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虛偽的老土鱉
卓東來忙上前給他掐了半天的人中，後者才幽幽轉醒過來。
“東來，你可別騙姐夫……事情辦成了，我真有二百五十萬？”張天霸忙問道，這‘二百五’雖然難聽，也不吉利，可他不在乎，有了這麼多錢，當一回二百五又有何妨？
張天霸知道，自己這個小舅子壞得骨子裏掉渣，他說這棵樹值三千萬，也肯定不止三千萬。他說給五百萬酬勞，也肯定不止給五百萬。嘴上說得好聽，但他自己一定會多分的，就像上次挖祖墳，說是給六萬酬謝，一人一半，各三萬。後來張天霸知道，那些‘摸金校尉’給了卓東來二十萬，他自己留了十七萬，只給張天霸三萬！
不過，這次張天霸真的不在意了，哪怕買家答應給卓東來一千萬，他也不在乎了——兩百多萬，夠他瀟洒一輩子了！再多的話，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花才好了。
卓東來揶揄道：“姐夫，村長！這棵青牛村的標誌樹，咱到底是讓人家砍呢……還是砍呢？”
張天霸老臉一紅，剛才為了坐地起價，故作姿態，這會兒被卓東來以一招‘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打了回來，讓他的老臉有些掛不住。
“咳咳……東來啊，砍樹可不比挖墳，老墳挖了用土填平，幾乎看不出來。這麼大一棵樹要是突然不見，肯定會引起村民的注意。再說了，這麼大一棵樹，就在村子的中央，想無聲無息地砍掉，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砍掉了，也很難運出去。”張天霸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放心吧，這些事統統不需要你來操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只需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必要的時候出來說幾句話，這就夠了。”卓東來道。
“就這麼簡單？”張天霸簡直不敢相信了——只需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必要的時候，站出來說幾句話，就能得到兩百五十萬，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不，是天上掉金山銀山啊！
“姐夫，一切都有小舅子安排，你就等着發財吧！到時候村長也別幹了，離開青牛村，去縣城裏買一棟大別墅，帶上我姐，享受人生去吧！”
卓東來的大手在空中一揮，給姐夫畫了個大蛋糕。他本想說，讓張天霸帶着姐去環遊世界的，可一想到張天霸這個老土鱉，一輩子連縣城都沒去過幾次，環遊世界根本不現實，便改口將‘世界’換成了‘縣城’，對於張天霸而言，縣城就已經是天堂了。
“哎呀，縣城大別墅我可住不慣，能在鄉上買一套商品套房，姐夫我就知足了！讓你姐也享幾年福，你念大學的大外甥，放暑假也不用爬山回青牛村了，直接住鄉上套房裏！”張天霸兩眼冒光，興奮地說道。
卓東來對這個‘老土鱉’的姐夫，心底里越發鄙夷起來，可他畢竟還是村長，很多事需要他出面，卓東來沒敢再嘲諷他，笑了笑說道：“姐夫，你該改口了。現在早就不是十年前了，還鄉上鄉上的，現在不叫鄉了，叫鎮！八卦鄉，早就改名八卦鎮了，以前的鄉長，現在叫鎮長了。”
張天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年輕的時候，我們都叫‘公社’，剛改口‘鄉’沒幾年，又變說法了，一時還真改不過來哩！”
卓東來又在心裏罵了兩句老土鱉，說道：“這也沒啥……鄉鎮鄉鎮，鄉和鎮都一樣，呵呵。不過，鎮上的房子可便宜哩，兩千塊錢一平米，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要不了幾個錢，要不你還是在鎮上買套別墅吧，也就五十多萬。”
卓東來又開始給他煮空心湯糰，築空中樓閣。
北方的房價不比南方的大都市，動輒就是上萬甚至幾萬塊錢一平米。再加上這裏本就是山區縣市，縣城的房價也就三千多，市裏的黃金地段，房價也超不過五千。有了兩百五十萬，確實可以橫着走了。
“嘿嘿，這個再說吧，再說吧。”張天霸揮了揮手，畢竟錢沒到手，說什麼都是空的，這個道理他比誰都懂。
“姐夫，我今兒個是來打前哨的，明天買家會來村上，大概有十來個人，你看吃住這塊怎麼安排？”卓東來給村長姐夫畫完‘餅’，開始說正事。
張天霸被卓東來畫的餅充了飢，完全沒意識到這是在飲鴆止渴，像打了雞血似的，精神飽滿。
“吃飯就在我家裏吧，住嘛…..那棟閑置的張家老宅，幾進的大院兒，那麼多空屋子，住十幾個人完全沒問題。”張天霸道。
“那棟老宅？那裏……那裏前幾年不是鬧鬼嗎？”卓東來說道。
他對青牛村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姐夫所說的‘老宅’，實際是一棟古宅，建於清朝末年，據說以前青牛村就叫張家村，這古宅是張家的祠堂。據說，張家的老祖宗以前是個當大官的，後來隱居到了這青牛山之中。
幾十年前，祖宗祠堂被紅X兵給砸了，張家老祖宗的泥塑雕像、供奉三牲和香果的香案也給砸了，張家族譜也被焚毀了。但房子屋舍還在，基本完好無損。只是幾年前，那裏好像鬧過鬼，之後村民就不太敢靠近了。
二十多年前，那時候才是十來歲，來姐夫家玩耍的時候，去過那棟老宅子，陰森森的，異常恐怖。
“亂說！張癩子和大傻子的話，你也信？什麼鬼影鬼叫的，那晚上風大，吹得樹枝亂舞亂搖，他們肯定是看錯了！東來啊，不是姐夫說你，好歹你也是經常上縣城，見過大世面的，咋還這麼迷信呢？破四舊，破除封建迷信，姐夫這個老農民都懂，你咋個還不懂哩？”張天霸好不容易逮到教育卓東來的機會，哪裏肯放過。
卓東來暗罵了幾句‘老狐狸’，對那棟村裏的古宅，還是心存畏懼，面露猶豫之色。
張天霸看出了小舅子的心思，笑着說道：“東來，到時候你就住家裏吧，別和那些買家住古宅了。”
“額，那好吧。”卓東來如釋重負。
接着，二人又商量了一些具體的細節，卓東來到屋外抽了支煙，才洗漱睡覺。
卓東來並不知道，自己和村長姐夫的對話，一字不差，全都落在了窗外偷聽的毛頭耳朵里。
毛頭花了半個小時，把卓東來和張天霸的對話，大致地說了一遍。
“金絲楠木？！”
江小武也是嚇了一大跳——那棵大樹，表面的樹皮都龜裂了，除了又粗又高之外，黑乎乎的，似乎沒什麼奇特之處，想不到居然是傳說中的金絲楠木！
這麼粗的金絲楠，何止三千萬，上億都是有可能的！
好啊，好你個卓東來，原來是來砍樹的，你居然想當‘光頭強’，那我江小武不介意當一回熊大！
“熊二……呸，東子，這次你和毛頭幹得不錯，尤其是毛頭，這回你立了大功，小武哥先幫你記下這樁功勞，完事之後，給你個大大的獎賞！”
江小武和卓東來的套路是一樣一樣的——包空心湯圓、開空頭支票，鼓舞士氣，以茲鼓勵！
唯一的區別就是：卓東來承諾的是兩百五十萬，而江小武的獎勵則是……
“事成之後，我帶你們去縣城吃肯德基！”江小武信誓旦旦地說道。
“哇塞，肯德基！！！”
“肯德基？電視裏經常看到廣告，很多好吃的呢，還有‘全家桶’，裏面什麼都有…..不知道什麼滋味。”張東子流着哈喇子說道。
“對對，我也看到過電視的廣告，有什麼滋滋牛排，還有披薩……”毛頭也跟着流口水，地上濕了一大片。
“那是必勝客……”
江小武撓了撓頭，有些心疼這兩個大山裏的孩子。
——當城裏孩子被告誡肯德基等洋快餐是垃圾，要少吃的時候，這些大山裏的孩子，卻連垃圾食品是個什麼味兒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