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世沅,水已經打上來了,你將它倒入東側的水缸中便可。」陸粱對秦世沅低聲交代後便匆忙披上外衣,朝梨霜追去,留下秦世沅對着一大桶水若有所思。

「梨霜,你在生我的氣?」陸粱長腿一邁,幾步便追上了梨霜。

「我沒有。」梨霜沒有停下來,仍繼續地往前走。

「你究竟是怎麽了?」陸粱拉住梨霜的手,可憐巴巴地問道,渾然沒有剛才在秦世沅面前穩重的樣子。

「陸同學,男女授受不親,請你不要動手動腳。」梨霜低聲道,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上抽出來。

陸粱一轉身,擋在了梨霜的身前。梨霜臉頰微紅,原來陸粱匆匆忙忙趕來,身上的衣服未系好,他的窄腰在霜色的衫子間若隱若現。

「梨霜,你莫不是……吃醋了吧?」陸粱急着問道。

「你、你胡說些什麽!」梨霜又羞又惱,抬起頭兇巴巴地瞪着他,「你現在是一齋之長,再不能同從前一樣隨意,要保持威嚴,你現在衣不蔽體的,像什麽樣子?!」

陸粱看到梨霜發怒,心情卻好轉,聽話的用修長的手指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好,軟聲哄道:「好梨霜,我錯了,你提醒的有道理,我從今以後一定會注意自己的言行,若是有什麽不當,也只在你面前不當……」

「少胡說八道!」梨霜打斷他。

陸粱雙睛直望着她道:「我們自小的情分,我的傻樣子都被你看去了,難道現在還不能在你面前有一點點舉止不當嗎?」

「你不小了。」梨霜似乎有些消氣了,乾巴巴的回道。

陸粱朝她笑笑,柔聲道:「好啦,梨霜,一大早的,若不開心會影響一日的心情,我們一起去珍適堂,今日有你最喜歡喝的小米粥。」

「你下次晨泳的時候,記得要穿好衣服再同人交談,這裏畢竟不是鄉野地方,書院裏的禮儀還是要嚴苛些。」梨霜仍板著臉,腳下倒是乖乖地同陸粱走了,又絮絮叨叨的叮囑着陸粱。

「好了好了,我的梨霜姊姊,我都聽你的。」陸粱笑得開心應道。

梨霜卻覺得「姊姊」二字有些刺耳,無奈自己前幾日才說自己將陸粱當成孩子,此時沒立場反駁,只得悶頭走路。

到了珍適堂,兩人慢悠悠的吃着小米粥,面前擺了一個黃饅頭,墨卿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熱切的直盯着陸粱手裏的饅頭,悠長的「喵」了一聲。

「你呀你,就是眼饞,餵給你又不吃,自己去玩。」陸粱笑道。

墨卿似聽懂了話,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昂着頭到別的地方巡視去了。

陸粱開口道:「下午理章齋的師兄們要到射圃考核騎射功夫,你知道我原先也一直向霍教諭同尚光師兄請教拳腳騎射,這次霍教諭讓我也去參與考核,你要來看嗎?」

梨霜剛想說些什麽,陸粱又接着道:「世沅師弟也會來看的。」

梨霜將一勺粥送入口中,咽下肚後,笑了笑道:「我自然是會去看的。」

【第二十四章考試射箭出事】

十方書院東邊有一處專門辟出來的射圃,山門裏的學生都能在此練習騎射之禮,但霍教諭卻是專門教導修習天文兵法的理章齋教諭,每一個季末,理章齋的子弟都會有一場考核。

如今理章齋的弟子皆穿着一色青色山河紋曳撒,頭戴大帽,陸粱也混在其中,見梨霜來了,便抬手同她打招呼。

梨霜走到秦世沅身邊,今日不是講學日,很多別齋的弟子也到射圃周圍看熱鬧。

「師兄,你來了。」秦世沅朝梨霜靦腆的笑笑,小聲的道:「今日早上的事情讓師兄見笑了,我力氣不足,第一次打水的時候將一整桶水都灑了,泊如師兄只是想要幫我而已。」

梨霜不自然的用手摸摸鼻子,笑道:「哪裏的話,師兄幫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今晨的事並沒什麽大不了,今後泊如只需注意些分寸而已。」

「清儀,你在同師弟說我什麽?」陸粱竟然牽着一匹黑色駿馬走過來,原來再過一刻便開始正式考試,霍教諭讓眾人先放鬆一下。

「師兄在同我說早上的事情,都怪我不好。」梨霜還沒開口,秦世沅便扯扯自己的衣服道:「我力氣不足才讓那桶水全灑了,後來又花了一個時辰才將木桶搬到水缸旁邊……」他搓了搓因搬水而變得通紅的手指,原本柔嫩的指腹全破皮了,現在還火辣辣的疼,早知如此,當初便是撒嬌哭求也不該答應那人來書院的主意。

「你若搬不動一桶水便早些起來,分幾次搬也是可以的。」陸粱完全不受秦世沅示弱的影響,想當年他同梨霜一個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一個是只用在內院做些輕省活計的小姑娘,都得搬水做飯,就連信國公府嫡次子陳惺也不能例外,十方書院便是這樣一個一視同仁的地方。

長得如此俊俏,卻好狠的心,秦世沅低下頭不說話了,也罷,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清儀,世沅,考試就要開始了,我先去了。」陸粱朝兩人道,牽着馬往霍教諭那走去。

一聲鑼響,考試開始。

理章齋不過二十人,此次考試則分為兩輪。第一輪是考五射中的四禮,即白矢、參連、剡注和井儀。第二輪則是三人一組,騎馬搶射分散在射圃的草垛和靶子,誰射中的多且准,誰便得到更高的分數。

第一輪考察中陸粱排在最後,他閑閑地站在彎弓屏息的弟子後面,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梨霜心道,自己回來之後,還未真正看過他的騎射功夫,以前他身體那般孱弱,怕是連弓都拉不開,也不知道如今究竟如何了。

理章齋最後一名弟子射出最後一箭,箭羽在草垛上微微輕顫,同另外三支箭恰好組成一個「井」字,這正是五射之中的最後一射「井儀」。

霍教諭滿意地點點頭,那弟子自己也鬆了口氣,將手上的弓箭交給陸粱。

梨霜不禁屏住呼吸,五射之禮源於《周禮》,這種古禮本朝修習之人已經不多了,而十方書院算是異類。

陸粱將弓拉得滿滿的,第一射「白矢」要讓整支箭穿透箭靶,僅留出箭簇在外。

射圃起風了,令陸粱曳撒的衣擺輕輕擺動,只見他手一松,離弦之箭「嗖」的射出,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一眨眼,只看見靶子正中間牢牢地釘着一簇箭羽。

陸粱不說話,繼續彎弓搭箭,這次是「參連」,先以一箭引路,再三箭連發。陸粱毫不猶豫,快得似乎連瞄準都不用,三箭便頭尾相連的射出去,像是同時插在靶上一般。周圍掌聲雷動,思憂齋的弟子最為積極,這可是他們的齋長。

接下來的幾箭,陸粱也都一一完成,連霍教諭看了都連連點頭。

陸粱將弓放下,轉身朝梨霜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看得梨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卻轉回身去,又恢復平日那淡定從容的樣子。

「師兄,為何十方書院要單辟出一個理章齋來學習天文兵法和騎射?如今天下太平,又不用打仗了。」秦世沅問梨霜。

山長前段日子才說過十方書院的子弟們不得妄議政事,對於這個新上山的小師弟,梨霜自然回答得很謹慎,「如今天下自然是太平,我們學習騎射是因為裏面蘊含了禮。至於別的,我們十方書院的人並不關心。」

秦世沅聽了這個回答後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指着前面道:「看,師兄上場了!」

此時射圃里已經擺好了草垛和靶子,陸粱騎在黑色大馬上,同他一起的有理章齋齋長柳展元同一個師弟蘇欹。

鑼響,陸粱和柳展元幾乎同時策馬奔出,陸粱的衣裳獵獵作響,他奔到梨霜的面前,手中三箭連出,分別射中三個不同的靶子,那邊柳展元幾乎同時有了進展。

而蘇欹的狀況卻不容樂觀,他入理章齋是因為對天文曆法有興趣,沒想到還得學騎馬射箭,原本他連馬都坐不穩,如今能駕着馬小跑已經是難為他了,眼看場上空着的靶子越來越少,兩個師兄策馬左奔右突,不禁心下着急,若是一個靶都射不中,他還有什麽臉在理章齋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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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香福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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