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暑假

10.暑假

早晨七點鐘,沈沫被窗外嘈雜聲吵醒,翻個身,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不大的卧室一分為二,墨綠色厚重窗幔隔開,裏面是沈沫的小天地,粉色壁紙,書桌上桔色護眼燈,外面是厲秀英的單人床,乾淨整潔,靠牆放着母女兩人共用的梳妝枱。

沈沫摸索着牆上的小熊壁紙,愜意的閉上眼睛,從小長大的家,不管外面風大雨大,這間屋子總能讓她安心。

“媽媽……”沈沫拖着長音呼叫。

“刷”隔斷窗幔打開,陽光照進來。

“多大啦?賴在床上叫媽媽,害不害臊?”

厲秀英伸手就在沈沫臀部打了一巴掌,語氣嚴厲,臉上的笑卻毫不掩飾,女兒在家,心裏總是被充實的滿滿當當。

“媽媽!”沈沫繼續撒嬌耍賴。

“起來吃飯!大熱的天,外面吵死,虧你還睡得着。”厲秀英絮叨。

附近就是新興市場,不同於春節時候的冷清,租賃商鋪做生意的外地小商販勤勤懇懇,早晨五點多鐘就開始營業。早點鋪的吆喝,小五金兩元店的高音喇叭,沈沫早就習慣每天早晨被叫賣聲吵醒。

起床洗漱,客廳里已經擺好早餐。

剛出爐的油條和藕夾,稀飯配上小鹹菜,母女兩人吃的有滋有味。

“媽,你上班去吧,我收拾。”沈沫道。

“少用洗潔精,洗完碗記得擦手霜。”厲秀英囑咐。

“知道啦,晚上早點回來。”沈沫擺手。

厲秀英交代完拎上包出門上班,家裏只剩沈沫一個人,收拾完碗筷,把房間打掃一遍,開始無所事事。

家裏沒裝網線,電腦留在學校沒帶回來,沈沫拿着遙控器溜了一圈電視頻道,越看越無聊,掏出手機上網。

微信里高蕾蕾曬了居家照,童歡和媽媽在日本旅遊,陸戰旗一條留言,熱情問沈沫什麼時候一起去北京。

沈沫好笑,就算是去北京也輪不到和他一起去,不知道他這麼熱情做什麼。

看了遍朋友圈,沈沫每人挑一篇點贊,算是打過招呼。

剛關掉微信,有電話打進來,沈沫看一眼來電人姓名,略有些意外,忙接起來。

“爸爸?”

“沫沫,放暑假了嗎?”

電話那端是沈沫的親生父親,早年已經和厲秀英離婚的沈建成。

“我在家,爸爸,你身體還好么?工作忙不忙?”沈沫客氣問候。

“我都好,就是想見見你,復康路這邊有家館子,你過來吧,爸爸帶你去吃涮羊肉。”沈建成慈愛道。

“現在么?”沈沫看看時間,已經上午十點,復康路在東城區,搭乘公交再倒車,至少要兩個鐘頭。

“你出來吧,爸爸今天有空。”

沈沫微微皺眉,爸爸早就和媽媽離婚另組家庭,雖然他們在法律和血緣上依舊是父女關係,但是感情上沒那麼親近,臨時打電話約她見面,她可做不到隨叫隨到。

“爸爸,我今天有事,不能出去。”

“不是放暑假了么?你能有什麼事?”沈建成語氣不悅。

沈沫語氣照舊:“這兩天月末,會有人上門收水費煤氣費,家裏灰塵大,每天都要打掃……”

“這些怎麼都讓你做?你媽呢?”

“媽媽要上班啊?現在天氣熱,媽媽每天上下班很辛苦,晚上我還要熬綠豆湯給她喝……哎呀!我忘記泡綠豆了,爸爸,不和你說了,下月有時間我去看您。“沈沫說完就要掛電話。

“沫沫!先別掛。”沈建成連忙喊住:“那就明天吧,我有事跟你說。”

果然是有事,沈沫笑笑,還是乖巧道:“好的爸爸,晚上我跟媽媽說一聲,如果明天有時間我提前給你打電話。”

“好吧,明天見。”沈建成語氣無奈。

晚上厲秀英下班回來,沈沫告訴她沈建成來電話的事。

“沒說找你什麼事?”厲秀英炒着菜問。

“沒有。”沈沫搖頭。

厲秀英想了想道:“去吧,給錢就拿着,要是讓你做事,說什麼也別答應。”

“知道啦!”沈沫沖她媽做鬼臉。

“把菜端過去。”

吃過飯,沈沫洗過碗在客廳看電視,厲秀英把公司沒做完的財務憑證帶回家,在卧室書桌上繼續工作。

“沫沫,九點多了,把空調關上吧,開窗戶通通風。”厲秀英在卧室裏面喊。

“我熱!”沈沫不同意。

厲秀英繼續勸說:“外面有涼風,你去洗個澡,出來就不熱了,快去。”

韓劇剛好播完,沈沫關掉空調起身去衛生間洗澡,換上睡裙,再出來時果然涼爽許多。

厲秀英已經忙完工作,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茶几上擺着冰鎮綠豆湯。

“媽媽,換台!”沈沫鬧換,最不喜歡她媽看三觀扭曲的年代劇。

“不換!”厲秀英白眼女兒。

沈沫鬱悶,氣哼哼坐到厲秀英身邊,伺機搗亂。

劇中時間在八十年代中期,年輕男主大學畢業分配到工廠當技術員,被一眾妹子追捧,其中還包括副市長的女兒……沈沫吐槽無力。

“副市長的千金在工廠衛生所當醫生,呵呵……胡編亂造。”沈沫評論。

厲秀英辯駁:“你懂什麼?那時候的市政沒啥大權利,就是人民公僕,這要是換成市委軍委的閨女就不講究了,人家編的挺靠譜。”

沈沫無語,只能硬着頭皮看下去,繼續挑毛病。

男主和副市長女兒一番波折,終於要結婚時候,男主農村老家的父母殺過來,堅決不同意他們結婚。原因是男主在鄉下還有個青梅竹馬,女主放低姿態,小心討好未來公婆。

“有前女友的鳳凰男啊!居然還敢結婚?“沈沫驚呼。

厲秀英笑笑:“怕什麼?讓組織找他談談,什麼都能解決。”

接下來的劇情果然如此,工會主席出面,一番推心置腹,男主父母果斷回老家,婚禮順利進行。

沈沫無語:“不是說和青梅竹馬家有過命的交情么?不是說供兒子上大學不容易么?怎麼說幾句就撤退了?不合邏輯!”

“我呸!”厲秀英沉浸在劇情,情緒激動。

“兒子是他們供出來的么?你當和你們現在一樣,上個大學把父母家底都掏空啊?那時候上大學,沒有學費不說,每月發補助,節省點的還能給家裏寄錢呢!”

“那也是上了大學啊,怎麼能不聽父母話呢?何況他心裏更喜歡鄉下小芳,男主白眼狼。”沈沫誠心唱反調。

厲秀英冷哼:“他精着呢!上了大學就是國家的人,畢業分配,廠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吃飯有食堂,穿衣有工作服,看病有衛生所,只要不抽煙喝酒,每月工資能存下來大半。結婚給房子,生了孩子有託兒所,生老病死單位全包啦!你說說,要是你,你認哪個當爹娘?什麼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組織讓他和副市長女兒結婚,他敢不聽嗎?”

沈沫無語,什麼亂七八糟的?聽不懂!

一夜無話,沈沫轉天醒來時厲秀英已經去上班,吃過早點,一個人又開始無所事事。

十點鐘時候,沈建成終於忍不住,主動打來電話。

“沫沫,你幾點到?”

“爸爸,我正要出門呢,待會兒見!”

“好,爸爸等你。”

慢悠悠洗漱換衣服,沈沫收拾好,拎上包包出門。

烈日炎炎,沈沫穿淺藍色連衣裙,戴一頂咖色遮陽帽在公交站等候,突然,一輛藍色寶馬停在跟前。

“沫沫!”副駕駛車窗打開,裏面的人熱情招呼。

“陳阿姨?”沈沫意外,打招呼的是媽媽的舊同事,菜市場賣魚的陳秀芬,旁邊駕駛位上是她兒子,沈沫幼兒園小學初中的同學兼發小,程易辰。

陳秀芬打開車門,熱情拉住沈沫:“沫沫,你去哪?讓辰辰載你去,這是咱們家的車!”

沈沫誇張驚呼:“哇!陳阿姨,你買車了啊?還是寶馬,太棒了!好漂亮啊!”

陳秀芬高興的見眉不見眼,見沈沫喜愛,東摸西摸愛不釋手的樣子,頓感老懷欣慰,兒子說的不錯,果然還是寶馬有面子,這車就算再貴也買的值!

“來,沫沫,坐副駕駛,以後這就是你的位置,讓辰辰載你,去哪兒都行,多晚回來都沒關係!”

沈沫被陳秀芬連推帶搡讓進副駕駛,頓時傻眼:“陳阿姨,我就去趟復康路,坐公交就好,不用……”

“不用什麼?有車還不用?你跟阿姨見外?”陳秀芬佯怒,站在馬路邊叉腰道。

程易辰看不下去,湊近車窗問:“媽,離家還好幾站地呢,你怎麼回去?”

“用你管?我走回去!”陳秀芬吼兒子。

車內兩人無語,沈沫只好乾笑揮手向車外道別,程易辰關上車窗,車子駛動,開出好遠,沈沫回頭張望,見陳秀芬還站在原地微笑沖他們揮手。

“看出來了吧?我媽是認準你當我家兒媳婦,要是擱古代,估計她早就扛着聘禮去你家求婚了。”程易辰開着車懶散道。

“切!”沈沫白眼:“做夢吧你!要是在古代,我可是要進宮嫁給皇上的,才不會輪到你。”

“哎呦!您是名門閨秀啊還是八旗子弟啊?皇上他老人家就不挑不撿?”程易辰嗤笑。

“我漂亮啊!學習又好,在古代也是一才女!”沈沫拿腔作勢矯揉造作的唱出聲:“達理又知書,備位東宮主,噠啦噠啦噠,噠啦噠,吳興才女沈沈沈……珍珠!”

“哈哈哈哈……”程易辰笑噴:“人家是沈珍珠,你是沈氏珍珠沫!”

沈沫撲過去就打,嚇得程易辰慌忙求饒:“別打別打!我開車呢,小主饒命!”

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即便是不常來往,一見面,三言兩語就能找到兒時回憶,親切又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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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病的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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