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碰不得

第一百三十八章 碰不得

正當晏公、石中徠等人由北門領兵攻入宮城之際,十七領的那撥暗衛,已撤離了瀚幽閣,心繫太子安危的他們,刻不容緩地沖向帝宮。

安插在帝宮的內應,本就不止太極殿那一個小太監,還有不少聽命於金靈令令主的隱衛密探潛伏在此,而今晚來接應太子的,除了這些人,甚至還出現了一張熟面孔——高公公。

高公公在匡宗身邊伺候了好些年頭,在宦官當中德高望重,在皇帝眼中也算是比較可靠的老太監了,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人,到了這節骨眼上,竟也叛變了。

高公公倒戈、將立場傾向於太子,這當中有太子妃的一番功勞。——正是鳳伶回宮后,獨當一面支撐東宮日常運作時,曾幾次與之接觸,善解人意的她,暗中觀察,明確了高公公內心也痛恨暴君濫殺無辜,同樣在亟盼明君,在太子監國期間,就十分敬佩太子不懼如意宮強勢、一心為民的善舉,於是乎,鳳伶果斷拉攏,高公公也不動聲色地靠向了東宮那頭。

安插在帝宮的隱衛密探瞧出點苗頭,逮着機會拉人入伙,這不,今夜宮中一出亂子,十七派來的幾名暗衛乘隙潛回宮中,捎帶消息約定時辰之後,裏應外合,悄然接應了太子,這帝宮的第一道宮門,還是高公公親自去打開的,守門的禁衛不過是吃了一頓“加料”的晚飯,就七倒八歪的,均是不省人事了。

悄然潛入帝宮之後,真正的難關擺在了他們的面前——御前帶刀侍衛與禁衛編織的防護網,密密麻麻的,如何也繞不過去!

一批批來回巡邏放哨的禁衛,隔個三五步就扎木樁子一般肅立的跨刀侍衛,暗哨更是隱蔽得摸不清人數及具體位置,此處的守備力量真是森嚴之極,防衛措施如此嚴謹,連每個死角都照應到了,哪怕是一日三餐也有專人專送,不當值的內侍宦及宮婢休想踏進半步!

不同於第一道門檻內外稍顯薄弱的護衛環節,越是到了帝宮深處,越是如此滴水不漏,想要鑽空子都難。

悄然潛入的人,再往前稍挪一步,就會被此處禁衛及暗哨發現,遲早是要暴露行跡的,到了這一步,退,絕無可能,只能繼續往前沖。

正面突破!

那就不需要遮遮掩掩了,太子的追隨者們,走到這一步個個都豁出去了,吶喊聲猝起,從暗處衝出無數道身影,拔劍出鞘,奮勇向前。

吶喊聲、紛沓而至的腳步聲,霎時驚動了帝宮的大批禁衛兵力,御前跨刀侍衛還穩穩地守護在寢宮周遭,這批鎧甲禁衛就率先撲出,迅猛地迎擊阻擋入侵者。

雙方瞬間纏鬥在一起,爆發激烈的廝殺場面,十七與他帶的那一撥暗衛隨後趕到,也飛快地加入了戰局。

“御前侍衛在寢宮那頭!”十七興奮不已,一面奮勇廝殺,一面衝著大伙兒大聲提點道:“侍衛在哪裏,暴君就在哪裏!看樣子,咱們來對地方了!”沒有撲空,他確信暴君就在此處!

急着大喊一聲,鼓舞士氣,與眾人拚命廝殺出一條血路,往裏沖的十七,抽空將目光掃過去,忽而一怔,尖着嗓子怪叫:“哎喲喂,咱滴個小祖宗呢?”

得知暴君就在寢宮內,擒賊先擒王,這道理誰都懂。故而,在十七發出怪叫聲時,眾人心頭都咯噔一下,他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太子不見了!

方才還在與他們並肩奮戰的羿天,此時卻連個人影都瞄不到了,急於保護太子的這幫人隱隱猜到了他可能去的地方,心裏頭頓時驚急萬分,個個是咬着牙拚命廝殺,想要立刻將防護網撕開一道缺口,殺進去,沖向寢宮那頭。

暴君在哪裏,羿天必然是去了那裏。

此時此刻,匡宗的的確確就在寢宮內殿!

聽到外面吶喊廝殺交織的嘈雜聲浪,負傷盤膝於龍榻的匡宗,神思忽而恍惚了一下,猛然想起十九年前,他起兵造反攻入宮城之時,那驚人的聲勢……將士們的吶喊聲、震得大地顫抖的萬軍鐵蹄奔踏聲……只不過,當時的宮城裏沒有一丁點的把守防衛措施,淵帝駕崩了,宮裏頭的人或被太子李熾假傳聖旨逐個遣散,或隨淵帝的另一個兒子逃亡、準備南下另立京都自封為王,偌大個宮城,當時只剩兩個人。

一個是太子李熾,另一個是……

匡宗猛地回神,嗜血瞳仁殺氣暴漲,惡狠狠瞪向一人,一個自稱真仙,卻還身穿囚衣的狂妄之徒——鞫容!

鞫容就在這裏,被五花大綁、綁成粽子似的丟在龍榻上,面對着暴君的滔天怒火與殺氣。

當年宮城裏只剩下李熾與鞫容兩個人,而今帝王寢宮內只有匡宗與鞫容兩個人。

鞫容臉上雖然還是笑嘻嘻的,但心裏頭那個苦呀,自個委實不想擁有如此特殊的待遇,竟與暴君同處一室,還一同坐在龍榻之上!

又不是與老友深夜秉燭促膝長談,他這是面對殺人不眨眼的殘暴君主呀,——被趕鴨子上架一般綁上龍榻的鞫容,感覺自個是坐在了刀尖兒上,寒氣從臀部往上竄,竄了個透心涼!

“他來了?!”匡宗幾乎咬碎滿口鋼牙,混着血絲從牙齒尖上恨恨咬磨出這句話。

鞫容咧嘴,呵呵乾笑,他又不是聾子,早就聽到了外面鬧騰出好大的動靜,自是明白暴君話里那個“他”指的是誰,心裏頭更是萬蟻噬咬般的,焦心呀!難受呀!——這會兒,他居然不希望小狼兒出現在此!

此時此刻,匡宗是負傷在身的,傍晚瀚幽閣一戰,“天崩地裂”陣發動后,暗衛們將匡宗圍在陣中,拚命收縮陣型,紛紛引爆身上的火藥桶,想要來個玉石俱焚,然而,他們仍低估了對手的能耐。

鞫容手底下有不怕死的暗衛,匡宗手下也有不怕死的近衛兵,看到主子身陷險境,那些人自四面八方衝過來,硬是撕開陣型沖入陣中,當人肉盾牌,將匡宗護在最裏面。

“雷火”般的硝煙火光爆炸聲浪過後,橫屍一地,暴君竟從屍堆裏頭爬了出來,身上也負了傷,臉上斑駁的划傷,使得面容更加猙獰,頭皮上被炸到的地方燒焦了頭髮、掉了皮,滴滴答答淌着血漬。

帝王身上從未有過的狼狽,令匡宗躁鬱暴怒,頭上的傷更是引發了頭疼的頑疾,但是,這些小傷不足以致命,反倒是頭疾一犯,令得匡宗開啟狂暴狀態。

暴君爬出屍堆後站了起來,滿面猙獰,半邊臉色鐵青,半邊臉上糊血,以極其可怖的樣子,沖向炸開的塔樓鐵閘門,在鞫容撒腿開溜的一瞬,將他逮住……

鞫容當時可沒有束手就擒,他的“袖裏乾坤”觸發的漫天牛毛細針,照着匡宗射來,如此近的距離,料定對方是躲避不及的,而匡宗也的確沒有避開,只是交疊雙手膀臂,護住了頭面部,“袖裏乾坤”擊發的暗器,悉數打在他身上,又叮叮地落到地上。

鞫容傻眼了,這才記起:匡宗貼身穿着金絲甲呢,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都成金剛不壞之軀了,還怎麼殺?鞫容沒轍了,苦笑着閉了眼,哪知暴君衝上來僅僅是老鷹抓小雞似的拎住了他,卻並未殺他,捆綁了手腳,抓着繩索一端,牽騾子似的一路拎繩牽帶着,暴君進入了暴走狀態,鐵拳猛揮猛砸,將塔樓周遭殘留的暗衛一個照面下就碾壓成肉醬,如此生猛,如此可怕,武霸王嗜殺殘暴的手段,驚呆了鞫容。

血肉橫飛、血花飛濺,模糊了鞫容的視線,已然數不清匡宗憑一己之力、徒手撕了多少個沿路衝來想要救他的暗衛,耳畔聽得虎嘯般震耳之聲,剛猛洪亮,中氣十足哪!

鞫容欲哭無淚,內心是怨極了四瀆,什麼賽華佗勝扁鵲?瞧這小子兩手銀針入穴,給暴君弄出個頭疾來,不能早朝親政是好,但頭疾發作時,眼中充血猶如殺人狂魔似的暴走狀態,簡直是要命哪!這個時候,誰碰上去誰就得倒霉!

匡宗仗着金絲甲護身,誰都奈何不了他,又處在了狂暴狀態,出手那叫一個殘暴,場面那叫一個血腥,訓練有素的暗衛,衝上去多少,倒下去就有多少,死狀極慘,整個人活生生被撕成兩半的都有,很是觸目驚心!

眼看着自己人紛紛折在了暴君手底下,鞫容痛心疾首。

犯了頭疾的暴君,碰不得哪!

可偏偏,鞫容碰上去還有命在,他自個也覺着納悶,被牽來扯去的,暈着腦袋就被拎到了寢宮,綁成個粽子,丟到了龍榻上,而後,就與暴君大眼瞪小眼,尷尬了好一陣,鞫容險些脫口發癲,想問暴君:你啥意思,到底殺是不殺?留着本仙暖床不成?

尷尬的氣氛維持不了多久,這不,聽到外面鬧騰出好大的動靜,天不怕地不怕的鞫容,可算是怕了,真箇是怕極了,唯恐小狼兒這個時候闖進來,碰上仍犯着頭疾的暴君,那場面簡直不敢想像……

鞫容心裏頭七上八下的,忽然,暴君又開口吐出一句話,僅這一句,卻讓鞫容登時明白了——暴君還不動手殺他的緣由,竟然只是為了問他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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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江山一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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