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落下帷幕
梓允業展開聖旨瀏覽一番,心裏咯噔一下,這確實是皇上的親筆,也印了天凌玉璽,就是說二皇子蕭琮確實皇命在身,即刻可以即位,成為新天凌帝。
他抬眼看連堃,眼神複雜,縱然心有疑惑也無可奈何。連丞相皺眉拿過聖旨,細細看過後,一代儒相也失了話語能力。
蕭琮下巴微抬似笑非笑:“兩位丞相乃天凌肱股之臣,日後琮還要仰仗二位輔佐。”
還未待連堃二人說什麼,秦將軍踏出隊列,跪地道:“皇上,老臣有一事不解,可否相詢?”
坐在上位的蕭惟懷沒接茬,蕭琮冷笑反問:“不知秦老將軍有何事,莫非質疑父皇的旨意?還是說,本皇子即位,你要為三皇弟打抱不平不成?”
秦老將軍冷着臉:“二皇子言重,老臣並無此意。”
“太過分了!老將軍,我們身為臣子,就是聽從皇上的旨意。聖旨已下,二皇子也接了旨,咱們此時應該做的就是擁戴二皇子即位才是!”魏國公第一次主動站出隊列,得到蕭琮滿意的一眼。
魏國公的親信此時哄然附和:“臣恭迎新帝!”
蕭琮揚着下巴,帶着笑伸出手按了按,示意他們先安靜:“秦老將軍想為三弟爭取,本皇子理解,畢竟阿琛與你孫女有婚約。可是父皇已然下了旨意,還望老將軍拋棄成見,繼續為天凌效力。”
這話歧義很大,秦老將軍為了孫女婿公然質疑皇上的旨意,這是不忠。若他生氣請辭,就是小肚雞腸,實為不義。
老將軍乃戰場上的英雄,馬革裹屍一路拼殺過來的武將,在口頭上豈是蕭琮的對手,一時氣的渾身發抖。
魏國公得意洋洋的瞥了他一眼,還是自己這隊站的好哇,瞧,二皇子說著道着的就出頭了。日後國公府的榮寵,自是不在話下,兒子都能討個好前程,甚至還能把被罰的女兒給撈回來,塞進宮裏當個妃子……
想到閨女魏子萱,魏國公厚重的眼皮一耷,睨向無事人一般的昭王蕭停雲。哼,到時第一個把這小子拉下來,還有他那個未婚妻,也讓她嘗嘗子萱受過的罪。
連堃也着急的看蕭停雲,不對啊,昭王支持的是三皇子蕭琛,這時候怎麼還無動於衷呢。
大殿裏突然就陷入了沉默,很多大人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自己被點名叫出來。他們無所謂誰上位,誰上位他們也是這個職位,還是夾雜在中間隨大流最為安全。你瞧,秦老將軍就成了出頭鳥不是,下一刻就能被打死的。
魏國公接收到蕭琮的示意,跪在地上帶頭高喊:“臣恭賀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他的一嗓子打破了平靜,蕭琮的黨羽紛紛跪地,山呼千歲。
蕭琮來不及高興,皺着眉看向那些沒有下跪的臣子,其中包括左右相和他的王叔們。
他走回到蕭惟懷身畔,垂眸道:“父皇,兒臣未能服眾,臣子們抗旨不尊。”
蕭惟懷木然的說:“殺!”
一個字嚇壞了中立的大臣,殺誰?左右相還是秦老將軍還是幾位王爺?看來今日要出大事。
蕭琮勾唇一笑,看向大臣們:“父皇有旨,抗旨不尊者,殺!”
話音一落,晨輝殿門打開,魚貫走入一隊隊皇宮侍衛,瞬間就把大殿包圍起來。
“御林軍聽令:抗旨不尊者,斬立決!”蕭琮高聲叫道。
這句話一出,立刻有不少看左右相行事的大臣跪地叩拜,蕭琮輕蔑的翹高右唇,這些該死的牆頭草。
到最後剩下的只有左右相、三位老王爺、秦老將軍、吉安候、忠義伯沒下跪,當然,少不了站在最前面的蕭停雲。
蕭琮心裏着急,這是怎麼回事,別人也罷了,怎麼連阿念的父王與阿瑜的父王都不支持自己?
“南王叔,賢王叔,你們……”蕭琮不悅的語氣質問,只是沒等他說完,就被南王打斷。
“二皇子,阿瑜與你交好,我們自然與你親近些,但不代表允許你傷害皇兄!”南王冷聲道。
“王叔說笑,我怎會傷害父皇,這可是父皇親自下的旨意……”
賢王擺擺手:“阿琮,你是我們看着長大的,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訴你,你的聖旨雖是皇上親筆,但那是假的。”
“啊?”蕭琮懵了,就連跪地的大人們也都嘩然。
南王搖頭:“若是別的旨意,自然是真的,但若是立儲,就是假的。在你曾祖父那一輩,因為怕兄弟鬩牆,他就立了規矩:皇上立儲君要和所有王爺商議,防備的就是你今日這一招。”
蕭琮驚訝的合不上下巴,獃滯的看着他。
幾乎不問政事的惠王也張口為他解惑:“也就是說,這聖旨上,有超過兩位王爺的印章,才是真正的立儲聖旨。”
蕭琮踉蹌了一下,這破規矩,他竟然不知道,甚至母妃應該也蒙在鼓裏。
南王怒道:“我兄弟本以為祖父這是多此一舉,誰料還是他老人家有先見之明,阿琮,你讓我們太失望了!”
惠王看向蕭惟懷:“說,你給皇兄下了什麼毒?”
蕭琮在短暫的驚惶后,恢復了清明。他惡向膽邊生,突然就起了魚死網破的心,也不回答,而是對着他的人高喊:“把這些抗旨不尊的人就地斬殺,本皇子即位后,照功行賞。”
本來站起身的大人,一聽這話腿一軟,又跪了下去,有的甚至嚇得翻了白眼,昏眩在地上。
“你敢!”南王幾人圍作一團,秦老將軍赤手空拳的站在外圍保護他們。
蕭琮哈哈大笑:“我有什麼不敢,聖旨在手,足以擋悠悠之口。你們這些抗旨不尊者就是狼子野心,當得而誅之。還愣着作甚,把他們殺了。”
昭王背着手慢慢地走出來,姚文遠和忠義伯被他護在最後面,不讓他們露面。蕭琮眯着眼看他,若說他最忌憚的,不是別人,就是蕭停雲。
“昭王,你也學他們抗旨不尊?今日本皇子即位,你若立功,我立刻封你為昭親王,昭親王府永遠榮寵不衰!”蕭琮弱弱的拋出橄欖枝,不知為什麼,在蕭停雲的厲眸下,他不自覺的就矮了氣勢。
蕭停雲勾勾唇角,環視一圈大殿,方抬眼看蕭琮,淺淡的詢問一般的語氣:“亂臣賊子,也配即位?”
蕭琮氣噎,手向天一指:“上!”
他的人動了,誰料這些人一動,四周的木門紛紛向外仰倒,無數身穿鎧甲的士兵有序的沖了進來,頃刻就把蕭琮的人團團圍在裏面,形成更大的包圍圈。
“你還不出來,等着看戲看到什麼時候?”蕭琮被突發的情況嚇到,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聽見蕭停雲戲謔的揚聲道。
一開始迎接皇上出來的太監此時站起身,在臉上胡亂的一抹,露出他原來的面目,赫然是應該在臨城的蕭琛!
蕭琛皮皮的一笑,安撫的對蕭停雲說:“稍安勿躁嘛。”
他起身跪在蕭惟懷面前:“父皇,您的毒已解,就不要也裝着看戲了。”
蕭琮身子一晃,退後三步遠,驚駭的看向天凌帝,他現在有種大勢已去的預感,想調頭逃跑,誰料被蕭停雲飛身擋在身前。
蕭惟懷站起身,望着眾卿,長嘆一聲:“朕,只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真正的忠於朕。”
突然,“砰”的一聲,下面跪着的一人猛地栽倒在地上,卻無人敢伸手去扶。
蕭琛嘖嘖稱奇:“魏國公看來身子不好,應該好好地休養一番。”
他的話讓很多臣子身上一寒,今日這一跪,徹底的得罪了三皇子,甚至皇上還不知要怎麼處罰自己。
他們突然很懊惱,為什麼不跟着多位王爺一夥,像左右相那麼精明的人,跟他們站隊准沒錯。剛才的選擇,腦子裏是進了屎嗎?
蕭惟懷搖搖頭,來到蕭琮面前:“阿琮,你讓朕很失望。”
“不是,父皇,不是兒臣……”
“朕知道,是你母妃的主意,只是你們母子是沆瀣一氣罷了。朕遲遲不立儲,其實就是在你與阿琛之間猶疑,如今看來,倒還是多虧了德妃。”
蕭琮愣愣的看着他,原來父皇有挑選自己做太子的想法,那麼這一盤棋,真是多此一舉,簡直爛透了。
“你宮裏的事,朕都知曉,一直未發作,是想着給你個機會。畢竟一個側妃而已,不至於搭上自己優秀的兒子。朕的不聞不問,是不是給了你們母子一個錯覺,朕是好矇騙的,所以你們膽子越來越大?嗯?”
蕭琮瑟縮了一下,不敢回答。
蕭惟懷仰臉望天,他可能是真老了,自從母后故去,就失去了以往的賞罰決斷。若不是停雲與阿琛,他就真的着了那毒婦的道,到時皇后也得不了善終。
“你們母子的罪狀,一樁樁都是殺頭之罪。派人暗殺朕,下毒謀害朕,假傳朕的旨意……你可還有話說?”
蕭琮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父皇,兒子並沒有謀害父皇之心……”
“哈哈哈哈,沒有謀害朕,若不是停雲的解藥,朕會被你們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方!來人,把這畜生押進天牢,賜德妃毒酒一杯,扔進亂葬崗!”
蕭琮驚恐的磕頭:“父皇饒命,饒母妃一命,兒子知錯了,父皇饒命啊!”
南王與賢王對視一眼,他們也是瞎了眼,竟然一直站隊於蕭琮。看來,在識人方面,他們還不如小一輩的蕭停雲。他們的兒子與蕭停雲比起來,更是傻得一匹。
蕭琮的人紛紛扔了兵器倒戈,被兩位王爺看好的蕭停雲已經開始處理亂子,頃刻功夫就命人都給綁了出去,包括支持蕭琮的餘黨們。
魏國公像條死狗一樣被拖了出去,可惜他已經暈倒,再醒來就是在天牢中了。
德妃還在永馨宮等消息,等來的卻是宣旨的公公,和毒酒一杯。
她冷哼一聲:“你們是皇后那賤人派來的?告訴你們,我兒子馬上登基為帝,識相的快點給本宮滾。”
太監笑眯眯的端着端着毒酒:“娘娘,適才二皇子已經被押進天牢了,皇上親下旨意,賜你體面,望娘娘不要讓奴才們難做。”
德妃猛地站起身,尖聲道:“你說什麼,誰被押進天牢?”
太監懶得和她多反話,示意身後跟着的侍衛:“伺候娘娘上路,皇上還等着呢。”
一向雍容的德妃第一次被人強行壓倒在椅子上,驚惶的推搡,還是一杯毒酒被灌下大半,嗆得涕淚直流,髮髻亂成一團。
馮嬤嬤上來救她,被侍衛一劍結果了性命。德妃顧不上她,掐着自己脖子,想要嘔出來,最後禁不住身子抽搐,直到毒發而亡。
太監狠狠地踹了她一腳,椅子一歪,她隨着椅子砸在地上,不可一世的一代宮妃,就這樣狼狽的去了。
“呸!老賤人,她也有今日!”太監罵罵咧咧的走出去復旨,永馨宮被永遠的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