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論行賞。
話說黃巢此時應着法明和尚的密札，已是率軍悄悄潛至汴州城下打算伺機而動。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更不知道法明和尚已遭正法，所以還只是勒令三軍偃旗息鼓，靜候城中號火。
然而等了半個時辰，發現城內仍不見有何動靜，黃巢難免有些擔憂，他大概也猜到了城中有所變故，只是拿捏不準這變故是什麼。
左雲飛也屬黃巢十票帥之一，他這會子剛安排好靡下諸廂諸營，因見時辰已過黃巢還未發令，所以跑來帥帳想問問怎麼回事；不過一進來看到黃巢的臉色……左雲飛大概也猜到了個八九分。
“將軍，那王鐸老兒奸詐狡猾，說不好法明大師正在和他周旋所以耽誤了時辰……將軍也不必焦心。”
左雲飛是個樂觀主義者，他覺得應該是這麼回事，而且如果事情敗露，那王鐸定然是要出城前來索戰的，就算不戰……也應會加強各城門防禦，不至於像現在這樣什麼動靜都沒有。
“雲飛所言，我哪會不知，只不過……”黃巢有些煩躁，他在賬內來回走動，也不知在想什麼，不過考慮到汴州確實不易強攻，也只好嘆出口氣，表示再多等半個時辰好了。
“若半個時辰之後再不見城中火號，那便傳令三軍開始圍城。”
“諾。”
半個時辰后，黃巢便下令開始圍城——他終是沒能等到法明的火號。
不過雖是如此，黃巢也沒有放棄法明這條內線，所以即便下達了圍城指令，他也只讓義軍暫時在汴州城外作勢佯攻，他心裏還是期盼着法明、呼喚着法明，直到……城牆上有火把亮起。
未等看清來者何人，黃巢便聽得其上之人發話道。
“爾等之謀已泄，內奸皆除，此乃德通、法明之首級，留給你們去做杯盅飲酒作樂罷！”
話音落點，更是有幾個圓鼓鼓、黑咚咚的玩意兒自城牆上方拋落下來，黃巢聞言已是心驚，忙命人將所拋之物捧來細細一看，果見是倆僧首級，不由得自驚轉怒，大聲喝道。
“三軍聽令！即刻架梯攻城！本將軍今日定要這汴州城血流三千里，為高僧報仇！！！”
王鐸雖是權高位重、心機深沉，但他畢竟只是個文官，綽槍上馬馳騁沙場對他而言彷彿已是上輩子的記憶，當下他見法明等人的首級不僅未能將賊寇震懾反倒起了反效果……
頓時有些心驚啊。
冷狄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冷聲說道，“僕射大人此時不是應當即刻組織人手防禦？”
王鐸一愣，反應過來，急命軍士上城防守；黃巢義軍人數欠缺，汴州城牆委實堅固，倆撥人就這麼連番攻守數個來回均不得結果。
望着城外人喊馬嘶，煙火衝天，冷狄和趙英傑倒是沒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冷狄只是安慰王鐸，告知他只需守住幾日便可。
果然，在黃巢猛攻汴州城的轉天入夜之後，前半夜本還是吶喊聲衝天，後半夜卻就萬籟寂靜了。王鐸以為黃巢要使什麼奸詐伎倆，恪守城上一個多時辰愣是沒派人下去查探，最後還是冷狄扶着額頭提醒他賊寇怕是已經退兵，王鐸這才反應過來。
只聽那汴水嘩嘩自流，薄冰如玉珂瑤珮，風聲呼呼，林葉簌簌，哪還有黃巢大軍的身影？
王鐸命人查探了好一會兒，這才認定黃巢確實是退兵了，不禁仰天感慨道：“黃巢庶子來去飄忽，迅芳疾風，慣會避實就虛，果真乃等閑之輩也。”
“僕射大人多心了，這賊寇乃是知此地不宜久戰，宣武大軍也正日夜兼程回兵救援，所以意思了兩日，方就退兵了。”
“公子所言極是。”王鐸想起這茬，連番點頭稱是。
“如今賊寇已退，汴城無恙，僕射大人可放心矣。在下可斷言——至少半年之內，賊寇不會再來擾這汴州城。”
“公子神機妙算，老夫百聞不如一見，如今當是大示誦悉……要不這樣吧。”
王鐸聽冷狄如此說，早已是心花怒放，他久處廟堂之上，又穩坐宣武之師，所以論起賞罰予奪這些流程那完全不在話下；此番賊寇已退，自然是到了論功行賞的環節。
到了唐朝後期，類似李種、薛崇和宋威這類節度使其實已經算是地方一霸了，民間也戲稱這些人為“土皇帝”，除了不怎麼聽中央的指揮之外，他們的權利還體現在可以依着自己的心情來任命官員職務。
反正只要這些土皇帝們覺得誰是個人才，便會立刻委任其一個不錯的職位，等受任者走馬上任了，節度使再依着心情選擇向不向朝廷稟明。
這一招先斬後奏大家都用得得心應手，反正無論朝廷承不承認，這些節度使都會將自己所派職務掛上名，工資福利照常發放，就算朝廷罪責下來，也當視若罔聞。
其他人尚且如此，那王鐸的權利就更是滔天了。他當即令差官取出兩道空頭金宣，填寫任冷狄、趙英傑為大唐六曹軍師的金牌兩面，待差館填寫完軍師字號，王鐸將宣牌遞與倆位公子，且慎重說道。
“即日起，二位公子便是老夫這汴州城府之軍師也，即日參謀帷幄、運贊軍機，不得有誤。”
“謝僕射大人知任之恩。”冷狄和趙英傑接過宣牌，一一謝過。
“冷軍師、趙軍師，”收了官腔，王鐸呵呵一笑，直言道，“想必二位也知道，依我大唐律法，四萬戶以上為上州，二萬戶以上為中州，不足二萬戶則為下州；老夫這汴州資產富饒，民風淳樸，早在多年之前已是躋身為上州之列，如今更是自成一鎮。官職憑地界而貴，二位若是在其他州城擔任此職，不過也就是從八品或正八品爾爾。”
“哦？”
冷狄瞅了一眼手中宣牌，手感細膩，份量十足，看來還真是純金打制，心中不免有些小激動——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手中掂量如此份量的黃金來着……不過聽王鐸吹噓起官職含金度，冷狄倒是報之一笑，反問道。
“若是在僕射大人這風水寶地上州任職……不知某等可官居幾品？”
“哼哼，”王鐸抖了抖花白鬍須，昂昂回道，“至少也乃正七品耳！”
趕緊歇菜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