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帝都清源：女帝駕崩（五）

那一瞬間，竟有一種五雷轟頂之感。(.)來不及多想，飛快地朝女帝寢宮奔跑而去。

我跑得那樣快，一重重的宮門，一道道的石橋，九曲十折的漢白玉長廊，全部被甩在身後。我衝進雪幕，細碎的雪花迎面撲在我的臉上，只覺得一片冰涼刺骨。

陰霾重重，天光暗無。

我一路狂奔。

身上只穿着長衣，風捲起衣裳，噗噗地朝我身後飛去。一群女官跟在身後追趕着，喊我停下披上狐裘。

可我沒辦法停下，我沒有辦法停下！

女帝……

記憶如時光在腦中掠過，女帝的容貌，女帝的笑靨，女帝柔軟的聲音，女帝溫暖的手……

她是我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她是我最後的親人了啊！

我無法想像，若是女帝也離我而去，我該如何！

不，不！

早上我回來的時候，她雖然神色萎頓，可我分明看得到她眼底那些閃閃的光，那不該是一個將死之人的眸光，那不該是！

絕對不是！

女帝她絕不會這樣撒手而去，絕不會！

長長的裙裾拖曳於雪地之中，秀帶盡濕，鞋中進了雪水，沉重得如有千斤巨石。我咬牙奔跑着，任寒風凜冽，幾要劃破我的肌膚。

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女帝！女帝！”

終於到了。

女帝寢宮位於四海歸一殿之北，立於清平坡上。這一處紅牆烏檐的宮室，我在這段日子來過許多次，可這一次……

我猛然立住。

方才的狂奔，讓我胸口一陣緊痛。我大口地喘着氣，直勾勾地望着這巍峨的寢宮。

我望着那紅牆，我望着那烏瓦，我望着那瓦上的神獸，望着那柱上的飛鳳走龍……

我竟不敢貿然上前進殿。

我不敢進……

我不敢……

如果女帝真的，真的……那我要如何面對，我要如何面對！為何，為何蒼天要這樣待我，為何要在奪走我的父親之後，又奪走女帝，又奪走我這唯一的親人！

我踉蹌退後一步，望着那陰空下的女帝寢宮。

細細碎碎的雪花不斷地落下，慢慢地覆在烏色的瓦檐上，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我上前一步，終又站住。

寒風捲起我的衣袖，在風中不斷撲騰，出“噗噗”的聲音。

“公主，請保重身子。”女官在身後為我披上狐裘，侍女在身後為我撐了傘。

一種外來的暖意覆蓋在身，卻驅散不了心中的寒意。我的手冷得顫抖，我的身冷得顫抖，我的心冷得顫抖！

“公主，臣為您去通傳。”女官的眼中含着淚，屈膝欲走。

“不！”我拉住她。

女官頓住腳步，不解地看着我。

“不……”

我不敢去，我不敢去，我不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