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天
“小天，你怎麼在這裏？”黃瀚天驚訝的問道，“是不是周曉楠又去打麻將去了？”
“嗯。”被喚作小天的男孩抬起腦袋看着黃瀚天，一雙靈動的眼睛惹人憐愛。
看到此情此景，黃瀚天的心彷彿被刺了一下。小天的全名叫陳天，是黃瀚天發小陳東的兒子，而周曉楠則是小天的母親。
黃瀚天、楊宇帆和陳東是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好夥伴，黃瀚天和楊宇帆後進去，一開始進去，瘦弱的他們經常被先進去的大孩子欺負，經常被人家打的鼻青臉腫。結果每次都是陳東幫他們打發了那些壞孩子，並且一直保護他們到黃瀚天自立為止。不知道為什麼，陳東一見到這兩個傢伙就有種要照顧他們的感覺，就覺得這兩人是自己的親弟弟，如果不照顧他們就是自己的不對，於是有了陳東的照應，黃瀚天和楊宇帆的日子一直都還算過的不錯。
陳東成年以後先離開了孤兒院，加入了白龍社開始在社會上闖蕩，周曉楠就是他在外面混的時候認識的女友，後來兩人結了婚，還生下了陳天。
再過了幾年，黃瀚天和楊宇帆也從孤兒院出來了，黃瀚天去上了大學，而楊宇帆則跟着陳東混黑社會。
本來陳東成家以後一度有過退出社團的想法，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如果他退出社團，別說生活成問題，就是以前的仇家也會因為他沒有了社團的保護而找上門來，所以就一直沒有金盆洗手。
經歷了感情的打擊，黃瀚天在楊宇帆的推薦下也進入了社團，兩人一直跟在陳東後面混，陳東也一直履行着大哥的職責，照顧着這兩個自己從孤兒院開始就照顧的小弟。
有一天，在一次和敵對社團的大型火拚中，他們中了埋伏，陳東為了掩護黃瀚天和楊宇帆撤退，被敵人活活砍死，周曉楠和陳天也成了孤兒寡母，多虧這幾年有楊宇帆和黃瀚天的接濟，陳天才能一直上學，母子倆也不至於餓死。
這周曉楠以前就喜歡打麻將，只是陳東生前管束着她還稍微好一點，現在陳東死了，沒人管她了，她便更加變本加厲起來，一個星期有四天都泡在麻將檔里，而且一打就是一整夜，小天經常沒有人照顧，在家裏餓的嗷嗷直叫，這對於正在長身體的他簡直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當年他們中埋伏的時候，在撤退的過程中，陳東一個人堵在路口，面對對方几十把刀，面不改色心不跳，輕聲對黃瀚天和楊宇帆吩咐道：“小天，小帆，你們先走，我來斷後。”
“東哥，要走一起走，我們是不會丟下你的！”黃瀚天堅定的說道。
“扯淡，你們兩個傢伙三腳貓的功夫在這裏只會讓我分神，趕快有多遠死多遠，別妨礙我，我可要大殺四方了！”
黃瀚天和楊宇帆猶豫了，他們知道陳東的功夫，也相信陳東的話，在他們的心目中，陳東就是他們的偶像。
“*，磨磨蹭蹭幹什麼，別像個娘們一樣，老子只是擋一會，又不是去送死。小兔崽子們，快滾吧。干你娘的，還不滾啊？是不是要在這裏看哥們的英勇身姿啊！快給老子滾蛋！”說著，陳東不再理會他們，逕自從口袋裏摸出香煙，叼上一根，也不點燃，衝著對方社團衝過來的幾十個人豪氣萬丈的大叫道：“狗雜碎們，來吧！讓你家東爺教教你們怎麼玩刀！”
…………
黃瀚天和楊宇帆聽從了陳東的話，先走了一步，後面傳來一陣刀斧相交的聲音，當黃瀚天等人帶着兄弟趕來支援的時候，陳東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身上滿是傷痕，孤單的躺倒在他生前戰鬥過的那個巷子口，嘴上還叼着那隻沒有點燃的香煙，只是此時的香煙已經被血浸透了。
為了兄弟，一直到死，他都沒有後退一步。
每每想起這個場景，黃瀚天總是淚流滿面，心緒不寧，多少年午夜夢回，都會被那場惡戰所驚醒，繼而一身冷汗，平日裏也總覺得虧欠了陳家母子，總想着要為他們做點什麼。
“瀚天叔叔，我餓了。”陳天稚嫩的聲音將黃瀚天從回憶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看着孩子天真的表情，黃瀚天不禁一陣心酸，他慢慢的蹲了下來，溫柔的撫摸着小天的頭說道：“走，小天，叔叔帶你去吃飯，吃完了我們就去找媽媽好嗎？”小天乖巧的點了點頭，黃瀚天拉着他的手就向樓下走去。
看着披着自己外套，正狼吞虎咽吃着拉麵的陳天，黃瀚天的心中一片酸楚，對周曉楠的埋怨也更深了一層，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身為人母竟然如此不堪，將正在發育長身體中的兒子餓成這樣！他愛憐的看了眼小天，對麵館老闆叫道：“再幫我加兩份牛肉，快點。”
黃瀚天不是沒想過要收養小天，周曉楠根本不配做一個合格的母親。可是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他現在看起來風光，是金堂堂主，江湖上也赫赫有名。可是混混畢竟是混混，混混是沒有明天的，指不定哪天他就會和陳東一樣被人追砍，橫屍街頭，亦或是在什麼地方，被人一槍暗殺，死不瞑目，到時候小天要怎麼辦？再說混黑道的總歸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現在哪個大佬不想着漂白啊？
就拿自己的老大杜柏龍來說，老早就漂白了，還撈到個政協委員的身份，黑道上的生意隱蔽在地下，大部分交給手下小弟打理，自己頂着政協委員、人大代表的名頭做着房地產生意，開着大型的實業集團，日子好不滋潤，連省里甚至部里的要員也是他家中的座上賓，是他宴會上的常客。
可自己這樣呢？難道要他在開家長會的時候跑去跟小天的班主任說“我是混黑社會的，我手底下有多少多少夜總會和酒吧，小天是我義子嗎？”他不想讓同學瞧不起小天，所以他想，但是卻不敢收養陳天。
想到這裏，黃瀚天不禁又嘆了口氣，他熄滅了手中的香煙，拉起已經吃完麵條的陳天，向車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