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築巢
順着小巷往上走，旁邊豎著的各種牌子，按摩的，足浴的，洗頭的，麻將的，裁縫的……還有租房的，合租的。
200元的，150元的，80元的，普遍都是150元的。小柯最終找了一間80元的陰暗小單間，一樓，只有一張床，衛生間是公用的，一月一付，沒有押金，也不要身份證。房東叫田大爺，嗓門很大，據他自己說是社區聯防隊的，還是治安積極份子。
很方便的是附近有個賣便誼貨的市場，買了兩床被子，一個盆子和洗漱用品，就築好了他的小窩。
濱江，柯丁一終於有了一個家。
夜，很快來了。去了趟火車站，拿回了他的行禮箱，順便買了一提麵包和一袋牛奶粉，就湊合著他一周的晚餐了。
小柯有個好習慣，不管在何種情況下，他晚上都會打半小時拳，做幾趟掌上壓。可是今天他沒有做，他只想在床上躺着。九年來，這是唯一屬於他自己的窩。曾經，小柯睡過泥水地，睡過樹杈上，鑽過雪洞裏……更多的是睡過九年多的硬板床，今天他終於可以睡軟床了。而且是兩床被子，睡一床蓋一床。
正遐想着未來更美好的情景，想找的工作，也在暢想着美麗的女人，還有吃不完的各類小吃。
正眯糊着，傳來幾下砰砰的敲門聲，“小柯，你在嗎？”小柯起來打開門，看了看外面的老頭。田大爺還沒進門就開始做思想工作了。
“小柯，瓜山比較亂，三教九流的人比較多，你晚上盡量不要出去，過了十二點我就不會開大門了。”
“小柯，這邊穿得少得只有幾根線的女人，你少惹，哪怕不要錢你也不要惹，身上有病。你更不能帶到家裏來。如果帶女朋友到家裏來你要先給我說一下。”
“小柯，這邊流里流氣的小年輕比較多，你不要去惹。打傷了你不好，打傷了別人你也惹不起不是。”
“小柯，如果有朋友來什麼的，盡量少吵。這裏住的人多，很多都是晚上工作白天睡覺。別人幹什麼說什麼別去管。”
“小柯，不要隨便抽別人的煙，也不要隨便給人開煙。路上的錢不要隨便撿，也不要隨便給人錢，說不定這巷子裏住的叫花子比我們都有錢，對吧？”
“小柯，值錢的東西都收好，窗子別打開，洗漱的時候要記得鎖好門，東西丟了我不負責的。你還得交5塊錢的暫住證和外來人口登記費的錢，我幫你去辦好。每個月都有公安來檢查的，我這裏一般不會檢查，但也有個萬一不是！”
“我沒有身份證，身份證掉了。能辦暫住證嗎？”柯丁一一臉無奈的說道。
“哦，那你記得身份證號碼嗎？這樣吧，你明天照張一寸照給我，我給你找人做一張身份證吧！要不你沒辦法找事做，公安抓了也要關上個幾天！做一張身份證要100塊，我和人熟，你只要給個70元工本費就行了。記得明天照張寸照！暫住證也要用到的！”
真是晦氣，75元就沒了。睡吧，睡飽了，明天得去找吃食。
正準備關門繼續睡，就看見旁邊房間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房裏伸出一隻滿是花花綠綠指甲的手。接着就是一聲長長的哈欠聲，一個蓬鬆着頭髮，穿着弔帶和小三角褲的女孩擠出了門。小柯有點獃滯了。還真是什麼人都有啊！
“哥哥，我叫小麗。”說著眨了下眼，整了整弔帶，拖着拖鞋劃過柯丁一身邊往廁所邁去。
嘩的一下水聲傳來。
柯丁一從獃滯中清醒過，狠狠的吐出一泡痰，“他姥姥的，什麼鬼！”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麼背上炸藥包，我要炸學校……”很多年後，每當兒子唱這首歌不情願的往學校跑的時候柯丁一就想跟着一起唱。這是柯丁一進入這個城市中第一個清晨聽到的第一聲音樂，他就是唱着這首歌開始他漫漫的工蟻生活。
多年的工作與生活養成了柯丁一的一個良好的習慣。照例跑了一圈，順便看了一下周邊的環境。出門看環境，哪裏有吃的住的和遇險逃跑的路，求救派出所在哪兒；進門看廁所和消防通道在哪兒，這是他一直培養出的的安全意識。
為了在這個城市中找到一份食生存下去柯丁一想了很多的路徑。比如找朋友，估計相逢人不識，識也裝做不識。找親戚，表哥表姐在濱江，但他們生活也不容易。找以前客戶與合作夥伴，別人還以為討債的，雖然柯丁一很義氣的扛下那個時代所謂的違法罪過，在部隊一躲就是九年。可柯丁一還不想別人以為自己是去討債，這是義氣，也是硬氣。那怎麼辦，自己找事做羅，還好柯丁一開過廠辦過公司，做得還不——對十多年來的經濟發展變化也研究很多，還有這種自信。
剩下的就是如何去找到他所善長的工作了。去人才市場，估計十天半月才有一場人才招聘會，時間成本很高，拖不起。上網，這時候的網絡招聘那是慘不忍睹，能有個度娘就很不錯了，也沒有直觀的印象，更重要的是被動。還有就是報紙招聘了，看着小廣告，一路找下去，電話一路打下去，然後簡歷一路送過去，再就是等通知了。柯丁一其實也沒有別的好辦法，只能在小站台買一份報紙，近的就一路殺過去直接面試，遠的就一路打電話擾過去。
在報刊亭老闆那裏要了最近的幾期招聘報紙。老闆一看就是他今天的大主顧了，一次性拿出一疊估計有十幾份報紙。邊拿邊推銷了起來，“這報紙基本都過期了，只能收廢品了，但你要買呢還得收一塊一份，不過你要是能在這裏買青果的話，我可以送你，一包青果一份、不兩份報紙。五包青果只要25元你就可以拿走所有的報紙了。”
真是推銷無處不在。掏出十元錢柯丁一拿了兩包青果和最新的四張報紙。這是柯丁一第一次接觸到青果，類似如口香糖的玩意兒。剛吃有一股醉勁，吃到後面紅耳赤全身發燙，還有一股辛辣的味道，一般人真受不了，隨口往地上一吐，招來一圈的衛生球。
柯丁一轉身準備逃，可是一看周圍很多男男女女嘴嚼青果，隨地亂吐，有時還來一圈大黑痰。小柯也就自然了，沒什麼大不了嘛。都這樣，這是這個城市的特色，入鄉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