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夢(六)
白石橋雖然看起來有些破敗,但主體結構尚存,十分堅固。走在上面,一低頭,還能看到橋的路中間有古怪而模糊的圖騰。
常小白本來還高高興興地提着裙子跟在程小花後面走上了石橋,可是等她看到那些圖騰的時候,臉色就倏地變了,心口也彷彿是被什麼給堵住了,難受得很,卻又不明白這種難受到底是從何而來。
石橋的路面很窄,一次只能通過一個人。常小白站着不走了,後面的人就不好通過了。
孫名揚在後面催着:“你倒是快走呀!是不是裙子又掉了,走不動了?哎我說,你就不能換個裙子嗎?”
常小白倏地回頭,目光中迸出一抹狠戾。孫名揚心頭一驚,悻悻地說:“小女孩不好那麼凶的,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找不到女朋友的問題吧。哼!”常小白沖他做了個鬼臉,然後提着裙子快速地跑過河去了。
孫名揚被她堵得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這個熊孩子真是一點都不可愛!”
他扭過頭看了眼身後的兩名女生,笑嘻嘻地說,“這橋不太平坦,要不要我背你們過河?”
兩名女生同時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們昨夜休息好了,體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這橋還好吧,比山路好走多了。”
再後面,是山貓和蛇妖。蛇妖自然是不敢多話的,山貓卻像是突然開了竅似的,大聲說:“老孫呀,你是不是看這兩位姑娘了?可你同時追兩個也不太好吧?現在不流行一腳踏兩船。”
孫名揚老臉一紅:“去去,瞎說什麼!”
過了白石橋后,在蛇妖的帶領下,又往前走了一陣。最後在一個山壁前停了下來。
山壁極為陡峭,遠看過去就像是被斧頭直直劈下的一般,和地面幾乎呈90度角。不知名的植被覆蓋其上,鬱鬱蔥蔥的一片,倒是添了幾分生氣。
孫名揚環視左右:“這裏什麼也沒有呀?寶藏在哪裏?”
蛇妖快迅地游到山壁的植物後面,又從裏頭探出個大大的蛇腦袋:“這裏有洞口,可以進來的!”
果然,撩開了垂掛下來的藤蔓,便看到山壁底下有個一人多高的巨大的洞口。裏頭黑漆漆的,深不見底。
蛇妖說:“以前這個洞口是封住的。後來地震,這片山垮了一大片,洞口才露出來。”
洞裏很深,蜿蜒不知去向。但很明顯是人為開鑿的,藉著景殊點亮的幽冥火,可以看到洞壁的兩側有刀斧打鑿的痕迹,地面又修得極為平整,走路倒是一點不勁費。
沿着洞口一路下去,地勢越來越低,裏頭的空氣也變得越來越稀薄。但是四周很乾燥,即使是現在已經走到了很深處,空氣中也沒有一絲水氣。
大約半個多小時,便到了一個巨大的石室內。裏頭的面積目側足有好幾百平米。穹頂極高,呈半圓形。室內有石柱,柱上刻着繁複的圖騰,乍一看像只雞,卻又似雞非雞,似鳳非鳳。
歸瑤一看到那個圖案,便道:“這個圖案我夢到過,和那把古鎖上的圖案一樣!”
周筱指着前頭驚呼道:“石棺!”
景殊到底是活得久了,見識也多,只瞄了一眼就認出來了:“石柱上的圖案是重明鳥。上古神獸,現在人間界早就滅絕了。不過古代有些部族將重明鳥當成守護神。有石棺,那毫無疑問,這裏就是個墓地。”
石棺有兩個,一大一小,並列地排在一起。大的一個顯得要普通些,而小的那個,被粗重的鐵鏈捆着,鐵鏈上還有個方形的古鎖,鎖上同樣也刻着重明鳥的圖案。
歸瑤和周筱同時說:“鎖!夢裏的鎖!”
蛇妖到了這裏,迅速地游到了兩座石棺的旁邊,彷彿是要獻功一般說道:“你們看,我沒騙你們吧?這裏真的有很多寶貝!還有這個什麼石棺里,肯定也藏着什麼寶貝!”
棺材周圍確實堆放着很多的器物,瓶子、碟子、盆子等等,皆是純金所鑄,隨便一個就是價格不菲。除此這外還有許多的珠玉寶石。很明顯這些都是陪藏的東西。
程小花、孫名揚、山貓、常小白,以及周筱和瑤等俱看得眼睛都直了。除了景殊之外,都撲過去,拿拿這個,摸摸那個,興奮得不得了。本來嘛,見財眼開人之本性。即使是妖鬼都難免。
山貓挑了一串珍珠項鏈,喜滋滋地說:“這個送給萌萌,她肯定很喜歡!”
常小白拿起一個鑲嵌着紅寶石的項圈,隱隱中覺得眼熟,可細一思索又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孫名揚捧着兩個最大的金瓶子,說:“這些東西如果搬出去一倒賣,我們就真的發了!啊哈哈……”
程小花摸着那些寶貝挪不開眼,不過她到底是做人要久些,思想里的法律意識還在,便說:“這些都是古物吧?要是弄出去被發現了,我們會被當成盜墓賊了。盜墓的罪名可不輕呀。”
孫名揚說:“你傻呀!不叫人發現,一點點的倒賣不就成了?”
景殊忽然冷聲說:“都放下!”
孫名揚說:“怎麼了?殿下,難道你想全給留小花一個人?小花也用不了那麼多呀,見者有份,我們就分一點點!”
景殊道:“不弄清東西的主人是誰,有沒有下過咒就敢亂拿?尤其是你這隻傻貓,送萌萌?哼,還嫌王萌萌遇到的邪祟少了是不是?”
山貓一聽趕緊就把手上的珍珠鏈子一丟,“戴上會招鬼呀?那我不要了。”
說話間,誰也沒有注意到蛇妖眼中閃過一絲狡詐的光,它趁着眾人未留神之際,猛地張大了口,咬碎了那個刻着重明鳥的古鎖。
景殊急呼一聲:“不能動!”
然而,鎖已經應聲落下,蛇妖也趕緊遊了回來,陪着十二萬分的小心說:“我看石棺周圍寶貝已經很多了,那棺里的東西肯定就更值錢,要不然也不會特意鎖着是不是?”
景殊說:“哼,那鎖是鎮邪之用的,本君不信你不知。先前你不敢動這裏的東西,也是怕惹上什麼麻煩。今天,怕是想借我們的手幫你除了那東西吧?小小蛇妖,也想在本君面前耍心機?”
其實,最開始蛇妖要帶他們來找寶藏,除了想保命之外,也是因為它知道寶藏裏頭的東西輕易不能動,免得驚擾了棺里的東西。眼看自己就快要修成人形了,白白守着寶藏卻不能動,又有些不甘心。
於是,在見識到景殊他們的手段后,便想着借用他們的能力,破開棺材,看看裏頭到底有什麼東西。
如果真有問題,蛇妖就第一時間開溜。如果裏頭的東西能被鎮壓下去,那它也沒損失,說不定還能分一杯羹。
景殊開始沒將這小小的蛇妖放在眼裏,一時有些疏忽。待到蛇妖弄壞了鎖,心思一轉,自然就能窺出它的動機來。
“你且放心,但有什麼危險,本君保證你第一個逃不掉!”真有什麼邪祟,以景殊的能力當然不會放在眼裏。但是他也不高興被只小妖利用。
常小白聽到景殊的話,不禁起了好奇之意,悄悄地問山貓:“他總自稱本君,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說起來,景殊在常小白他們面前很少開口說話,也不太用“本君”自稱。而孫名揚他們自然不會沒事找事地拆穿景殊的身份。因此,常小白並不知景殊的底細。此時聽得他一口一個“本君”,難免起了好奇心。
然而,不等山貓回話,忽見那口小小的石棺微微一動。動作不大,可是在場的大多不是普通人,自然不會忽視那點小動靜,眾人都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正這時,一個空靈、清越的歌聲冉冉升起:
“夢裏的花兒開滿園,花兒開,草兒長。
花開草長,最終都成了荒蕪。
啦啦啦,啦啦啦……”
伴隨着歌聲而起的,還有“吱——”一聲沉重的聲音,石棺的棺蓋以極緩慢的速度移開,隨後,一隻雪白雪白的小手慢慢地從棺中升起,接着又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小臂下還露出一片大紅色的袖擺,而歌聲還在繼續着:
“荒蕪的園子太寂寞,娃娃、娃娃不哭泣。
娘親天上看着你。
啦啦啦,啦啦啦……”
歌聲是那麼的美,卻又是那麼的憂傷,聞之都讓人忍不住垂淚。
於是歸瑤、周筱和那蛇妖便都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哭聲伴着那絕望的歌聲,更顯得凄厲。
程小花、常小白、孫名揚、山貓察覺得到不對勁,皆運起靈力堵住了自己的耳聽,以免心神受擾。
景殊自然不俱這種程度的術法,連耳朵都不用堵。但見他眼眸一沉,倏地彈出兩股靈力落入兩名正悲傷哭泣的女生的腦海中。
兩位女生哭聲一止,茫然對視一眼,俱是疑惑不已。為什麼方才心裏會覺得那麼悲傷呢?好像是被歌聲帶入了一種絕望的境地里。
程小花解釋了一句:“歌聲有魅惑之力,會亂人心神,你們捂好耳朵不要被影響到。”
那邊蛇妖還在邊哭邊叫着:“救救我,救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哭呀,怎麼辦?救我!嗚嗚嗚……”
景殊只作沒聽到,手掌一抬,揮出一股強勁的掌風,直接就棺材蓋給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