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背運

迪迪和米拉乘坐火車抵達了聖何塞，和上一次夜間乘車，弄到第二天都沒有什麼精神不同的是，這回過來，是在白天，臨近中午時分，兩個人走出了火車站。然後乘出租車，抵達城市西北的獨立電影研究所，首先見到的，還是約翰遜先生的秘書安妮小姐。

一見面，迪迪就發現了安妮的不同，上一次見面時，安妮彷彿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似的，和他說話時，也是一派公事公辦的口吻，更主要的是，她的臉色很不好看，像是生了銹的鐵板，給人極不健康的感覺；但這回可不同了，整個人容光煥發，無比滋潤的樣子，米拉還看不出來，迪迪卻猜出來了，最近很性福啊！

“日安，安妮小姐。”

“您是……艾斯先生吧？”安妮很快想起來了，無它，來這裏和約翰遜先生面談的人不多，華裔更是絕無僅有，因此還能記得。“好久不見了，哦，日安。請等一等，我為您通知約翰遜先生。”

等了一下，安妮從房間中走了出來，迪迪手中多出了一個禮品盒，遞了過去：“這是給我的？”安妮面露驚喜之色：“可以打開嗎？”

“當然可以。”

安妮喜滋滋的打開禮品，是一份從洛杉磯購買的日式甜點；不得不說，RB人在產品外觀上下的功夫，着實是令人咋舌，甜品的味道不知道怎麼樣，但賣相卻是極好，一共六塊，像六塊晶瑩透明的水晶板一般放在盒子中，中間部分的餡料呈現出新鮮的紫紅色，甚至讓人生不出咬一口的心思來。“太感謝了，艾斯先生……”

“叫我迪迪就好，”迪迪笑着說道，隨即彎下腰去，貼近對方一點，耳語道：“身體舒爽了，總也要胃口得到同樣的享受才是的，你說是嗎？”

安妮臉一紅，同樣低聲說道：“能看出來？”

“簡直太明顯了！”

安妮輕咬紅唇，向他伸出三個手指：“三次！”

迪迪嘬唇，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笑道：“我以為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能有我三分之一的戰績呢，現在看來，倒是想錯了。”

“哈哈哈哈！”安妮放肆的大笑起來，笑過之後，指一指旁邊的門：“進去吧，約翰遜先生在等您呢。”

迪迪最後幾句話說得聲音大了點，米拉聽得清清楚楚，姑娘一張俏臉立刻耷拉下來，心中暗怒：你即便是不接受我，也不必找一個這麼老的來調情吧？她快比你媽歲數都大了！簡直是一對不知羞恥的東西！

迪迪卻沒有注意米拉的臉色難看，走進辦公室，約翰遜正滿臉堆笑的迎上來：“艾斯先生，歡迎來到聖何塞，還順利嗎？”

“還好，就是有些餓了。”

約翰遜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一會兒，我讓安妮預定餐廳，我們談幾句，馬上出發。”

迪迪笑着點點頭，打開公文包，取出一板巧克力送進口中，有些含糊的說道：“低血糖。”

“那，來杯咖啡？”

迪迪故作輕鬆的白了他一眼：“這不是所有來做客的人應有的待遇嗎？”

“哈哈哈哈！”約翰遜再度大笑，還不等他通知，安妮已經端着兩杯咖啡走了進來，約翰遜從她的笑容里發現到不對頭，“怎麼？是不是有什麼事？”

安妮笑而不語，把咖啡放在兩個人面前，退了出去。

約翰遜坐回自己的位置，臉上的笑容快速收斂，說道：“迪迪，有個壞消息。”

“哦？”

“我為你聯繫的是CinemarkUSA，它是美國最大的院線公司之一，嗯，它們的實力就不必和你做介紹了，我把它們的條件告訴你吧，它們會在第一周為你的電影安排13.5%的排片率，扣除放映成本之後，第一周，它們要站60%的票房收入。”

米拉臉色一變，勃然而起，卻被迪迪一把按了回去，給姑娘使了個眼色，扯了下嘴角：“真狠！”

按照美國院線運營的標準，放映的第一周，一般是要給發行商90%左右的票房收入的，當然，這只是理想狀態，得是那種大導演、大投資、卡司陣容無比耀眼的大片才能有的待遇，正常情況下，發行方能夠佔到的比例，在70%——80%之間，然後隨着放映時間的延長，院線方的比例逐漸增加，最高可以以70%的比例直到下片為止。而約翰遜給他帶來的消息，則是雙方的位置顛倒了！

約翰遜無奈的點點頭：“是的，迪迪，我也認為，這是一個太過分的條件。但……以你的名頭、電影的投資額度，還有演員、工作人員的陣容，甚至是影片的實驗性質，CinemarkUSA公司始終不肯退步。”

“那麼，君豪呢？多廳呢？卡麥克呢？”米拉的眸子中充滿水霧，聲音顫抖的問道。

“對不起，喬維奇小姐，另外三家的條件，也沒有相差太多。”約翰遜訥訥的說道，他停頓了一下，忽然提高了嗓門：“當然，這只是對方開出的條件，而且還是在連影片也沒有看到的情況下開出來的，我想，以迪迪的才華，一定能夠用自己拍攝的電影，這幅這些人的。”

“………”迪迪沉默了良久，心中苦笑，早應該想到，這些黑心的商人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你沒有名氣、沒有背景、在這之前，更是連一步能夠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沒有，憑什麼讓人家給你開出合適的條件來？真以為是寫小說呢？主角光環閃耀，諸神避讓？

“那，約翰遜先生，我該怎麼和CinemarkUSA公司聯繫？”

約翰遜也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畢竟，以自己的身份，為迪迪的電影發行工作提供幫助，是寫進合同中的，這是一種自由心證的行為，是不是做了，是不是用心去做了，用了多大的心力去做了，都很難證明，也因為這個原因，雖然為迪迪爭取過，甚至為他搭上了自己多年來的人情關係，卻取得這樣的結果，怎麼說也是有些過分的。這會兒見迪迪面色緩和，知道他已經逐漸想清了其中的利害，忙笑着點點頭：“你能夠想通，那就太好了。哦，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把錄像帶給我留下嗎？我會儘快給對方郵寄過去的。”

迪迪微微皺眉道：“需要這麼麻煩嗎？他們在西海岸這邊沒有分公司？”

“分公司當然是有的，但這種院線合同的事情，分公司這邊是做不得主，要回到德克薩斯州的總部去處理的。”約翰遜解釋道：“你的時間並不是很急——你曾經和我說過，希望能夠在萬聖節上映，不是嗎？”

迪迪突然覺得心灰意冷，從公文包里拿出錄像帶，遞給了約翰遜，“那麼，不打擾您了，再見。”

“哎？”約翰遜大大的一愣，這算怎麼回事？他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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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迪和米拉走出研究所，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兩個人停駐腳步，回頭看去，竟是不約而同的說出一句話來：“這裏真是一座背運之城！”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你也這麼想？”

迪迪噗嗤一笑，和米拉之間形成的這種默契，讓他沒來由的精神起來，再度看看7層樓的建築物，訥訥的說道：“真是活見鬼，我進到約翰遜的辦公室之後，就有一種無精打採的感覺，好像我的活力都被什麼東西給吸走了似的。”

米拉獃獃地看着他，準確的說，是看着他的頭頂，半晌之後，更是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別，別動我的‘氣’！”

“什麼？”

“我的氣，”迪迪笑道：“這是風水學中的一個名詞，知道什麼叫風水嗎？”

米拉終於反應過來，這個壞傢伙，又在拿自己開玩笑了！

迪迪笑道：“給你講個故事吧，有個人去馬戲團求職，經理問他，你會什麼？這個人說，我會變小鳥；經理很不屑的說道，這有什麼了不起？我這裏所有人都會變小鳥，回去吧，我們不要你。這個人很失望，打開窗戶，變成一隻小鳥，飛了出去——”

米拉呆住了，只聽迪迪悠悠然的說道：“這個故事的名字叫不識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