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奇怪的預賽(十)
天空黑成了一片,三三兩兩的繁星點綴其上。
在陡峭崎嶇的山坡上,愛達斯格的法杖寶石在黑夜中朦朧得一如天上的稀星,稍稍照亮前方的道路。
“你們究竟為何將我追殺不休?”愛達斯格不答,卻反問道。
三號使徒卻怔怔地看着愛達斯格藏在袖子裏的右手,汗水已經浸濕了愛達斯格的後背,心中思索:“僅僅在地面上劃開一條線就能裂開數十碼的大坑,表面雖輕鬆,但事實上卻是極為勉強。召喚土系魔法將銅龍活埋的整個過程中,這傢伙一直都沒有動過右手,難道是真的被廢掉了三個月,抑或是他在圖謀着什麼呢?!他很聰明,知道銅龍被活埋,就沒有遺留任何鮮血、皮毛和骨頭,這樣也隱去了我們的行蹤;但——倘若他的右手真地被廢掉,他會表現得這麼直白嗎?還是——?”
“三號,你還愣着幹什麼?!你要吃乾糧不?”
愛達斯格從斗篷下取出一個油皮包裹,裏面滿是乾糧。他取下水囊,自顧自地喝了起來。三號使徒拿了一塊巴掌般大小的餅乾,嚼了一小口。
“抱歉,愛達斯格大人,我在想你的難題,該如何回答才好。”
停頓了一下,三號使徒繼續說道:“或許我們可以乘着夜色,直接飛過銅龍山脈。”
愛達斯格笑了一笑,直白地說道:“乘着夜色?!我希望這裏的氣候如他所表現的那般,溫暖宜人;你就在前面領路,我可是怕你逃了。”
吃罷。三號使徒神色凝重,遂念誦咒文,手中捧起一道星光,環繞全身,接着她整個人飄浮了起來。愛達斯格僅將法杖微抬,他整個人就飄浮了起來。三號使徒側身坐上法杖,便飛躍上夜空,俯瞰森林和藍黃的平原,在凜凜的夜風中,領着愛達斯格穿越銅龍山脈。
飛行了將近兩個小時,三號使徒卻突然降落到地面上了,愛達斯格跟着飛了下去,卻不向三號詢問。
“倘若我帶你去找到夢幻罌粟,你是否能放我走?”三號使徒冷冷問道。
“那得看您的誠意,沒有任何人願意饒過要捕殺他的殺手。除非某位殺手將緣由一字一句,滴水不漏地告知我。倘若你想獲取我的信任和憐憫的話。我知道您從來不是一個輕易施捨出自己生命的人,當我知道你只能算是精靈族的半個祭祀的時候。你僅是一名毒祭祀,並非主持正義、正大光明之徒,你又何必苦守秘密呢?”
在魔法寶石之光的映照下,橡木面具半黑半白。三號深深嘆了一口氣,眼睛流露出某種無奈與哀傷。
“愛達斯格大人,我想贏得您的信任。你是否知道二十年前黑龍一族為何興師動眾,率領數支艦隊越洋,直衝精靈大陸嗎?”
“略有聽聞,據說黑龍一族與精靈的艦隊僅僅在大洋上接觸過一次,戰鬥還未進行到一半,黑龍一族的艦隊卻不知何故就全軍退返,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愛達斯格略有保留地回答。
三號使徒嘴角露出微笑:“因為他們的最初目標就不是整塊精靈大陸。而是是為了一名精靈女子。”
“是誰?誰會有如此的價值?”
愛達斯格不敢置信地看着三號使徒。
“索愛瑪殿下,艾璉多瑪女王陛下的唯一的女兒,同時也是反叛者一號使徒的愛戀之人。”
“一號使徒?”愛達斯格略有所思,“我似乎還未曾與他謀面,他的身份是什麼呢?他會不會隱藏在某處等待時機,給予我致命一擊。”
三號使徒臉色陰沉不定,最終卻淡淡一笑,低語道:“你也同樣略有所知,而且你還與他見過,——見過他的銀面具。他與你一樣故弄玄虛,不肯示真面目於眾人,並且同樣都擁有一隻萬金難求的奇獸。”
“鷹面人銀龍。”愛達斯格充滿了驚訝。
“他是個叛徒!”三號使徒的怒氣一瞬間彷彿完全爆發出阿里,目光變得異常兇狠起來,她咬牙罵道,“一號使徒背叛了艾璉多瑪女王殿下,離開了他一手組織起來的十二使徒。甚至他不知羞恥地站在了人類這一邊,為人類中的富人充當奴僕。無論什麼樣的緣由,我都無法原諒銀龍。女王殿下曾經要求他說明原因,他卻大言不慚,為自己辯護,‘一切皆為女王殿下,一切皆為索愛瑪’。”
“索愛瑪?!”愛達斯格念了一個名字,突然記起三號使徒曾經向他提及索愛瑪已經被魔族在可怕的祭祀遭屠殺了。
三號使徒的臉陰冷下來。
“索愛瑪不僅是女王殿下的最愛,也是整個野蠻森林的最愛,據說她的歌聲能讓死物復蘇,枯樹開花。她的善良與聰穎,美貌與天賦舉世皆知。可以說,艾璉多瑪女王為女驕傲。可是,魔族居心莫測,傾囊而出,組織數百艘戰艦渡海而來,索愛瑪出任前方指揮官,與海盜之王一同迎戰。誰料黑龍一族竟私下派遣出精明實力強悍的黑龍一族戰士,通過魔法扮作精靈的模樣。混進野蠻森林中,襲擊宮殿,殺死一百名精靈戰士和十名法師,然後將索愛瑪擄中走,帶到極地大陸的蒙特斯山脈的最高峰。”
“黑龍一族同樣擄走人類、魔族、極地巫師中擁有優秀血統的女子。然後舉行了可怕的祭祀,通過可怕的未知的暗黑魔法,殺死她們,孕育出兩個混血人,一對擁有極強魔法天賦的孿生兄弟。他們試圖製造出新的魔法皇帝,其中的一名被隨之趕來的芬維女王和她的守護者武力奪取,藏在一個極其隱蔽到就連艾璉多瑪女王也不知曉的地方。不幸被魔族帶走的另外一名現在成為了男巫王。”
三號使徒突然頓住,眼望着愛達斯格。
“你們憑什麼認為我便是那剩下的一名孿生兄弟嗎?!艾璉多瑪女王為愛女復仇,不斷派遣十二使徒來追殺我?!”
“因為你是魂靈傭兵團的成員,芬維女王曾經與青龍祭祀提及過你,她們在艾璉多瑪殿下的逼問下不得已道出了實情,——混血人便在魂靈傭兵團中。”
“哼哼——”愛達斯格突然想起菲瑞瑪說起過以後他將遭受到無止境的追殺。心中冷笑:“原來一開始,所有人都深陷在陰謀的漩渦中。我更是替罪羊。芬維女王等人、人類王國和黑龍一族都在互相牽制,製造新的魔法皇帝呢。怪不得男巫王一直向我提到兄弟之稱。原來他也將我他那位孿生兄弟,把我當成了混血人。”
“艾璉多瑪女王似乎很相信芬維女王殿下呢?!”愛達斯格突然轉頭。
三號使徒發現愛達斯格面具后的眼珠子變幻不定,繼續說道:“我所說的皆為事實。芬維女王和艾璉多瑪女王的感情不容置疑。芬維女王沒有任何理由欺騙艾璉多瑪女王殿下。”
“但涉及到了精靈一族的存亡便另當別論了,三號。”愛達斯格接口說道。
“你的意思是,芬維女王隱瞞了真相,你是一隻替罪羊?!”
“你還不笨。”愛達斯格一字一頓地說道。
‘倘若一切都是為了這位新的魔法皇帝,那麼會是誰呢?誰會三番五次的遭受磨鍊,遭受考驗呢?誰會一直在被一對無形的眼睛盯住?!’愛達斯格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人,他為他閃過這個念頭而大吃一驚:“混血人,難道是她!?倘若那並非孿生兄弟,而是孿生兄妹!?”三號使徒則吃驚地看着愛達斯格,眼睛裏顯出一片迷惘。
精靈占卜法師獨眼望天,瘦削的臉龐彷彿經歷了幾個世紀的滄桑。他低語,誦念咒文,身形猛地一頓,似有頓悟,便突然朝着場地中央最高大的岩石走去。這塊岩石宛若小山,雖不及森林古樹那般高聳堅挺,但龐大的體積足以令身在其下的人感覺窒息。黝黑的岩石上站滿了魔族選手,他們被排斥在外圍,只好躍及高處眺望中心,仿若置身事外般觀看眾多選手的爭執。
眼見精靈占卜法師舉着血淋淋的眼珠,一步一步走向佈滿魔族選手的岩石。所有的精靈和人類,甚至侏儒矮人極地巫師都倒吸一口氣。難道引領我們走出野蠻洞穴深林的人就是魔族中的一人?!抑或是我們走不出,永遠藏身於此!?
魔族選手互相對視,難以掩飾心中的不安和躁動。
精靈占卜法師已經走到岩石正下方,抬頭仰望,彷彿在注視其中的某位魔族。清脆的鈴聲叮叮噹噹的響起,差點令眾人的心跳到嗓子上。辮子上扎着鈴鐺的女魔族嫵媚地耷拉着腦袋,前凸后翹的身材擺出撩人的姿勢,她笑着道:“夥伴們,我們下去了吧。法師大人想要借用這塊岩石,——作為祭台”
所有選手差不多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心中暗罵精靈占卜法師的鄭重其事,害得他們白白緊張一場。突然聽到鷹唳,明月火光下,占卜法師的腳下一片晶瑩透亮,恍若夏日碧湖。藍色的湖面騰騰升起,竟然擬化成一隻體積超大的雄鷹的模樣。
占卜法師回望了一眼鷹面人,微微點頭表示感謝。
魔族中卻已經有人在驚呼了:“十二使徒!他們回來了,他是——”
所有選手四下察看,諾大的森林中靜悄悄地一片,沒有任何生物走進森林,也沒有任何生物從森林中走出來。熊人突然人立,仗着身高,轉着腦袋四處觀望。突然又收回來趴在地上,噓了一口氣。“哪個白痴——”
那名叫囂的魔族年紀頗老,他剛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道凌厲的目光幾乎讓他心膽俱裂,幾乎讓他產生一種他就是一隻待宰的獵物般的感覺。他顫着嗓音,低語着:“一號使徒。”
占卜法師毫不理會腳下的躁動,右手捧住蒼白的眼珠,面向繁星璀璨的蒼穹。一段長時間的沉默后,他再一次高聲誦念咒文。黝黑巨大的岩石上彷彿產生了一個諾大的黑洞,吸引了所有生物的目光。
祭祀北狼此刻卻有些恍悟:倘若一開始我便踏上那塊岩石,佔住氣勢,就算有反對也無濟於事了。
眾多選手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只見那占卜法師像被隱身了一樣,消失在夜空。唯有那蒼白的眼珠化為一團火焰,飄浮在黝黑的岩石之上,散發出血一般的光芒。火焰蛇一般躍下,在眾多選手的上空游竄,最後火焰突然環繞住其中的某一個人。
所有選手怔怔地盯住被火焰纏繞之人,包括認識的或是不認識的。
“索菲婭。”
萊克突然間笑了起來,略帶曖昧的望着俊美塔爾,鷹面人,菲瑞瑪三個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