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我始終欠他一個人情
又逢上元燈節，亦是武帝胞姊長樂公主祭日，武帝沐浴齋戒三日，為其姊長樂公主親往護國寺祈福，太子封棲監國。
東宮。
持盈歪在紫檀雕花床上午睡未醒，窗根上的金絲雀在籠子裏撲稜稜振翅欲飛。
夕霧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金絲雀兒眼露驚恐，在籠子裏四處亂竄。
“噓，再吵，將你丟出去。”夕霧出去時給予金絲雀兒警告。
持盈依舊在睡，夕霧掀簾出去。
寢殿內呈現詭異的寂靜，不多時，半敞的窗戶邊，爬進一條菜青色綠蛇，目標直奔紫檀雕花床。
站在窗邊的女人，露出得逞的一抹謔笑。
如意此刻一身宮人妝扮，立在窗邊，笑得異常陰險，就在綠蛇爬向紫檀雕花床，吐了芯子，正欲攻擊床上之人時，綠蛇被人突然一把扼住。
如意驚看向來人，玄鐵面具發出森森寒光，攜裹她去了一處僻靜所在。
“大哥為何屢屢壞我好事？”
“你不能動她。”裴玄度再次警告如意。
“我有今天，都是拜她所賜，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我與她之間，大哥選一個。”大哥向來待她不薄，她不信，大哥會幫持盈而不幫她？
“我跟你說過，別招惹她，你奈何就是不聽？”
“以前或許是我招惹她，可是現在，分明是她處處與我為難，我逃出天牢，她猶不肯放過我，大哥居然還幫她說話？”如意不甘心，她已經嫁給封棲了，大哥居然對她還未忘情。
“你不是她對手，何苦上趕着去送死。”
“大哥懼她，我可不懼。”她就躲在持盈眼皮子底下，她不是照樣沒有發現。
“你真當她好糊弄？”她可是數百年來唯一一個練成玄門秘覽的人，如意分明就是在自尋死路。
“蔣持盈，必須死。”
“如果可以，我真想親手掐死你。”手已經扼在如意脖子，如意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他，到了，他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大哥才捨不得殺我呢，大哥最疼我了，我知道。”她‘大哥’是什麼性子，她最清楚。
不能殺，關也要將她關起來，他還是希望她能活着。
迅疾點了如意周身大穴，攜了如意離開。
持盈從假山石后繞出來，看着二人離開方向，久未做聲，夕霧一臉費解：“太子妃為何要放他們離開？”那個女人不死，太子妃就別想安寧度日。
“我始終欠他一個人情。”
“太子妃也說了，你是欠她大哥的情，不是欠她。”
持盈笑笑沒說話，卻是問起另一件事，“羅氏果真遭晉江侯休棄？”
夕霧說：“那還有假，她私放天牢重犯怎麼著也是死罪，太子念她是慕方的母親，才會饒她死罪，但是，晉江侯卻是再容她不得。”
慕方自請除去世子封號，離開晉江侯府，只為替他母親羅氏向封棲求情。
夕霧嘆道：“只可憐了晉江侯，被蒙在鼓裏一輩子，到頭來，兩個孩子沒一個是他的，真真可憐，可悲，可嘆。”
“誰說不是呢。”羅氏瞞天過海，到了還是東窗事發，最可恨就是裴如意，羅氏已經放了她出天牢，想不到她還是坑了羅氏，四處散步羅氏與賀樓淵的舊情，更甚將慕方慕端兄妹推上風口浪尖。
“晉江侯聽說至此一病不起，藥石不濟，聽說已經沒幾天好活了，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毀了，裴如意她到底安的什麼心思？”
夕霧不了解裴如意，持盈卻是清楚的很。
“晉江侯對萬歲倒還衷心，就是太過縱容羅氏胡作非為，有這樣一個擅鑽營的妻子，他註定得不到萬歲重用，這是必然的。”
“太子妃，太子回宮了。”宮人來報。
夕霧挽了持盈胳臂說：“走吧，別讓太子等急了。”
“你剛去哪兒了？”封棲在前殿來回踱步，持盈剛露面，封棲迎了上來。
“出去走走，怎麼了？”
“只是出去走走？”他怎麼得到消息，裴如意欲對她不利。
持盈莞爾一笑：“我這不回來了嘛。”
封棲拿她無可奈何，輕輕擁住她，不無惋惜說：“慕方這輩子算是毀在那女人手裏了，她最好別撞我手裏，我定要她好看。”
“你是太子，當心懷天下，別因了個別宵小之徒，誤了事。”
殺裴如意，只會髒了他的手。
“你就是為了這，才容忍她至此？”封棲語氣略柔，撫了持盈臉靨。
持盈回他一記會心笑容：“羅氏絕非善類，裴如意毀了晉江侯府，羅氏豈會善罷甘休，你只需穩坐你的朝堂便是，東宮出不了大亂子。”
也不是持盈料事如神，羅氏在裴如意手裏翻了船，一把年歲淪為下堂婦，回到娘家，且不說她大哥待她如何，單就她大嫂戚氏見了她連譏帶諷，叫羅氏如何甘心？
慕端自打那日東宮一行，從此了無蹤跡，慕方身份尷尬，整日出入青樓妓館，早已不復當初的翩翩貴公子形象。
有錢能使鬼推磨，羅氏這些年也藏了不少私房錢，四處打探裴如意的消息，功夫不負有心人，裴如意在四方客棧出沒的消息，終還是叫羅氏給知道了。
裴如意趁着她‘大哥’外出的機會，撬了窗子，跑了，她就藏身在東宮附近，聽說昭仁郡主封眠今日會去房府，眼下正是劫人的大好時機，只她連封眠的車子尚未碰到，就被羅氏派來的人給擄了去。
裴如意本就生得貌美，劫匪事先又得了羅氏吩咐，裴如意到底沒能逃脫被人輪暴的命運。
羅氏來到城郊破廟的時候，裴如意衣不蔽體躺在神龕前方，目光獃滯，與死人無異。
“裴如意，我們又見面了。”羅氏猶不解恨，上去給了她倆嘴巴子，裴如意嘴角被打出血，依舊躺在那裏，靜靜的，乖巧的很。
羅氏惱怒異常，還在控訴裴如意的罪狀：“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要害我至此！”“你與我二嫂共謀，騙慕方說洽洽死了，轉手將奄奄一息的她賣入青樓，你想不到洽洽有朝一日會成為拾翠樓的頭牌晁歡姑娘吧？你更想不到，捧晁歡的其實就是我二哥！晁歡再次見到慕方，還是為他動了
情，出賣我二哥二嫂，裴家的聲譽一朝盡毀，你敢說與你無關？”裴如意語聲低沉，說出的話卻讓羅氏驚呆了。
洽洽那浪蹄子又纏上了慕方？
羅氏呆住。
一柄尖刀狠狠由后心刺入羅氏胸膛，羅氏倒下的剎那，看見裴如意唇角勾了一抹笑，腳步虛浮出了破廟。裴如意手裏拖行着那柄尖刀，留下一路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