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響
高墨離的話讓我如夢初醒,那種混混沌沌的糾結感一下子消失了!
黑衣人溺亡之前的表情極度猙獰,那種猙獰里流露着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我先前只是覺着眼熟,但是一時難以記起,如今經高墨離這一提醒,我忽然想起來了,在清理沙丘間的甬道之時,我們曾經挖出過幾具乾屍。
那幾具乾屍身上穿着石油勘探的工作服,已經被風乾的極其脆弱,面部水分散失,肌肉萎縮,皮如黃紙,難辨其本來面目。但是在清理他們的遺骸時,他們的眼窩和嘴巴里都灌滿黃沙,這說明他們死之前必然也是雙眸圓睜,張大嘴巴!
黑衣人死在水裏,穿着石油勘探工服的那幾個人則死在據此一百多公里以外的沙丘下!這其中,難道真的有什麼關聯?
我詫異的問高墨離:“你是說,他們死之前都看到了可怕的東西?是什麼東西,可以把人活活嚇死?甚至,把他們嚇得忘記了死亡帶來的恐懼!”
高墨離依舊眉頭微蹙,幽幽說道:“不知道。”
我忍不住問道:“會不會是你說的超出你認知的那個東西?高墨離,那東西到底長的什麼樣子?你好歹形容一下!”
他怔了一下,想了想,搖搖頭說道:“沒有形狀。”
很難相信,這世界上竟然有一種物體沒有形狀!我愣了愣,追問道:“那……那顏色呢?塊頭呢?你看都看到了,那個東西總有什麼特點吧?”
“沒有。它在水裏,和水一樣,但是我斷定它不是水。”高墨離說著,看了看河面,補充道:“我們或許不該在這裏多做停留!”
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水裏的東西會趁我們睡著了之後,再度出現。我環顧了一眼營地,眾人紛紛已經圍在三堆篝火旁酣然大睡,就連被張雪峰指派守夜的假雇傭兵,也抱着“湯普森”睡著了。這裏大部分人靠着雙腿,一刻不停的走到這裏,他們的體力已經透支到極限,此時,就算我拿着大喇叭挨個去喊他們,他們都不一定能醒!
河面平靜無瀾,篝火的影子和點點繁星墜入其中,這種平靜,讓人心底忐忑。
我打了個呵欠,衣服已經徹底被火焰烤乾,暖意襲遍全身,困意在周遭此起彼伏的鼾聲中也越來越濃,我對高墨離說道:“看來今晚只能從這裏睡了。警醒着點兒,水裏的東西應該不會輕易爬上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的點了下頭。
我又往火堆里加了些固體燃料,自作聰明的認為,那個可怕的超出高墨離認知的東西,既然生活在水裏,它多半應該怕火,只要把火燒的大一些,安全係數就高一些。
我把毯子在火堆旁抖開,對高墨離說:“這一路,你也該累了。你先睡會兒,我來守着。”
高墨離抬頭看着我,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欲語還休。
夜晚的大漠,靜的出奇,在這高低相接的地方,竟然連一絲風都沒有,夜幕如布,繁星低垂。我坐回火堆旁,面向河面的方向,又催了一聲,讓高墨離趕緊休息。
他坐在原地沒有動,用不容違抗的語氣說:“這裏有我守着。”
“眼下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接下來,我們可能面臨更加嚴峻的考驗。我們,必須學會保存戰鬥力!”我看着平靜如鏡的河面,側身摸出黑牛背包里的小半瓶燒酒,喝了一口,喉嚨如刀割火燒一般,刺痛熱辣,困意頓時消除了一大半。補充道“聽我的,你睡會兒,三個小時後起來換我。我這個人自律性比較低,要是現在去睡,怕是一躺下去,今晚上就起不來了。”
高墨離不在說話,兀自站起身來,朝氈墊走去。
“有事喊我。”說罷,他側身躺下,也不知道睡了沒有。
我又連着喝了兩口燒酒,一時間,困意全無,只是身體依舊疲倦至極。
我抬頭望了一眼夜空,稀稀落落的寒星遙相呼應,在如墨一般的夜空裏,勾勒出一幅幅或明或暗的星象。我忽然心有感慨,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曾經仰望過這種遼闊無邊的蒼穹!又有多少人,像我一樣,對前路充滿恐懼和迷茫?
正胡思亂想着,忽然間,河面方向響起了“咕嚕,咕嚕”的聲音,我一下子站起來,警惕的望向河面,只見距離岸邊十多米遠的河面上,冒出一連串氣泡,那串氣泡不大,但在如鏡面一樣澄澈的河面上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