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泄題案四
前兩者暫時看來並不困難,雖然長期來說是大問題卻可以慢慢想辦法。而後者,一件趁手的遠程武器卻是重要緊急且困難。
最優選擇當然是微型衝鋒槍且帶消音的那種,但搞不到,即使武景部隊有這玩意,皮大壯也不知道最近的駐地在哪裏。次之是手槍,派出所可能會有,但彈藥量卻是問題,皮大壯看着周圍躺滿地的昏迷者,不敢想像他們皆如身後大爺大媽那般屍變的情景。
再次的選擇是弓弩與射釘槍,前者無聲無息弩箭難回收,後者聲音稍大但彈藥近乎無窮並簡單易得——五金店大超市都有售,只是不知對喪屍殺傷力如何。且與去大超市收集食物順路。
最次的選擇當然是近戰長武器如棍棒刀斧,至於短武器如匕首,其所能產生的小傷口對人致命對喪屍則是搞笑了。
想到對人與對喪屍的區別,皮大壯卻又記起影視劇與小說中,末世環境下人亦是一大不穩定因素,連忙又將水果刀的重要性提高几位。順帶着的,行動計劃也清晰起來,先去大超市,再去景察局。然後去公園尋找父親,並與內心中做了最糟糕的打算,以剛剛的大爺為例。
輕輕拍着校服小女孩的後背,口中輕輕重複‘沒事了’三個字安慰,約摸六七分鐘過後,校服小女孩終於控制住情緒不再抽噎。期間皮大壯也曾打算離開公園,卻又猶豫,畢竟喪屍滿城的情況下,這個全是老弱的地方反而更安全也不一定。
接下來便是簡短的對話。校服小女孩名叫吳琪,十歲小學四年級,小孩子特有的可愛之外,五官說不上漂亮也絕不醜。之所以被被困在這裏,卻是上學路上順便將助聽器稍給遛彎忘戴它的爺爺,然後看大家皆昏迷在地,慌了神守在爺爺身邊不敢離開,然後被蘇醒的喪屍逼上樹。
皮大壯點點頭,也簡單的自我介紹,並獲得皮叔叔的稱呼。接着皮大壯卻終於發現小女孩臉上為何被淚水搞得花貓一樣,竟然是稍稍化了妝的。
“你真老土,同學們都化淡妝的。”吳琪雖然是小女孩,在某些方面也有女人特別的堅持,比如即使生死之間也不能容忍別人質疑愛美之心。
“我土。”皮大壯呵呵一笑也不計較。不得不說,與小吳琪聊幾句,他這一上午積存的恐懼和關於父親的哀傷皆消散不少。“接下來我們需要玩一個遊戲,首要任務是找到一個過夜的地方,還有收集更多的食物。次要任務是等待救援。”
“真的?”小吳琪眼神有了些神采,“可是我看電視裏演的,這些喪屍會把大家都吃掉。”
“你也看《活屍滿城》?”
“雖然爸爸不讓看,但同學們都在討論劇情,插不上話會被排擠的,所以只好偷着看。”
皮大壯驚得長大嘴,化妝和排擠,一零后小學生的校園生活壓力這麼大的嗎?不過提起電視劇,皮大壯亦想起諸多讓人恨不得掐死的豬隊友和聖母。這次救人算不算聖母且不論,但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卻無意的標準的豬隊友。“咳咳,別管電視上怎麼演。總之從現在開始,在你回到監護人身邊之前,若不想被這些喪屍抓住吃掉,一切必須聽我指揮,明白嗎?”
以周遭所見喪屍化的比率,小姑娘的父母恐難倖免,這約定的時間將直至小概率達成的十八歲成年。
“可是……”
“沒有可是!”皮大壯連忙打斷,並唬起臉,必須將這個小丫頭壓制住。親女兒親妹妹沒辦法,若是被個善心突發救下來的小孩子坑死,皮大壯覺得自己很冤枉。
“但是……”小吳琪似乎語文成績還不錯,換了個詞。且被陌生成年男性苛責,本能地剛剛停工的淚腺有上班的跡象。
“也沒有但是,而且不許哭,會引來喪屍。”頓了頓,從無和小孩子相處經驗的皮大壯完全拿捏不好分寸,斟酌兩秒還是說出恐嚇之言:“想想電視劇里的那些場面,你想像那些傻嗶角色一樣被啃成骷髏架子嗎?”
小吳琪捂住嘴,搖頭。皮大壯暗鬆一口氣緩和表情,但見小傢伙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次心軟下來,“有什麼意見,悄悄說。”
“我想回家……”
皮大壯一拍額頭,後悔不迭。這事難度倒不大,剛剛聽小吳琪是步行上學,想來家就在公園附近。但問題是她親人的情況必不樂觀,而小傢伙能經受住這種打擊嗎?
“不可以嗎?”
“可以考慮,不過你要告訴我理由。”
“我……我只是想回家。”小吳琪愣住,顯然剛剛的要求只是本能,根本沒想原因,更沒想過家中情況。皮大壯從其神態中猜到大概,暗自搖頭,決定等小姑娘自己了悟殘酷現實情況的時候再說,至於之前,似乎只能採用強權模式。
“很抱歉,你不能回家。”皮大壯盯着小吳琪,見其似乎也對家中的情況意識到一二,並沒有哭鬧撒嬌的跡象,皮大壯安心並感謝喪屍電視劇的教育作用之餘,還有心情開開玩笑:“不過也不用再去學校,算是相抵消吧。要知道,我小學的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不上學。記得有一年颱風停課,我在床上蹦了一整天,床板砸斷。”
小吳琪顯然沒有配合語境笑一笑的意思,只是欲言又止地張張嘴,然後沉默以對。似乎已然意識到家中親人很可能和爺爺一樣,變成喪屍。
皮大壯本非善於搞活氣氛的人,再加上喪屍圍繞的環境,沒得到小女孩回應便也再無說話的興趣。氣氛就此沉默下去,約摸三五分鐘,皮大壯忽然想到什麼,問道:“裏面哪個是你的爺爺?”
小吳琪沒答話,卻是回以疑惑的目光。
“那邊被捆在樹上的,是我的父親。”皮大壯說著以手指示意,縱然心情複雜,因哽咽的衝動喉嚨里彷彿腫起一個饅頭,但在小姑娘面前還是維持住形象,“萬一喪屍病症是可以治癒的,但親人卻跑丟,這就太遺憾了。”
“爺爺……”
“幫你捆起來。”
“爸爸媽媽奶奶,還有小姑弟弟……”頓了頓,小吳琪再次大哭起來,顯然剛剛在樹上時,對眼前的恐懼反而忘了對未來的恐懼,此時在皮大壯有意無意的引導下,終於面對現實
蘭海大學建立於新鍾國初期,位於當時的魔都南郊。雖然比不上一些百年老校,但是由於其新鍾國第一批自建高等學府的身份,在教育資源的分配上自然有所傾斜,畢竟太差勁兒的話,面子上實在不好看。但是有利就有弊,因為其顏色背景太過鮮明,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都沒能請到國際著名的學者教授任教,加之當時學界普遍的崇洋心態,所以拼了老命也只能死死咬住頂級學府的尾巴吃屁。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隨着顏色意識的弱化和新鍾國經濟的起飛,蘭海大學乘勢而起,加之過去幾十年培養的畢業生在國內各個方面取得的成就,真真是苦媳婦熬成了婆。四年前換校長的慘烈可為佐證,其中一位候選者被翻出了陳年老賬,直接名譽掃地,各種生涯全部終結。
當然以上都是明面兒上的說法,如此慘烈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魔都飛漲的地價。魔都伴江臨海,相比於平原城市只有一半的後續發展空間,寸土寸金更甚三分。蘭海大學建立過程中,也秉承了當時的風氣,大片的綠化和附屬配套單位應有盡有,從職工幼兒園到澡堂子,甚至還有一個專門的雪糕廠。這是多麼大的一片兒土地,再乘以地價,畫面太美,很多人想的睡不着覺。
蘭海大學的形勢堪比待拆遷的城中村,但是說到底畢竟也是讀書人的事情,但凡出現強拆事件,很多人的椅子都要換一換。所以大家只能等着新校長自己說‘走’,新校長也不負眾望,上任第一個月就在魔都規劃的大學城裏買地蓋樓,第一年就將計算機和機械學院搬了出去。當時漂亮的理由沒人記得住,但是空出來的那塊兒地可是日夜趕工,從拆扒、開挖,到建築封頂、內裝修前後耗時不到一年,在業內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迹。
新校區的辦公樓分為六層,由於時間匆忙,便簡單將四五六層劃分給了稍強一點兒的機械學院。在搬家當天,計算機學院就不幹了:“機械學院強我們一點是不假,但是也不能這樣壓我們一頭啊!”而且一些機械學院的老教授也不喜歡太高,只說上樓梯麻煩。年輕些的便開口勸說我們有電梯,幾個搞了一輩子機械的老教授對電梯翻了翻白眼,也不聽勸,霸着幾個二樓的辦公室,不管別人自顧自的指揮學生搬東西。
不得不說這幾個有倚老賣老嫌疑的傢伙開了個壞頭,就在其他教授們準備有樣學樣的時候,聽到消息的校長從市內奔襲而來。最終方案是按照級別順序自選,所以一些犄角旮旯,冬涼夏暖的地方就成了廣大助教和研究生的集體辦公室。
(1.1)
2015年,距離搬遷已經三年了,一間面積不大的辦公室里簡單的佈置着三個隔斷式辦公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坐在靠門的位置上,他手指點動鼠標和敲擊鍵盤的輕響夾雜在窗外不時響起的車聲人語裏。男人身後是三個站着滿面稚氣的年輕人,不難猜測就是三名大學生了。
春末夏初的時候天氣開始變熱,雖然偶爾有涼風從窗外吹進,但是之後卻更增加了一分暑氣。
革劍看着同學的作品在導師的電腦里一點一點的揭開面紗,露出邏輯語言那冰冷的內核忽然覺得有點兒恍惚。只覺得自己彷彿是一個見習外科醫生,看着前輩熟練的打開病人的胸腔,一項一項的展示着各種器官、組織與血肉,而那個病人就那樣歪着頭,用無神的雙眼盯着自己。
助教的輕咳聲將革劍從不着邊際的幻想中拉回了現實。
“做的不錯!”轉頭又對革劍道:“把你的拷進來看看!”
革劍從口袋裏拿出U盤,插進下面的接口,腦中卻回想着導師剛剛那微不可查的一絲遲疑,大概是想叫我的名字,卻實在想不起而放棄了吧。
革劍的U盤裏只有孤零零的一個名字為‘畢設’的文件,導師可能是驚訝於這份簡潔而挑了挑眉毛,然後開始檢查起來。
壓抑的手機震動聲忽然想起,革劍掏出手機,道了聲歉,轉身出門。掃了一眼手機屏幕然後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這裏是中國人壽……”一個男聲響起,那種推銷員的熱情勁兒透着電話傳出。
“你聽說過來電顯示這個東西吧?”
“……咳咳,哈哈”嗆了口水一樣的乾咳,然後是尷尬的乾笑。“一如既往的犀利風格啊。我有個驚喜送給你!”
打電話的是革劍的初中同學閻鳴,也是他狹窄的交際圈中唯一可以稱作朋友的人。聽到驚喜二字,革劍很快便猜到了那唯一的可能。
“你要來魔都?”
“猜錯了!哈哈”革劍的錯誤彷彿帶給他無盡的快樂。“我已經在這裏了!”
革劍心中的的確確的感到了高興。四下掃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影便嘆了口氣道:“然後?”
“因為某些大概不可抗的因素,我可能把自己弄丟了……”
以革劍對閻鳴的了解,這種情況下,對方的原計劃一定是在看得見自己的地方才會打電話來,然後等自己露出驚喜的表情。但是現在對方並沒有突然出現在眼前,便是遇到了麻煩。在革劍猜想中,迷路已經是最簡單的狀況了,即使對方因打架鬥毆,而告訴自己去派出所領人,自己也是不會驚訝。
“呵呵!”
“別呵呵了!快來接我!魔都真他NN的大啊,開兩個小時的出租居然還沒出市區。”話雖如此,語氣中全然沒有一絲緊張。
革劍無奈的問明了地址,又感到一陣無語。
“別笑了,留着力氣等吧,你應該猜得到我不可能打的士去。還有,你上輩子一定欠那個黑車司機很多錢!那裏和大學城這兒完全是兩個方向好吧?”接着又補充道:“還有!那裏好像是個類似‘老西街’的地方,你千萬收斂點兒。”
老西街是二人的小城市家鄉中唯一提供某些服務的娛樂區,魚龍混雜,街頭打群架更是家常便飯。兩人初中的時候出於好奇,在一天晚上以‘試膽大會’的心態去逛了一圈,結果從小就很帥的閻鳴差點兒被一個濃妝艷抹看不出年紀的女人拉進了小黑屋,僥倖逃走後,閻鳴足足洗了十次臉,仍舊感覺油膩膩的。這給閻鳴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原來女人也會這麼可怕,但其實革劍的心理陰影也不小,老子真TM這麼丑?
魔都的‘老西街’革劍當然沒去過,但是大學同班的一個富二代喝酒之後總會講述自己在那裏多少飛的壯舉,亦或者玩了什麼新花樣,自吹自擂是那裏的常客。革劍當然是不信的,這個酒後胡言的傢伙多半是將道聽途說的見聞放在了自己身上,但是對於其吹噓的奢靡細節,革劍是相信的,並認為那些也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至於司機的誤會也不難解釋,大概是方言上的誤解讓司機把閻鳴當成了尋花問柳的遊客。
“還有!如果可以的話請務必再捎上晚飯一份!”
“知道了。”革劍關了電話,無奈的和導師請了個假,急急忙忙的離開了學校。
(1.2)
若要問大學附近最多的東西是啥?有人可能會說是日租房和小旅店,但是筆者覺得更多的是夜市小吃攤。所謂食色性也,吃的東西排在第一位並不過分。革劍大學西側便有這樣一條匯聚了周圍三所大學學子的夜市,從天擦黑開始,直到後半夜,這裏都是人聲鼎沸,南腔北調的叫喊聲不絕於耳。
午夜時分,正是生意正好的時候,一輛紅色的女式跑車停在了小吃街街尾不遠處。小吃街的喧鬧聲清晰可聞,排斥着這輛與環境格格不入的跑車,當然更接近事實的說法是跑車不屑於加入這種熱鬧,甚至接近都是一種自輕自賤。
跑車的後門打開,革劍渾身不自在的下車。相似的事情再次重演,如果說上次革劍還可以用幸災樂禍作為安慰的話,這次的心情就真是五味雜陳,晦澀難言了。
事情的原委很簡單,革劍下午接到求救電話,趕到已是夜生活開始的時間。在街角剛剛看到閻鳴的身影的時候,一輛紅色跑車緩緩停在了後者的面前,一個成熟漂亮的少婦探出頭來,風情萬種的柔聲問道:“帥哥?去前面喝一杯?”
事情的發展並沒有革劍想像中的麻煩。胡姓的助教雖然喝的不少,但是還保留了一絲理智,在其含混不清的指路中,革劍和閻鳴將兩個醉漢攙扶到了胡助教租住的公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