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帝都清源：女帝駕崩（十一）

那時的我，並不知這腳下一邁，便與女帝是天人永隔。(.)

出了四海歸一殿，我一路心事重重地朝後宮走去。女官侍女們在身後跟了一群，個個靜默不語，卻掩飾不住對女帝身子大好的喜悅之情。

甚至連眉梢都要飛起來。

走下四海歸一殿，走過廊橋，我怔怔地望着百里之外的帝都，望着那一片素雪烏瓦，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接連幾日，碧丘郡薨逝，女帝病倒，父王的事卻暫且被擱下，到如今，幾無人提起。我身為父王的女兒，卻只能束手無策，只能依靠女帝，這讓我覺得自己百無一用，讓我恨不得自刎以謝父王。

父王，女兒何時才能為你報仇？

才想到這裏。

一道鐘聲忽然在身後響起。

那鐘聲顫顫地在晴空之下傳來，直直擊中我心，那一瞬間，心顫如篩。我猛地頓住腳步，倏然回身。

這鐘聲，這鐘聲——

分明是從四海歸一殿傳來的鐘聲——父王說過，那鍾，只有在帝王駕崩之時才會敲響，而這鐘最後一次被敲響，已經是一百多年前，晝天子駕崩的時候。而後，晝王室分裂崩潰，歷年來各國國君薨逝，無敲鐘之禮。

而這一次……

腳下一軟，狠狠跌坐在地上。胸口一滯，幾不能呼吸。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與驚懼，如周身的空氣緊緊湧來，無處不在。

“哄”的一響，又是一道鐘聲。

遙遙地，我依稀聽到寂月女官的聲音：“詔告天下，女帝駕崩！”

詔告天下，女帝駕崩！

女帝駕崩！

一群女官侍女紛紛跪倒在地，嚶嚶哭泣之聲四起。

而我亦已恍惚不知所以，跌跌撞撞的站起，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不，我不能信，明明方才，方才女帝還好好的，方才才說，女帝已經大好了，方才，明明……

不，我不能信！

我不能……

父王，蒼天因何如此待我，因何如此待我！

天歷372年春，曦文女帝凊汐駕崩。那個傳奇的女子，虛空之境有史以來第一位女帝，一統天下俯瞰眾生的天下之主，完成了她的傳說。

女帝終身未嫁，膝下無子無女，自然沒有儲君。然而女帝卻曾說過，這虛空之境並非她一人的天下，也並非她一家的天下，落日長峽玄未眠，極北之地公子安，北海疆王儲青遠，出雲郡之孫昭陽，都有帝王之風，可擔此任。

只是，女帝當年說這番話的時候，許是沒有想到有一日，自己會未曾留下隻字片語便辭世而去。

這話便成了引火之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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