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八十萬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充斥着后廚的香氣，也變得愈發濃郁。
此時離砂鍋開煨，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后廚大門處早就擠滿了人。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是十餘位三段以及三段以上的廚師，其中有早就在場的楊四段和雲三段，也有後到的幾位大廚。
站在人群後方的，則是二十多位酒店的廚工，這些廚工是一段乃至無段的學徒，他們只能給廚師打打下手，並沒有掌勺烹制的資格。
在場眾人里最尷尬的，當屬那位於三段了，收購菜譜的事可是在酒店旁發生的，在場圍觀者眾多，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了。
此時於三段面色鐵青，微微佝僂着身子，再無幾小時前“我於某人自小..”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灶台上那個年輕人的身上。
被這麼多人注視着，李宇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不適，作為一位頂級廚師，比這更大的陣仗他都見過，當年那位米帝推特統領訪華時，李宇還在他面前表演過刀工呢。
“咕咕咕”，砂鍋里發出了細微的聲響，李宇又等了兩分鐘，當聲響達到每秒一次時，他關掉了灶火，把砂鍋移到了一個泥陶盤上。
墊着厚布掀開鍋蓋，一股更濃烈的香氣驟然迸發，李宇輕輕的把蹄膀取出，放置到了早已準備好的碟子上，再用勺子均勻的把醬汁淋到蹄膀周邊，轉頭看向林經理等人：“破店蹄膀，做好了。”
精緻雪白的盤底，端端正正的擺放着一個一斤出頭的蹄膀。
在老抽的上色效果下，蹄膀表皮變得褐黃，其體內的油脂在煨燉過程中被逼到了體表，令蹄膀顯得肥美誘人，紅色油亮的湯汁澆在肘子上，正好流出一圈，在各種輔料以及香油的加持下，整道蹄膀看起來美味異常。
楊四段在李宇說出‘好了’的時候，便一個箭步衝上了灶台。
林經理以及其他幾位大廚也圍了上來，楊四段拿起一雙筷子，輕輕的朝蹄膀伸去。
在筷子觸碰到蹄膀的瞬間，蹄膀表皮微微一顫，楊四段稍加用力，筷子便陷入了肉里。
他連肉帶皮夾起了一小塊，緩緩的放入口中。
皮肉入口的剎那，一股軟糯中帶着些許彈性的質感驟然爆發，門齒輕叩間，肉類特有的紋理感鮮明異常。
正當他準備細細品嘗之時，楊四段驚訝的發現......肉已經消失了，只有唇齒間的香氣在提醒着他，這股夢幻般的口感並非臆想。
楊四段睜開眼，神色複雜的看着面前的年輕人，緩緩說道：“色澤金黃，滑而不膩，相同之法，怕是東坡肘子也能還原了。”
李宇禮貌的笑了笑，沒有說話，東坡肘子和樹城的破店蹄膀，二者雖然取材相似，但是做法上還是有些許差異的，例如東坡肘的製法是蒸或者燉，而破店蹄膀則是靠煨，二者在成品的色澤上也有些許差別。
隨後其他幾位大廚，也都下筷品嘗了蹄膀，紛紛讚不絕口。
至於那位於三段，已經沒臉在後廚待着了，早已不知所蹤。
事已至此，菜譜的真假自然有了定論，接下來嘛....李宇轉向林經理，道：“林經理，不知道你們打算收這道菜譜嗎？”
“五十萬，我們東源收了。”
林經理還沒開口，門外傳來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人群自外向內分開，一位器宇軒昂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林經理面色恭敬的走到中年人面前，道：“趙總。”
中年人朝林經理點點頭，又看了眼楊四段，見楊四段沒意見，笑着對李宇說道：“小兄弟，這道菜譜，五十萬，我收了。”
李宇考慮了一會兒，把價格抬高了幾分，“這裏是樹城，破店蹄膀有着本地歷史的增持，而且這道菜對東源的升星也有幫助，五十萬有些低了....八十萬吧。”
中年人哈哈一笑，很豪爽的大手一揮：“行！八十萬就八十萬，當我趙靖交個新朋友了，你稍等一下，我叫財務過來，網上轉賬可以吧？”
“當然沒問題，”李宇點點頭，這年頭很少人當面交付大額現金了：“給我準備幾張紙吧，我把一些細節寫下來。”
菜譜雖然步驟很詳細，但有些細節還是需要靠經驗積累的，既然人家爽快的開了價，李宇也沒必要留幾手坑人家。
很快有廚工找來了紙筆，李宇在書寫細節的同時，還口頭敘述了一番，幾位東源主廚在一旁聽得頻頻點頭，這場面倒也有些滑稽。
幾分鐘后李宇寫完收筆，酒店財務也正好到了，確認了賬號無誤后，隨着一道“滴”的短訊提示，八十萬全額到賬！
轉賬完畢后，趙總遞過來了一張名片，“這是我的電話，上面有我的私人VX號，在樹城要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趙某還是有些面子的。”
李宇接過名片，名片很精緻，鎏金邊框配上硬質底板，上面頭龍飛鳳舞的寫着‘趙靖’二字。
李宇把名片放入內袋收好，他並不排斥與這些富商們的接觸，交際往來是人的基本屬性，沒必要故作清高。
李宇和依依正準備離開，楊四段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小兄弟，你電話也留個給我吧。”
在楊四段一副‘你不給我就不讓你走’的架勢下，李宇乖乖的交出了電話號碼。
牽着小丫頭的手走下樓，李宇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去省立醫院。”
看着出逐漸遠去的車尾，趙靖轉頭看向身旁的楊四段，道：“老楊，你怎麼看？”
“看不透，”楊四段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那一手刀工還好說，畢竟蔬菜可以用來練習，但是他處理和烹制蹄膀的手法...肉類才解禁了一年啊...看不透，看不透。”
趙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繼續問道：“廚藝先不說，你覺得他手上會不會還有菜譜？”
“絕對有，”這回楊四段倒是很肯定，道：“他烹制手法相當熟練，能這麼隨性做出破店蹄膀的人，我不信他手上沒有其他菜譜。”
這時站在一旁的林經理走到趙靖身邊，輕聲問道：“趙總，需不需要我去查一查？有他的銀行賬戶，應該很快就能查出他的來歷。”
“沒必要，”趙靖搖了搖頭，道：“如果他有需要自然會找我們，如果他不賣，我們查到了有什麼用？上門逼他強賣嗎？你情我願的事，沒必要搞成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