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忍放枕鸞孤（6）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是春意融融。正是這燦爛的時候，徐家的及笄禮便是設在了在此時。
席上，徐家的兩個千金為徐家掙足了臉面。不僅才藝雙全，而且兩人的性格都是溫婉似水，落落大方。這讓在座的文臣武將們心動不已，禮數尚未走完，徐夫人已經明着暗着收到了多家的提親。況且，剛過了及笄禮，皇上那邊兒就下了賜婚的旨意，這讓徐達和煙兒都笑的合不攏嘴。
白駒過隙，一瞬而已。徐府自過了三月的及笄禮，便開始準備九月的大婚事宜，每一個人都忙的不可開交。而這場婚禮，似乎也成為了金陵城內的最新話題。無論是街頭巷尾的平民老百姓，還是朝堂之上的大臣們，大家都很是羨慕徐家，不僅是武臣之首，身居高位；而且，現在徐家的千金又要與皇上的皇子大婚，這等尊榮是旁人求也求不來的。
時間已經是八月的最後一日，明日婚禮便要開始了。一大早，小樂正在一眾侍女的帶領下試着最後一次大婚的禮服，就聽得外面有人來報：“稟二小姐，大小姐來了。”
小樂聽了這話，也無暇多思，只是擺擺手，示意侍女先停了手中的活計。自己隨意扯了一件外袍，穿在身上。隨手簡單的整理了一下頭飾，拔下幾枚朱釵和步搖，放在在桌上，這才起身。
來到外屋，安安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正抬頭望着她笑：“喲，我們的新娘子終於捨得出來了，可是讓我好等啊。”
小樂抿嘴一笑，簡單地向安安見禮，並未多說什麼。她心裏明白，這個時候，安安心裏必然是不舒服的，嘴上多說上兩句，也是正常。坐在椅子上，小樂托着腮，朝着安安笑道：“莫要笑我了。今兒個天熱，怎地還跑到我這裏來了？”
安安並未立即答話，手指尖兒點着茶杯的邊緣，似是有些出神。小樂心中暗嘆一聲，揮揮手示意在一旁伺候着的丫鬟婆子都先下去。
等到眾人都走了乾淨，小樂這才端起茶杯，淺呷一口，等着安安的開口。
許久之後，安安的聲音才低低地響起：“小樂，你，我......我們真的不能共侍一夫嗎？”
小樂聽了這話，一時不慎吞進一口滾開的茶水，燙的舌尖兒有些發麻。壓低了嗓子道：“阿姐，妹妹我在這兒勸你一句：莫要再看不開了。先不論我能否容得下你，燕王爺再好，那也是已經封地行賞的王爺。若是你我都嫁給了他，皇上容得下我們嗎？太子那邊兒又該如何作想？”
安安卷着帕子，啞着聲音道：“你說的這些，我也懂。我......我這還不是......不甘心啊。”
“姐姐，爹和娘一定會為你選個好人家的。咱們及笄禮那日，那麼多公子哥兒，隨便挑一挑也是個兒頂個兒的好。”小樂輕聲道。
安安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你也不必安慰我了。前兒在院子裏聽見爹和娘好似在說，晉王也是個手掌兵權的，同是在選妃之列。大概是要我嫁到那邊兒去吧......”
小樂微微一愣，擰眉道：“晉王？皇上不是已經封了永平侯家的女兒為妃了嗎？徐家也要嫁人過去？”
安安手裏玩着帕子，低着頭說：“也不知爹和娘是怎麼想的。”
小樂走到安安身邊，蹲下身子，抓着安安的手道：“你也不必多想。明日大婚，三天後回門子的時候我一定找娘談一談。”
安安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強笑道：“哎，本身是想來看看你怕你委屈的。怎地就變成你安慰我了？罷了罷了，要是待會兒在哭起來沾了晦氣，小心你的棣哥哥不要你了。”說著，安安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擺，笑着擺手：“我還是先走了。你呢，也顧不了那麼多的，還是先把明日的關過了吧。”
小樂無奈地站起身來，看着自己的姐姐起身出門，心中忽然湧起一陣疼惜：自己這個胞姐，雖然從小兒便是和自己爭來爭去，但怎麼說也是沒受過委屈的。這日後若是嫁給晉王，又是和永平侯的女兒一併嫁過去，恐怕以後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甩了甩腦袋，小樂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清了清腦中紛繁複雜的思緒，招來侍女繼續自己的事情。
到了晚上，小樂認認真真地洗漱了一番，準備早些到床上休息。但是躺到了床上，翻來覆去地，卻是怎麼也睡不着。這時，聽得侍女來喚：“二小姐，夫人來了。”
小樂心頭湧上一股煩悶，只是應了聲：“知道了。”
聽得門外一陣動靜，轉眼煙兒便進來了：“這般早就已經躺下了？”
“也不是。”小樂抿嘴一笑，坐起身來：“只是，覺得無事可做，不如早點休息了。”
煙兒側身坐在了小樂的床沿邊上，為她的身後墊了個軟枕：“也是，明天累的很。”
“娘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小樂屈膝抱臂，抬頭看着煙兒問道。
“也沒啥大事。”被小樂這麼一問，煙兒有些不知所措：“娘就是過來看看你。明兒......我們小樂就要嫁人了。”
小樂微微低頭，眼波流轉，輕聲道：“娘莫擔心，女兒定會做好自己的本分。”
煙兒笑着點頭：“娘當然不擔心你這些。”說完，煙兒忍不住用手撫上了小樂的臉頰，眼睛裏似乎多了幾分晶瑩的東西：“你是個好的，娘一直都知道。”
小樂心頭一顫，明白臨近大婚，娘自然是捨不得自己的。小樂將手覆在煙兒的手上，開口道：“娘，以後的日子還長，女兒總是能回來看您的。”
煙兒點點頭，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摸着小樂的腦袋，笑的很是溫暖：“娘知道你是個知道心疼人的。娘不擔心這些，娘就擔心你受了欺負。”
小樂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酸酸的，眼淚毫無預兆的滴落下來，梗着嗓子道：“女兒..不會受人欺負的，娘就放心吧。”
煙兒的嗓子也是有些低啞：“你現在還小，與燕王的感情還好。可燕王畢竟是是皇家的人，這日後側妃、小妾終歸少不了的。你這孩子哪裏都好，就是脾氣太倔，日後若是見了這些與燕王犯了脾氣......娘怕是護不住你啊。”
小樂搖頭苦笑：“娘，這些女兒明白。莫說是皇家人，就似爹爹這等位置，家裏外面的也是有的。但是無論誰來誰往，爹爹待你始終如一，這才是重要的呀。”
煙兒許久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小樂的後背道：“娘給你端了一碗蓮子湯，清心靜氣。等你喝完，娘替你梳梳頭，趕緊休息吧。”
小樂點點頭，接過碗，一飲而盡。煙兒手執牛角梳，細細地將小樂的頭髮拆散，口中念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漸漸地，小樂聽着煙兒溫柔的聲音靜下心來，不一會兒便睡意來襲，合上了眼睛......
煙兒將小樂的被角掖好，看着小樂沉靜地睡顏，輕聲道：“小樂，娘知道，這輩子都對不起你。你便記恨娘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