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帝都清源：女帝駕崩（一）

侍女打起帘子，一股暖氣伴着藥味撲面而來。(.)

我跨進女帝寢宮。

一名女官在前面引路，我低聲問：“陛下如何了？”

她腳步踉蹌了一下，停下來，回過頭來看我，眼眸中竟是很濃的悲傷。“不好。”她輕聲說道，鼻音很重，我仔細看去，才現眼睛也微有紅腫。

我記得這名女官只是在外殿服侍，居然也為女帝如此擔憂，可見女帝平日仁德寬厚實在難得。

及到了寢室前，那女官撥開幕簾，悄聲對我說：“公主，請。”便退至一邊。

我穿過幕簾，只見一名小侍女正躲在一側暗自抹淚，心下又是一沉。

見我來了，女帝朝我抬了抬手：“阿葭，到我這來。”她的聲音，竟也已經有些有氣無力。我鼻子一酸，默默地走過去，蹲在床邊：“陛下。”

女帝微微笑着，她把手輕輕地覆蓋在我的手上，卻不說話，彷彿這樣就已經很滿足。

我看着她的面容。

從聽到碧丘郡薨逝的消息才不過三天，歲月在她身上卻像是走了三十年。她一下子老了，眼角的皺紋明顯得讓我心疼，雙眸凝滯，沒有一絲光彩。

我忍住心裏的難過：“陛下！”

我緊緊地握住女帝的手，忽然害怕她會如同父王一樣離我而去。如今，她是我唯一的親人，唯一的依靠，如果她，她也……那我該怎麼辦，那我該怎麼辦！

似乎察覺到我心裏的不安，女帝睜開微微眯起的眼睛，看着我。她的眸子死寂，卻還有一種柔然的光。她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輕聲道：“阿葭，莫怕。”

“我……”我怎麼能不怕。

彷彿只是朝夕之間，父王離我而去，碧丘郡又猝然薨逝，如今女帝也倒下了……我怎麼能不怕，怎麼能不怕！

女帝幽幽地嘆氣：“是我疏忽了。我沒想到這卜羅國的野心如此之大。如今看來，朝中許多要臣，恐怕都已經在為卜羅國做事了。只待一個機會，卜羅國就會大舉進犯。我疏忽了……”

我忍不住落淚：“如今這一切都不要緊。陛下要養好身子，才能為雲葭，為父王做主。”我的心裏深深自責。若不是我那樣緊逼着女帝調查父王之死，這段時日她也不會如此操勞，如今，如今也就不會……

是我的任性，再一次傷了人啊！

女帝輕笑：“怎麼哭了……我派人與你們說，碧丘郡的金體要葬於碧丘城黃土坡神殿之下，安排得如何？”

我點頭：“落日君已經安排妥當，只等喪禮結束，就送回碧丘城去。”

女帝頷：“是啊……他該葬在那兒。他們都在那兒……我卻在這兒……”彷彿是自言自語一般，她喃喃地。

我看着女帝，她的雙眸里，有許多我無法領悟的星芒若隱若現。我想她一定是憶起了過往的歲月，憶起了她與碧丘郡相識相交的點點滴滴。

那是怎樣的一種回憶呢……

待故人皆離自己而去，偌大的世間，只剩下自己一人孤單而立，連回憶都無人分享，無人可訴說那份情懷，那是怎樣的一種孤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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