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貿易與條件

冬季的積雪落了厚厚一層，寒暴霜風終於接近尾聲，當民兵隊抬出一口大鍋，免費發放甜米南瓜粥之後，白岩城裏的抱怨聲確實是減少了很多。

關於嚴肅方面的審美與哲學，羅安稍微研究了一下，發現一個有趣的結論：男人們的修鍊葯和女人們的化妝品，似乎是同一種定製級的審美概念。

因為這是一群對未來沒有夢想的人，身處下界，過着朝夕不保的生活，拿着生命在到處冒險賺錢，對未來沒有太多的預期，甚至互相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也不考慮對方是否有病，只要看起來乾淨，聞起來正常，接下來便是一段並沒有感情火花的快活時光。

王族強行宣傳出的肌肉哲學審美價值觀，與其說是刻意強調性別特徵與權力象徵，不如說是想讓所有人都參與修鍊——不修鍊的男人就和不化妝的女人一樣。

以換取自信與地位為理由，以換取美貌與共識為代價，讓每個人成為修鍊葯與化妝品的忠實顧客，只要有足夠的代言人證明它們有效，還有足夠的產品滿足各個層次的不同需求，至於藥效是嫩白色的苗條還是古銅色的健壯，那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強制觀念灌輸下，從貴族到平民，從本地人到陌生人，人們幾乎全部認同了這套審美觀，同時也成為了修鍊產品的消費者。

只要白岩城的民兵隊裏出現一個特例，蠻牛藥劑不需要刻意打廣告便已吹得滿城風雨，甚至有些之前擔心過詐騙款項能否還清的人，也拿着尚未還款結算的契約，跑到食堂里詢問抵押兌換的可能性。

民兵隊裏的特殊個體，在羅安看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甚至靈魂力量都沒有覺醒，頂了天就是他剛好被魔葯觸媒激活了身體的鍛煉天賦，肌肉修復再生效率異於常人而已。

可僅僅因為他飲用過蠻牛藥劑，在反擊任務之後身形變得異常強壯，哪怕戰績並不如馬可那般出彩，這個出身不詳的普通民兵，卻在隊伍里得到了巨大的地位提升，在檢閱彙報作戰成果時，許多同伴看他的眼神都變了樣。

“那傢伙真是交好運了，其他人也喝了蠻牛藥劑，但只有他變成了大塊頭。”

“是啊，聽說他以前只是個在碼頭幫忙卸貨的搬運工，看他年紀也不大，要是加把勁，說不定這輩子不僅僅是冊封騎士了……”

閑話討論，耕種農田翻修建築之餘，冬季隨着滯留人口的重新流動而正式結束。

氣溫回暖，許多領主的使者來到白岩城，一是詢問詐騙犯罪的事，二是商量一下新的貿易規矩，第三，便是萊伯特公爵派人來打探情況以後，聯合其餘領主，在會議上向所有人提供了一份全新的情報。

“萊伯特公爵因為連續遭遇屬下背叛，一怒之下將領地徹底清查一遍，不僅搜查出了許多暗晶體母礦，還一連抓獲了許多邪教成員，現在許多領主的城鎮都出現了人口異常出逃的現象，我們認為正是這些邪惡敗類讓銀風省的治安水平日漸下降，如果能夠大規模肅清他們，讓所有城鎮都恢復捕獵異端的習俗……”

羅安很警醒，一聽這話就知道了問題所在。

白岩城靠擁有特殊能力的異類減少了勞動力的消耗，這點不假，但其他城鎮非但沒有考慮教化異類，反而換成了更加極端的處理方式，這意思等於表明立場：我們不用異類，你也不要用，否則搞出了事情讓銀風省變得更亂，這口鍋他們絕對不背。

本來羅安是打算慢慢吸收異類，這樣既好約束也好管教，但萊伯特公爵這個瘋狂挑事的人，建議所有領主搜捕異類，等於把“異類”這個客觀存在的小眾群體分離了出來。

要麼，這群人被逼得馬上跑路，流亡到人跡罕至的荒野，或者去其他省份隱姓埋名重新開始，銀風省內短期應該不會再有廉價的異類資源可以利用，特殊力量的紅利不會再落到白岩城手裏，對發展用人有非常大的影響。

要麼，這些人就有可能試探性的來到白岩城求救，因為白岩城是公開說明可以視條件招募異類的，如果不想被燒死，這些異類個體需要羅安的小王子身份與權威來做擋箭牌，但一次性招募大量異類並且予以關鍵重用，對城鎮經營維護的團隊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沒前科的還好說，有前科的人要是出了問題，這會嚴重影響羅安身為領主的聲望，間接影響所有想來白岩城工作的人，要他們重新了解和異類一起工作的風險。

不管小王子這一身份的威力如何，銀風省是下界小地方，強龍難壓地頭蛇，羅安又太年輕，沒有絕對的修鍊實力與軍隊實力威懾碾壓，這幫人就不會放過把羅安擠走的機會。

思考完畢，羅安表態：“白岩城的糧食儲備不多，但我們願意調價出售盈餘的部分，以換取鐵礦石之類的資源。另外，從今年春季開始，白岩城內允許外地商人申請有期限制度的經商資格證，並且嚴格按照法令遵守納稅、調整商隊人數、交易商品類型等條件。”

這樣的回答，讓不少領主的使者鬆了口氣：因為白岩城的地理位置好，流動人口多，有些領主的城鎮基本上就是個大村子，雖有資源產出，但地理位置很偏僻，冒險者們就不愛去那邊做生意，貿易和稅收自然差得離譜。

如果能夠在白岩城安置商隊進行合作，可以一定程度緩解降價賤賣也沒人買的尷尬局面。

“不過，這樣的合作模式並不計算城鎮工作時間，如果商隊做了經商資格證合約之外的事情，違反了基本的道德與公平，白岩城有權代越過原領主來處置商隊及其財產。不要覺得白岩城的人會無償替其他領主工作還任勞任怨，你們造成的麻煩，加班費也要算在你們頭上。”

羅安的態度，讓領主們的使者也暗暗吃驚，雖然看上去很年輕，幾乎是個孩子，可按太陽帝國法令規矩，超過16歲就是生理成熟算作成年，所有種族都不例外，不存在人類18歲相當於精靈族100歲這類毫無意義的比例算法。

“那麼，還有其他的事嗎？”羅安見到這幫人都不表態，估計也是他們背後的領主沒有想到羅安開出來的條條框框這麼多，沒有押到題就答不上來，是非常尷尬。

萊伯特公爵的使者見狀便說：“既然王子殿下都打算好了，我們回去和領主大人彙報以後，會再對這些事情做答覆，不過那名詐騙者確實是我們青盔城的人。”

“所以，公爵大人希望能夠承擔責任，審判處決掉他，不要讓其他潛在的罪犯因為得知殿下的仁慈就敢於犯罪。同時公爵大人也對各地造成的惡劣影響表示衷心的歉意，願意在本金的基礎上，為受害者補全一部分損失，希望王子殿下能夠將這一切事情轉交給我們來處理。”

聽到公爵使者如此一說，不少參加會議的使者都睜大了眼睛。

羅安聽了幾句，心中覺得好笑，看來這萊伯特公爵是被抓住了把柄，不過他也看穿了對方的鬼把戲：如果全部移交到青盔城來處理，交接問題和對賬處理問題又過一把手，要是那邊再出點什麼岔子，萬一來個同流合污合夥分贓把羅安拉下水就不好搞了。

羅安向來是不喜歡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競爭對手的，只可惜獨自來到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安全感，雖然不想莫名其妙因為“覺得有趣”就到處害人，但他還不是可以隨便捏的軟柿子。

羅安聞聲一笑：“我們這邊賬務清點的工作已經做完，本金和欠款有一部分因為冬季人口滯留問題，預先按比例退還了一部分給受害者用於生活。你們現在要負責也好說，那些拋灑浪費的錢，還有購買的奢侈品，請你們按審問詐騙者的情報，原價回收補全處理，這樣就能夠儘快保證受害者解除生存危機，因為這件事本來就是個錯誤，難道現在還要聊功勞嗎？”

公爵使者一聽，這小王子果然不好對付：“但是，補貼完畢之後的罪犯要如何處理呢？”

“那個罪犯呀，其實在審問確認它是一樁詐騙案之前，它本來是我們白岩城食堂的謀殺案，我不可能允許有人在我管理的城鎮內部隨便殺人的，所以我也很好奇幕後主使是誰。”

“我留他一條性命，一來是我們白岩城確實無法補貼那麼多金錢，想讓他自己懺悔賺錢補償受害者的損失，二來也是想了解詳細情況，不管是詐騙還是謀殺，要避免事情再次發生。”

“而且，就你們目前的消息靈通程度，我還沒說這樁詐騙案，你們就都知道了，看來受到影響的不只是白岩城，其他領主可能也是間接的幫凶或受害者，所以大家都很緊張嘛。”

“唔，具體審問細節我會叫手下製作工作報告，屆時全部公開示眾，讓領主們共同決定是消滅這個罪犯，還是繼續調查潛在的幕後黑手，詳細的理由與原因，我們到時候再聊吧。”

羅安說完，各位領主的使者隨便聊了一陣，答應回去向領主彙報就沒有了下文。

不過散會不久，會議上的部分事情便透過弗林傳到了“特殊渠道”，隨後透過黑狼傭兵團二次傳播，在陰暗的角落裏迅速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