理想的大學。
周圍所有人都誇她很厲害了。
可是商夏都不能做到過目不忘。
平時她去研究院雖然不多但也不少,進進出出遇到的那些人看起來也都是很有涵養很平和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居然一個個的都是天才。
“那師兄你剛剛不讓我過去找學姐,只是因為認出了她,看到她是跟一個男的在一塊,覺得我過去不方便嗎?”
商夏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姜執遲疑了一下,還是皺着眉說道:“我見過跟你學姐一起的那個男人。”
“什麼?”商夏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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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夏被姜執送回了家……
當然只是送到小區門口。
大白天的,商夏一直覺得,送來送去的沒有什麼意義——
就算真的因為安全問題要接送,她認為在自己和師兄兩個人之間,師兄才是真正的文弱書生,遇到危險毫無自保能力的那種。
所以如果真的要送,應該也是她送師兄回家才對。
不過她提出來以後就被姜執拒絕了,並且還提起了寒假的時候銀行搶劫案的事情來作證。
商夏想到銀行搶劫案、再想到今天的事情……又覺得師兄雖然的確不會打架可能也不會跟人吵架,但是自保能力還是有的?
商夏進了自己家單元樓里,一邊爬樓梯一邊拿出手機聯繫謝一飛。
因為她去了林安南那邊做保鏢,當時是錢潔和謝一飛說好了她們兩個繼續跟陶桃姐弟倆一起在小店鋪里待着的,謝一飛帶了筆記本電腦過去,沒事她們也可以看看劇或者是學習。
所以……
錢潔如果一直都跟謝一飛一起待在店鋪里,怎麼會突然捲入這樣的事情里去?
今天要不是恰好跟師兄在一起,他提醒了自己,商夏可能就真的因為不夠警覺壞了錢潔的大事。
現在想到商夏還覺得懊惱。
她打通了謝一飛的電話。
“錢潔學姐?她一個星期前就不在店裏了,有一天突然跟我說有要緊事要去辦,以後不過來了。最近我們這邊都是閑着在玩的,沒有接什麼案子,學姐既然有事,我當然不會攔着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