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前往江北

5.前往江北

姚祺年哪知道什麼涇河以南產稻穀,涇河以北種小麥。

他只知道,整個臨江省都是他老娘杜撰出來的,對於他來說,這裏的每個地方都無比陌生,時下通訊又不便利,想買份報紙了解外面情況,郵局的辦事員還要他出示工作證。

“老農民不好好種地,看啥報紙?識字不?看得懂不?”

譏諷的語氣,輕慢的態度,要是擱以前,姚祺年這暴脾氣,指定要揍這辦事員。

可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原身脾性憨厚的緣故,姚祺年覺得他的心態要比剛來那會兒踏實些,讓他時常有種老幹部的錯覺。

好男不跟女斗,不讓他買報紙,他換個法子慢慢摸索總行了吧?

在糧站打短工的這段時間,姚祺年有不小的收穫,除了每天有五毛錢的收入外,他還接觸到不少三教九流的人。

和他們的閑談中,姚祺年不難推測,臨江省應該是糧食大省,涇河縣又是產稻穀的大縣,據馬連成所說,臨江省有將近一半的稻穀產自涇河縣。

每年上百萬斤的稻穀,單靠涇河縣本地人不可能全部消耗掉,自然會往別的地方調運,像林師傅,就專門跑涇河縣到江北市這條線路。

光是這個月,林師傅來糧站已經有五趟,跟姚祺年也混了個臉熟。

“大兄弟,我又來了。”

林師傅笑呵呵的,過來找他登記這趟運輸稻穀的噸位,又順手遞上一根香煙。

姚祺年接過煙,瞧眼煙嘴上的一圈小字,嘖了聲:“大中華,林哥,檔次又上去了啊。”

時下的香煙也分三六九等,農村供銷社賣的大生產、握手、葵花,都是低檔次的香煙,一包一分錢到五分錢不等。檔次稍高點的,像南京、大鐵橋、飛馬,就要煙票了。至於牡丹、中華這類高檔香煙,還得要特供票。

“都是瑕疵貨,要不我哪能弄到吶。”林師傅擺擺手,笑裏帶了幾分自得。

話是這麼說,可沒點門路的,連瑕疵貨都弄不到。

姚祺年故作不知的問:“林哥,大中華是在江北市買的?”

林師傅看看周圍,生怕有人聽到,壓低聲道:“可不是,上趟去江北市送稻穀,時間寬裕,又順道幫食品廠送了一車貨去百貨店,這不,正巧碰上他們挑揀瑕疵商品。”

姚祺年也壓低了聲:“林哥,方不方便帶我去漲漲見識?”

林師傅一愣,隨即爽快道:“成,我下個月還得過來,正好趕上年關,帶你過去辦點年貨!”

姚祺年忙道謝。

辦不辦年貨是其次,主要還是想多走些地方看看。

到這月底,姚祺年在糧站做工有二十五天了,按每天五毛算,二十五天就是十二塊五。

拿到工錢這天,姚祺年把錢交給了王乃雲。

在這個家,掙的錢都要上交,王乃雲是家中掌握財政大權的人,平時的生活支出都是由她經手,連貢付姐回娘家的買菜打酒錢,都得管王乃雲要。

說實話,姚祺年極不贊同這種管家方式,但他後來發現,整個大圩村幾戶家家戶戶都這樣,除非死了公婆的,媳婦才能接掌財政大權。

姚祺年願意把工資上交,並不是因為他隨大流認可了這管家方式,而是他吃喝拉撒睡都在這個家,一毛不拔有點過意不去,尤其是在姚四海兩口子對他很好的情況下。

不過姚祺年不打算長期上交工資,以後視情況而定。

王乃雲接了錢,喜上眉梢,又轉問姚祺田:“田娃子,你們發工錢了沒?”

聞言,姚祺田低頭扒拉飯,含糊道:“還得過兩天。”

其實工錢前幾天就發了,只是被小兩口藏了起來,還沒商量好到底要拿出多少。

以前姚祺田很聽話,掙多少就實打實的交多少,結婚之後,貢付姐的枕邊風吹得還算有效,起碼姚祺田知道為自己的小家打算了,尤其是現在小兩口有了娃,姚祺田的心思幾乎全放在了即將出生的奶娃身上。

王乃雲是過來人,瞧了眼兒媳婦,還想再問,卻被姚四海打斷:“田娃子和年娃子都大了,手裏哪能沒點錢吶!”

說著,姚四海從那十二塊五的工資里抽出五塊,遞給姚祺年:“年娃子,這錢你拿着,碰到事了能應應急。”

“爸,我過些時候可能要去趟江北市。”姚祺年接過錢,順帶把他打算說了出來。

家裏人都很驚訝,對他們來說,涇河縣已經是頂頂大的地方,像姚祺田,也只在快結婚的時候去過一趟縣城。

“好端端的,去江北做什麼?”王乃雲不放心的問。

姚祺年沒瞞着,實話道:“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個營生機會。”

王乃雲沒啥見識,緊着就問:“有種地好不?能比種地掙的多不?”

姚祺年乾咳一聲,不知道該怎麼說,轉看向姚四海。

姚四海一直沒吱聲,吧嗒吧嗒抽着煙,好一會兒才道:“你大了,出去看看也好,家裏現在沒什麼事可做,有我跟你媽照看着,你放心出去吧。”

頓了頓,他又補充:“外頭亂,年娃子,要注意安全吶。”

交代完這些,姚四海乾脆把剩餘的工資全給了姚祺年:“都拿着,窮家富路,在外頭可不能苦着了。”

姚祺年有點意外,越發覺得他這個老爹是有生活智慧的人。

要知道,對於生活不寬裕的庄稼人來說,任何一個決定都關係到家中經濟,所以許多事並不是嘴上說說,怎麼也要商量再三才能決定。

趁這個空檔,姚四海乾脆把話撂開了說,他看眼不大高興的大兒媳婦,直說道:“大姐,你也別有意見,以後你跟田娃子掙的工錢,我也不會再要,都你們自己收着。”

“爸?!”

“大海?!”

貢付姐和王乃雲都是一驚。

剛才眼見公公把工錢還給小叔,貢付姐心裏就不痛快了,憑什麼只他男人為家裏付出,小叔掙的錢就能自己收着?

可她沒想到,公公竟然也不要他們的工錢了!

驚訝之後,貢付姐難掩開心,胳膊肘拐拐她男人,示意她男人說話。

姚祺田撓撓頭,也不知道該說啥,磕巴道:“爸,家裏...小弟還沒結婚呢...”

聽到結婚兩字,姚祺年眼皮一跳,忙道:“大哥,這個以後再說。”

貢付姐看眼公婆,跟着表態:“等小弟結婚,咱們怎麼也要幫忙的。”

總的來說,不交工錢的這個決定,幾個小輩都沒意見,只有王乃雲不大痛快,但好在她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只私底下跟姚四海發發牢騷。

自打能光明正大的存私房錢之後,姚祺年發現這個家更和睦了,尤其是大嫂貢付姐,幹活比以往更有勁頭,對他和小妹也沒話說,知道他要出遠門,還給他做了雙新棉鞋。

“小弟,身上錢夠不夠使?不夠我再給你點。”貢付姐把新棉鞋給他:“穿腳上試試,不合腳還來得及改。”

姚祺年沒客氣,脫掉原先的破解放鞋,試了試,大小剛好。

“大嫂,我身上還有錢,你和大哥的錢先存着,等明年孩子生了,處處都得花錢。”姚祺年指指腳上的鞋:“鞋我要了,錢不能要。”

聽他這麼說,貢付姐沒再勉強,轉而道:“小弟,先前劉大娘給你提的閨女,昨天她又提了一回,我瞧她還挺想給你牽線...”

她話沒說完,就被打斷:“大嫂,回頭再說吧。”

姚祺年話里不掩敷衍,即便要結婚,他也沒打算二十來歲結。

轉眼就進了臘月,臘月初八這天,林師傅又來了趟公社糧站。

“大兄弟,還去不去了?去了咱就走!”

姚祺年就等着他呢,回家簡單收拾了兩件衣裳,又去公社開了介紹信,當天下午坐上解放大卡,跟林師傅一塊去往江北市。

江北市距涇河縣其實不算遠,只是中間隔着一條涇河,俗話說隔河隔千里,涇河縣又沒有像樣的碼頭,必須從臨縣轉,七拐八繞的,開了五個小時才到。

等到江北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林師傅把解放大卡停在食品廠里,兩人就近找了間招待所歇一晚。

轉天一早,林師傅要去食品廠看着卸貨,問姚祺年要不要一塊去。

姚祺年搖頭:“我隨便轉轉,咱們下午還在招待所碰面。”

快過年了,林師傅惦記着給媳婦買件新衣裳,給幾個娃買點吃的,聽姚祺年這麼說,爽快應下。

江北市不算大,煤炭渣子鋪的街道,馬路牙子上每隔幾十米豎一根電線杆,街道兩旁都是平房,遠處的三層水泥樓已經算鶴立雞群。

姚祺年在國營飯店吃完早飯,沿馬路牙子漫無目的轉悠,半天之後,總算髮現了點異常。

趕着月初,糧油店門口排隊買糧的居民竟然寥寥無幾,去菜市的倒是不少。

街尾的菜市場,不少人推着自行車從裏面出來,車後座上綁着蛇皮口袋,鼓鼓囊囊一大袋。

姚祺年看了片刻,主動走向一個穿黑夾襖的中年男人,遞了根煙,笑道:“叔,買大米吶。”

中年男人接過煙,應聲道:“可不是,買點備着留過年,小兄弟,你也買啊?”

姚祺年面不改色道:“要買,就是糧票不夠使,手裏只有五斤細糧票,買了米就不夠買面,買了面就別想再買米。”

說完,還為難的嘆了口氣。

俗話說的好,吃人的嘴軟,中年男人抽了他的煙,也好說話,乾脆道:“我給你指個地兒,不要糧票。”

說著,中年男人指指菜市:“走到頭,往右拐,巷子最裏面那家就是賣大米的,兩毛五一斤,比糧油店貴一毛,但不收糧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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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一代[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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