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你說你會保護好她,你將她保護到哪兒去了?」景珏厲聲喝問道。

姜伯毅沒開口,沉默承受着他一拳跟着一拳而來的痛擊。

「珏兒!景珏!」睿王呵斥,「你給我住手!」

景珏完全不理會他,只將越來越快,越來越重的拳頭砸在姜伯毅的身上,臉上。

姜伯毅都受了。

「你住手,如今當務之急,是尋出寧姑娘在哪兒?被誰擄走了,而不是怨怪旁人的時候!更何況,寧姑娘不見的時候,姜閣主根本不在府上!」睿王爺上前擋開景珏。

景珏揍人也就罷了。姜伯毅分明能攔住他,或是躲開他,可他卻偏偏面無表情的忍受着,這不叫打人的人更生氣么?!

睿王爺心中氣惱,一個兩個的,都不叫人省心。平日裏都是精明過人的人,怎麼一碰到寧春草的事兒上,就這麼拗呢?

景珏怒色不減,姜伯毅也不辯駁。

睿王爺生怕自己攔不住,又發生那晚上的情形。如今寧春草不在,兩個人若是真鬧惱了,只怕沒人攔得住吧?

「郡王爺,信!有信給您!」有小廝瞧見屋裏頭情形,不敢貿然進去,生怕這戰火波及了無辜的自己,只探頭探腦的在門口說道。

景珏皺眉,狠狠一眼瞪過來,「什麼信?怎麼送到這兒?」

「是送到郡王府上的,可管家擔心是急事兒,就叫送過來了。」小廝這才邁步進屋,雙手奉上書信。

景珏皺眉。

姜伯毅瞥了一眼,這麼一眼,叫他渾身一緊,「這是姜維的字跡。」

他伸手就要奪信。

景珏蹭蹭後退數步,「給我的信,你看什麼?!」

說著他打開信封,取出信箋來。垂眸視線飛快掠過信箋,他目中微微泛紅,啪的將信摔向姜伯毅的臉。

輕飄飄的信紙,這會兒卻灌注了力量,如同木板鐵片一樣,向姜伯毅拍來。

姜伯毅伸手捏住信紙,皺眉看去。

「郡王爺鑒,寧春草在我手上,若想她平安無事,同姜伯毅一道,城外十里杏子林見。」

是姜維的字跡沒錯。

姜伯毅將信箋遞給一旁的睿王爺。

「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是不是你害了她?」景珏冷聲問道。

姜伯毅嘴唇緊抿,心下難安。

他太了解姜維,也了解姜維那些手段。寧春草落到姜維手中,確實十分危險,也叫人心驚膽戰。

景珏冷哼一聲,提步就走。

姜伯毅立時握了握腰間佩劍,邁步跟在他後頭。

「不如多派些人同你們一道吧?」睿王爺從信箋中抬起頭來,問道。

「不必。」兩人異口同聲。

彼此對望一眼,又皆轉過臉去。

姜伯毅開口道:「姜維此人多疑狡詐,若是叫他發現我們帶了人,只怕他會對寧姑娘不利。」

「那你們兩人應邀而去,他定然早有準備,只怕是……會中了他的圈套啊?如何能救寧姑娘出來?」睿王皺眉擔心。

景珏哼了一聲,「要走快走,耽誤時間!到了在見機行事就是,總不至於兩個人對他一個,還叫他處處得逞的!」

說完,也不再理會睿王,大步而去。

姜伯毅拱手對銳王道:「王爺放心,我們會小心。」

說完。也飛快離開。

睿王微微點頭,「兩個對他一個?」他反覆念叨着景珏臨走的一句話,不由微微點頭,這麼說來,在對付外人的時候。景珏還是不由自主的將姜伯毅當做了自己人了?

如此看來,如今這件事似乎只是件壞事,卻又帶來意料之外的好處呢……

城外十里杏子林。

密密匝匝的杏樹枝椏,掩映着陽光,叫樹林裏頭顯得十分陰翳。

陰翳中。更有詭異的寂靜。連聲蟲鳴鳥語都不聞。

旁處皆有一陣陣嘹亮的蟬聲不絕於耳,這杏子林里,卻像是一隻蟬都沒有,靜的讓人心底發毛。

兩人將馬匹留在林自外頭,小心翼翼的踏入林中。

整個林子裏便只聽聞道兩人腳步落在枯枝敗葉。和草叢上的聲音。

「你發覺什麼沒有?」景珏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

姜伯毅微微點點頭,「是,四周瀰漫一種死氣……」

景珏深吸了一口氣,「他引我們前來,不是光是為了除掉你吧?」

姜伯毅側臉,看了看景珏,輕笑一聲,「應該不是,若是為了除掉我,沒必要叫你也一同來,倒是憑白給自己添個阻力。」

景珏冷哼一聲。

兩人半晌都沒有再開口。

周遭只是隱約有殺氣,可根本看不到埋伏的人藏身何處。

杏子林里安靜的,像是除了他們兩個,根本沒有旁的活物。

就是這種感覺,才叫人沒着沒落的心裏發毛。

「若是,」景珏輕輕吐出一口氣來,聲音很低很低的說道,「若是有機會,你就帶着寧春草離開,我掩護你們。」

景珏說完,林子裏像是忽而明亮了幾分。

姜伯毅側過臉,詫異的看着他,「你說什麼?」

景珏有些羞惱,「你是聽不懂。還是沒聽到?」

自然不是,姜伯毅既聽清楚了,也聽懂了。景珏的意思是,倘若有危險,他留下來。叫自己帶着寧春草逃命。

「不是,只是沒想到。」姜伯毅說道。

景珏扯了扯嘴角,「這有什麼想不到……」

「你知道,十年前……」

「別說。」景珏立時打斷姜伯毅的話,「她告訴我了,十年前,是你。也說了,倘若事情了結后,我要殺你,她絕不攔着!」

姜伯毅垂頭笑了笑。笑容在這陰翳的樹林中,有些看不清。

「她還說了,這十年,你也並不好過。」景珏咬了咬牙,「天道自有懲罰!我答應她了,在事情了結之前,絕對不再提這件事,不會為此事為難於你。我會信守對她的承諾。」

姜伯毅看着景珏,沒有說話。

就算是答應了寧春草,不會為難他。這和他願意留下來掩護相比,也相去甚遠吧。他分明在顧左右而言他。

十年前的事情,在此情此景下,被言論出來。

兩個人的關係非但沒有疏遠,反而好似莫名的就心意相通了。

「你答應我,會對她好。」景珏垂眸認真說道。

姜伯毅低頭輕笑一聲,「你覺得,我還能走進她的心裏么……」

景珏聞言,微微一僵,轉過臉去看姜伯毅。

「待會兒。若是有機會,你帶春草離開,我掩護。」姜伯毅認真的說道,「她叫我姜大哥,卻叫你景珏。這就是區別。」

景珏面上有些怔怔的,好似一瞬間,他什麼都明白了,明白了他一直都隱隱約約知道,卻又總會去懷疑的東西。

可他又好似不明白,他和姜伯毅不是仇人么?不是敵手么?什麼時候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變得如此融洽了?

不過在這陰翳的杏子林裏頭,可是在不是想問題的好地方。

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笑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好似杏子林的樹葉枝杈,都隨着這笑聲微微的震顫起來。

姜伯毅和景珏立時渾身戒備。背靠背,四下望去。

兩個人都是打小習武之人,他們都十分清楚,在作戰之時,自己的後背一定不能交給信不過之人。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別人,就如同將命交給了別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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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不為後 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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