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披風

12.披風

武曌見北靜郡王發話,連忙走過去行禮,說:“並未有什麼不妥,是小女子唐突了郡王。”

北靜郡王笑了笑,說:“林姑娘請坐。”

武曌推辭說:“郡王面前,民女不敢坐。”

北靜郡王/還是很和善,一副隨和的模樣,不過武曌是見過他雷厲風行的手斷了,審問林如海的叔父,不過須臾的功夫,一切都是手到擒來,想必北靜郡王受到皇上寵信,也不是空穴來風的事情,因此這樣的人,和善、隨和都是面具,內地里的模樣,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北靜郡王笑着說:“林姑娘言重了,按理來說,小王住在姑娘府上,乃是客,怎麼好讓主人家站着呢,不過若是姑娘執意要站着,小王也只好陪姑娘站一站了?”

武曌聽他都這麼說了,也不好再推辭,便請北靜郡王,兩個人一併坐了下來。

那邊多姑娘兒和袁姑娘還在偷看,他們都沒敢上前去搭訕,只是心裏有些猶豫,哪知道殺出了“程咬金”,都是咬着帕子,後悔自己沒上去搭訕,倒叫旁人佔了便宜。

武曌坐下來,因為沒什麼話兒好說,就隨便問了問北靜郡王什麼時候啟程回京等等。

北靜郡王笑着說:“怎麼,林姑娘現在就趕小王了?”

武曌沒想到北靜郡王/還會開頑笑,連忙說:“並非是趕郡王,只是怕郡王公事繁忙。”

北靜郡王說:“並不繁忙,此次外派,聖上點了三個月與小王,如今前腳剛到揚州,後腳就了結了公/務,還多虧了林姑娘和林老/爺。”

武曌怎麼敢言謝,這麼一想,敢情北靜郡王大半夜冒雨跑來投宿,其實也是有原因的,他必早知道要查的人,和林如海沾親帶故,因此過來碰碰運氣。

北靜郡王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一想到這裏,武曌不由悄悄暗地裏拿眼去覷郡王,想要暗暗打諒一番,哪知道北靜郡王似乎很是敏銳,險些抓/住武曌的目光,武曌連忙收回目光,垂頭看着自己的袖口。

兩個人坐了一會兒,說的也是有的沒的,沒什麼重要事兒,眼見天兒黑下來,北靜郡王站起來,說:“夜裏天涼,林姑娘快些回房去罷。”

武曌也站起來,準備回去,林妹妹的身/體,她是最清楚的了,禁不起一點風寒,若是放肆一回,可有的受了。

武曌起身要告辭,忽而一陣夜風刮來,樹上紅葉撲簌簌的往下墜落,武曌連忙揚起袖子來遮擋,那邊北靜郡王顯然是個知冷知熱的,還有幾分溫柔體貼,連忙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直接搭在武曌肩上,給她攏緊,又順手將落在武曌鬢髮上的紅葉摘了下來,笑着說:“林姑娘快回去罷。”

武曌方才被嚇了一個激靈,因着武曌可是個機警的人,一方面是因為上輩子做過女皇,知道什麼叫做防備,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武曌如今頂着林妹妹的殼子,人生地不熟,難免防備心重。

不過北靜郡王並沒有越鉅,動作溫柔又恰到好處,之後便背手站着,並沒有再動,目送武曌離開。

武曌連忙謝過,這才被丫頭們扶着離開。

眾人走得遠了一些,那北靜郡王才轉身也回了自己的房舍。

雪雁扶着武曌,一壁里走,一壁里笑着說:“姑娘,您看啊,郡王待姑娘就是不一般,姑娘再努把力,怕是真的要做王妃了!”

紫鵑看了一眼雪雁,不過沒說話,武曌則是淡淡的說:“這種話,往後不能亂說,若是被有心多事兒的人聽了,實在找麻煩,知道么?”

雪雁聽着姑娘淡淡的口氣,嚇了一跳,她本就膽子小,當即點頭稱是,秉着氣不敢再多話了。

眾人一路往回走去,正好路過了袁姑娘他們留宿的廂房,武曌並沒想要偷聽,但是從外面走過去,就能聽到裏面隔着院子的喊聲,袁姑娘的聲音尖細,也不避人似的,正嚷着。

“我才不要嫁給那林大/爺,你沒看到,他半隻腳都踏進棺/材里了么!?”

武曌這麼樣一聽,心裏頓時起了火氣,如今她在這個地方,沒什麼親厚的人,唯獨“撿了個爹”,可謂是武曌最親厚的人了,況林如海待武曌極好,武曌這樣一聽,那袁姑娘口/中肆無忌憚的詛咒林如海,怎麼能不生氣?

林如海的侄/兒的聲音說:“那你要怎麼樣?!祖/宗,剛剛吃晚膳的時候,不是還好好兒的么?你不是很中意林大/爺的么?”

袁姑娘說:“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人家……人家心裏有人了!”

林如海的侄/兒嚇了一大跳,說:“有人了?什麼人?怎麼不早說?巴巴跑到旁人家裏了才說!”

袁姑娘口氣嬌羞的說:“先前沒見著兒,如今見着了,就是那……那郡王爺!”

“北靜郡王?!”

林如海的侄/兒語氣拔高了好些,似乎有些受驚嚇,袁姑娘則說:“對,就是郡王爺,我方才遠遠的瞧見了,那郡王好生俊美,正配得上我!”

武曌聽到這裏,險些冷笑出來,這姑娘心裏沒個成算,自己搞砸了兩次婚事兒,聽說一次鬧婚,一次退婚,就因為面子上太難看了,所以才來揚州避風頭,都這樣了,任她是什麼官宦之後,怎麼可能給北靜郡王當王妃?

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那邊武曌也沒心情聽袁姑娘撒潑,外面又冷的緊,帶着丫頭就回了房舍,心裏尋思着,怎麼教訓教訓這黃毛丫頭,讓她知道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知道知道什麼是半隻腳踏進棺/材里。

武曌前腳走,那邊林如海的侄/兒好勸歹勸,就是不行,最後也甩袖子走人了,覺得這小/姨子太是無/理/取/鬧。

林如海的侄/兒一走,袁姑娘頓時哭的天崩地裂的,感覺別人都給她臉色看,都欺負她,趕巧,賈璉偷偷從房間溜出來,準備去找多姑娘一解相思之苦,好好下下火。

那賈璉平日裏是個懼內的,又好色,他不是心裏沒膽子,而是在王熙鳳和賈母面前,不敢有這個膽子,但是背着王熙鳳和賈母的時候,膽子越發的大,性子也越發的大。

他之前還想怎麼頑弄林妹妹一番,素來知道林妹妹是個要強的人,若是和自己好了,斷也不敢說出什麼,只能委屈憋着。

只是沒成想,北靜郡王真的對林妹妹有兩份心思似的,不然怎麼從京/城都追來了?

如今這樣一來,就算王熙鳳和賈母不在身邊,賈璉也不敢和北靜郡王扭,因此只好憤憤不平的放棄了心裏的念頭,這越想越不平,因此想去用那“多/情”的多姑娘兒泄泄火氣。

他走到一半,就聽到了哭聲,打眼一看,原來是林如海的親戚,正哭天搶地呢。

袁姑娘是大家之後,有幾分姿色,保養的十分之好,賈璉一見,頓時起了歹意,又看那袁姑娘哭的梨花帶雨,就油嘴滑舌的過去安慰了兩下。

袁姑娘哭着沒人理,心裏不痛快,突然看到有個年輕公子過來和自己說話,還打起一疊的溫柔話語來安慰自己,頓時羞紅了臉。

第二日一大早就下雨,秋雨連綿了一天,天氣愈發的涼起來,武曌還想給北靜郡王送披風回去,只是這天氣陰沉的緊,一出門肯定會被淋濕,因此也越發的懶動,難得懶在榻上睡了一覺。

武曌一天都睡得昏昏沉沉,直到晚間,吃了晚膳,又睡了一會兒,這才忽然睜眼,發現天色黑壓壓的,竟然已經差不多三更時辰了。

武曌這才發現,自己身/子也是太不中用,竟然睡了這麼久,她醒過來,披上衣裳往外看了看,今兒是雪雁上夜,睡在外面榻上,已經睡死了過去,沒聽見武曌走出來。

武曌自己弄了水喝,本想回去繼續睡,只是因着睡了一天,竟然沒有了困意。

武曌卧在榻上靠了一會兒,還是睡不着,所幸自己起來,準備外面兒走走。

雪雁還在睡着,根本沒被吵醒,武曌自己出了門,下了一天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外面空氣正好,深秋的氣息,帶着一股泥土的芬芳。

武曌走進花園子,準備散一散再回去,她只是隨便走走,找了個避風的小亭子坐一坐。

武曌坐了一會子,身上有些乏了,就準備回去,哪知道這個時候有跫音而至,而且聲音十分凌/亂嘈雜,踉踉蹌蹌而來,不止如此,還有說話的聲音。

原是兩個人,拉拉扯扯的過來,武曌坐在避風的小亭子裏,這亭子比較幽深,外面有假山擋着,因此避風,那兩個人似乎就堵在了外面的假山上,和武曌沒隔多遠,說話聲都清晰無比。

武曌都不用仔細聽,好傢夥,這麼巧,竟然是那袁姑娘,另外一個竟然是個男子,聽聲音袁姑娘在和那男子拉扯衣裳,不過並不是強/迫的,還是你情我願的。

袁姑娘喘的厲害,嬌/聲說:“你這壞人,你怎麼這樣兒,你再不放手,我可要嚷了!”

那男子一說話,武曌就聽得清清楚楚了,頓時冷笑一聲,竟然是賈璉!

賈璉笑着說:“好妹妹,你嚷啊?”

袁姑娘嬌嗔說:“你好壞!欺負與我!”

那兩個人一陣纏/綿,武曌聽得直皺眉,若沒記錯,昨日袁姑娘還為了北靜郡王哭天搶地呢,今兒竟然和賈璉好上了。

袁姑娘說:“你何時向我家來提親?”

賈璉一聽,連忙說:“好妹妹,我也想,只是……只是你不知道,我家中那個母老虎,我還沒來得及休棄,若是把你這心肝兒娶回去做小,我自己都不甘心,委屈你一丁點兒,我就是肝疼腸子擰!”

袁姑娘說:“那怎麼辦!你都和人家這樣了,還不快休了那母老虎!”

武曌暗地裏聽着,也出不去了,心想着,休了王熙鳳?那賈璉也要有這個膽子,王熙鳳可是王夫人的內家侄/女兒,借給賈璉二百個膽子,他也是不敢的!

賈璉卻沖大半蒜,說:“我也想,只是家裏世道太亂,不如這樣,乾脆你我私奔了算了!”

袁姑娘嬌嗔一聲,賈璉甜言蜜語的,話鋒一轉,說:“這……這也不好,因着我手上沒錢,若是帶你私走,恐讓你受委屈。”

袁姑娘說:“這也不好,那也不好,你倒是想怎麼的?”

賈璉好像正中下懷,壓低了聲音,有些鬼祟的說:“好妹妹,你聽我說,為了能與你長相廝守,我算是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就算是天打雷劈,也是願意的。”

袁姑娘聽他甜言蜜語,就說:“你快說,羞死人了,別瞎摸了。”

賈璉低聲說:“這麼著,好妹妹你看,那林大/爺,一臉快不行的樣子,不如你就做做樣子,答應了你姐夫,與那林大/爺訂婚……”

他話還沒說完,袁姑娘立刻嬌嗔說:“你……你說什麼話兒!竟然把我推給那個老男人!你……”

武曌本以為沒自己什麼事兒,聽到這裏,頓時眯了眯眼睛,心想原就想教訓教訓這個袁姑娘了,只是沒得空,如今她倒是撞上來了?

賈璉繼續鬼鬼祟祟的說:“我怎會把你往火坑裏推呢?只是圖謀我們的事兒罷了!好妹妹你想想看,林大/爺怕是只有一口氣兒了,天天用那些名貴藥材吊著命,我看啊,決計撐不過今年,你假意和林家訂婚,把他們哄得嚴嚴實實的,林大/爺可是從二品的大官兒,還兼着巡鹽御史,那油/水,你能信他們林家清清/白白?只是沒露/出來罷了!到時候如果林如海……一命嗚呼了,林家那白花花的銀子,還不都是你這個主母的?到時候我們拿了錢,遠走高飛,我疼你一輩子,好不好?”

武曌聽着,就知道賈璉是看上了自己家的錢,把袁姑娘當成沒見過世面的傻妞哄了,可偏偏袁姑娘真的沒見過世面,遲疑了一下,說:“可……可是我看那林大/爺,日日用着名貴藥材,比前些好多了,若是他不死,我可怎麼辦呢!”

賈璉陰測測一笑,說:“嗨!能怎麼辦,咱們給他加點葯,不就行了?”

袁姑娘還是害怕,說:“若是被郡王知道了怎麼辦,那可是一條人命呢,還是從二品的大官兒!到時候擺不平!”

賈璉笑着說:“好妹妹,這話兒說的,郡王/還能一輩子住在林府了?他的事兒完了,就要回京復命了,等郡王走了,咱們再動手,也不遲。”

袁姑娘還是猶豫,賈璉卻哄着她,賈璉可是萬花叢中過的人,討好女人的法子也多的是,袁姑娘頓時被哄得心花怒放,兩個人差點就在假山旁邊苟且上,幸而有打更的過去,那兩個人嚇得屁滾尿流的跑了。

武曌這才從小亭子走出來,她身上凍得有些涼,不過面上的冷笑才更是滲人,看着賈璉和袁姑娘跑走的方向,心裏冷冷一笑,還把算盤打到林家頭上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武曌其實心裏早有了成算,面上幽幽一笑,就準備時機成熟,讓他們窩裏鬥,不怕看不成好戲。

翌日武曌醒來,並沒有着急去找袁姑娘和賈璉的晦氣,讓紫鵑將北靜郡王的披風拿過來,昨日裏已經漿洗過了,只是昨天陰雨連綿,因此沒有干,今兒倒是幹了,便裝在錦盒裏,先給郡王把披風送過去才是正經。

武曌帶着丫頭們出來,正好看見了在院子裏活動筋骨的林如海,武曌還想早上去省林如海呢,不想就在這兒碰上了。

林如海看見武曌,那叫一個高興,連忙迎上去,林如海的臉色越發的好轉了,也越發有氣力了,看起來精神也不錯,笑着說:“早上寒,該當多穿些才是。”

武曌答應了,看起來很懂事兒似的,林如海又說:“這是什麼?一大早去哪裏?”

武曌這是要去還披風,林如海一聽,臉上頓時變了好幾層色,又是歡心,又是憂愁,又是苦惱的,看的武曌眼皮一跳,總覺得林如海的表情十分複雜,可能是……想歪了。

果然就聽林如海幽幽的嘆口氣,說:“女兒,你老實跟爹爹講,你是不是……對那郡王十分中意?”

武曌一聽,心裏果然一聲,果然林如海是想歪了,這什麼事兒,八字沒一撇,根本不着邊際。

武曌還想讓林如海別瞎想,結果那瞎想的人物兒倒是自個兒來了。

就聽腳步聲而至,兩人一抬頭,只見北靜郡王今日穿了一身絳紫色,墜銀邊兒的寬袍,因着天氣冷,肩上披着一圈毛領的銀白色披風,腰束四指寬玉帶,頭戴絳紫色玉冠。

平日裏北靜郡王穿的顏色十分樸素,不是白色,就是銀色,如今穿了一身絳紫,整個人出挑的彷彿是從畫中走出,高挑俊美的讓人屏氣。

林如海不由暗暗去打諒北靜郡王,心想,女兒的眼光是好的,只是……也太好了,郡王的門楣未免太高,女兒這性子,若是真的嫁過去,怕不是要受委屈?

武曌可不知林如海心裏一下子打出老遠的盤算,見郡王來了,便低垂着頭,因着武曌清楚,別看這張俊美無儔的王爺一臉隨和溫柔的模樣,其實心裏的城府深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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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穿成林妹妹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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