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長更）

“你別安慰我了。(.)”池郁恆擺了擺手，伸手又**將酒杯往嘴邊送。

還真是明知有病不能飲酒，他偏喝。

池慕歌手快，又一把按下他的，對於這個父親，他說不清楚什麼感覺，但至少知道，他希望他健康地活着。

“如果，伊茉真的沒有死呢？”

距池郁恆苦澀地笑了笑，“這麼多年，怎麼你比我這半百的老頭還不肯接受現實呢。”

“爸，去醫院吧，接受治療，別放棄，伊茉真的活着，她就在江城，住在伊園。”池慕歌一字一頓地道，他看得出，這個叫做父親的男人，或許是真的累了，求生的意志，不是那麼強烈。

他不想他死。這個世界，疼着伊茉的人本來就少，他要死了，就更少了，伊茉也會傷心。

鵂兒子認真的神態，終於讓池郁恆恍了恍，“阿慕，別開玩笑。”

“爸，我曾經跟您說過，伊園，我情願空着，也絕不會隨隨便便讓一個女人住進來。”

池郁恆怔了怔，怎麼會不記得呢。

這個兒子，上位一年後，就着手伊園的建設，所有的設計，都出自他的手，然後請最好的工匠來建造。這麼多年來，除去馳揚，他的整個心思就撲在那座別墅上。用了六年的時光，才最終在前年年底完工。

剛開始的時候，公司有人借這個彈劾他，說他挪用公司財產，想藉機拉他下台。他坐在主席台上，冷冷斜睨着桌下一干眾等的氣憤填膺，自始至終一語不，只是由助理韓進公佈了他在上任之前的部分個人所得收入，合法合理且有力地堵住了幽幽之口。

那時池郁恆才知道，他的這個兒子，遠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強大。彼時他還不知道他要建造一個怎樣的建築，也不知道那座建築的名字就叫伊園。

直到雛形出來，才驚覺，這個兒子對伊茉的感情，比自己，更濃烈。

如果說，自己對伊茉的感情是基於對雪晴的想念，是情感的轉移與寄託，是對另一個女人的想念，那阿慕他就是，直接地愛上了伊茉，不是兄與妹的親情，而是男與女的愛情。

這種感情，多少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伊茉那麼地小，十幾歲的花樣年紀，對愛情尚處在一知半解的階段。可偏偏，他就愛了。

濃烈而大膽，且有着一種近乎於偏執的堅持。

終於明白，那些年，他的兒子在一直在等待那個孩子的的長大。

只可惜......

伊茉，他的孩子，雪晴離開時託付給自己的孩子。

池郁恆的眼前，浮出那個胖胖的身影，喜歡將雙手掛在自己的脖子上撒着歡，卻怎麼也無法與前天那個喚着自己為池叔叔的嬌瘦女子重疊起來。

他仍然有些猶疑，緊緊盯著兒子，那些震驚后狂亂的喜悅與困惑一併地浮現在皺紋漸起的臉上。

“你是說......”

池慕歌點了點頭。

兩行清淚，漸漸從這個年過半百的男人的眼裏湧出來。

“她怎麼不肯回家呢，她怎麼可以叫我池叔叔呢。”

頭一回見到她，她跟童柏在一起，三人餐，她明亮的眸子，一閃一閃地盯着他看，跟着童柏歡歡喜喜地叫他池叔叔，當時他只以為是這女孩子的的大方，聽到她相近的名字時也有片刻的恍惚，也想起自己曾失去的那個女兒，但從未想過這其中，會有奇迹的聯繫。

“不會。”

“......”

“但可以學啊。”那男人不在，正好是個機會，免得他在旁邊看着，取笑她笨手笨腳的。

“......”韓進再次保持沉默，戀愛中的男女，果然是衝動的。

她挑了豬肉，萵筍，紅椒，香蔥，雞蛋，大蒜，姜，還有一兜捲心菜。偶爾會嘀咕上一句，該怎麼配菜，該怎麼下鍋。

韓進幾乎可以想像，食物被糟/蹋的樣子，他將她送回伊園時問，“一個人，會不會害怕，Boss可能會回得晚。”

畢竟，宅子大，又不在鬧市區，女孩子家的，總會膽小點。

“我自小嚇大的，不怕鬼。”她朝他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韓進笑了，現這個女人其實挺有意思，本來想着她若害怕的話，就叫他表妹來給她作伴的。

“那我先走了，你慢慢研究你的食譜。”

以沫嘿嘿地笑着，看着他離開后，立馬從包里掏出一頁紙來，上頭是她在中午的休息時間裏，從網上搜羅，精挑細選后，打印下來的兩道菜式，水煮肉片和香蔥煎蛋。

太難的不會，這兩個看起來容易操作一些，她遵從由易到難的過程。

洗菜，菜切，弄得整個流理台上都是水。肉片被切得大大小小沒規則，萵筍厚厚薄薄不等，至於蔥，倒是切得很細，分別裝了盤。

正要按着步驟腌制肉片的時候，現，居然沒了鹽。

看窗外天色，因為時近夏天，白晝增長，暮色來臨還有一陣，決定出門去買。附近有家小型市，走路也就十來分鐘的樣子。

雖然說在這裏住了有好些天了，但附近路途的風光，每次都是匆匆瞥過，不曾仔細看過。

但以沫萬沒有想到的是，在正準備回來的路上，會遇到池家的老爺子。

初時隔得遠，沒有看清是誰。只看到一個老人緩緩地倒在路邊上，痙攣成一團。

路上行人不多，但經過的，都避而遠之，沒有人上前。

最近流行一個詞，叫“碰瓷”，有那麼一些老人，故意與車子碰擦或是裝昏倒之類，等到有人去扶時，他反咬一口，然後竄出一伙人，對無辜的人進行敲詐勒索。

那些本來有着善心的人，都開始有了忌憚。

但以沫回江城的時間不長，她並不清楚這些，只覺得一驚，便跑了上去。

“老爺子。”然後，是一愣，“老頭，怎麼是你。”

再看周圍，似乎沒有他的跟班，而池老爺子歪斜着眼睛，嘴角抽搐着，四肢不停地抖動。他想說點什麼，卻是語音模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斜眼盯着她，似是戒備的樣子。

以沫的腦子裏閃過一個詞，中風。

可是，他的身邊，怎麼會沒有一個相陪的，也沒見有什麼車子，他一個人怎麼走到這裏來了，不少的問題糾結在她的腦子裏。

看路上，因為偏靜，極少有車子經過。

再怎麼不喜歡這老頭，也是生命一條。何況，她曾經還喚過他為爺爺。

爺爺，那是一個多麼親近的詞，可是，她從小對他，就是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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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常識里，中風的病人是不能隨意搬動的，也就不敢動他，連忙從包里掏出手機，撥打12o。

然後，給他解開衣領，邊道，“老頭，你可得撐着點，別死在這荒郊野外的沒人知道，你這一生可一直都是風光無限，要這麼地死在這裏，可真是冤。再說，你不是想趕我走嗎？你要死了，這願望可就實現不了。所以，你還是撐着點，把這口氣撐住了，留點力氣來趕我，聽見了沒有......”

她絮絮叨叨地跟他不停地說話，他嘴角抖得更厲害，急**表達點什麼。

救護車以最快的度趕來，她在電話里報了他的大名，那些人，想必也是不敢怠慢了。

直到搶救室的燈亮起，以沫才現自己的腿，有些軟，一身是汗。

她在休息椅里坐下來，給池慕歌打了一個電話。

那頭先於她出聲，“到家了嗎？”

“我在醫院。”她望了望急救室。

“醫院？出了什麼事？”池慕歌在父親的訝異中猛地站起來。

池郁恆亦是一緊，“是伊茉？”

“我沒事，是老爺子，中風，在搶救，我看你還是過來看看吧，畢竟他是你爺爺。”

“好，你在那裏等我，別亂跑。”他問了她是哪家醫院，收了電話對父親道，“爸，趕緊走，爺爺中風在醫院。”

池郁恆愣了愣，隨即跟上。

等趕到醫院的時候，在走廊里，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趴在急救室的門邊上焦急地往裏瞧。

那是他的女兒，池郁恆不覺眼眶一熱。

池慕歌一過去，就連擁帶抱地將她摟在懷裏，“沒事吧？”

“還不知道，進去快一個小時了。”

“我問的是你。”

“我不是好好的嘛。”以沫嘟囔着，奇怪地盯着男人。這裏面的老頭，雖說他也不喜歡，但畢竟是他的祖父，有血緣之親，現在生命垂危，應該最先關心的吧。

“沒事就好。”他的手指撫過她的頭。

“伊茉。”池郁恆望着她，聲音有點兒沙啞。

以沫以為那是急的，沒有太注意去分辨音里的差別，從池慕歌的懷裏跳出來，安慰道，“池叔叔，別太擔心，老爺子不會有事的。”

“你不是回伊園了嗎？怎麼又在醫院了。”池慕歌問他的疑惑，來醫院的路上，他已向韓進確認過她回了伊園的事實，中間還有買菜的細節。

以沫只得將事情的經過跟兩個人講了一遍。

急救室的燈，恰在這時熄滅，醫生從裏面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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