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這個王掌柜,我已經交代過他不許讓你去送件,他居然敢不聽?!要不是掌柜這個職位太重要,回頭我就辭了他立威!」
「王掌柜的確是綉坊里的蛀蟲,但年前若沒找到好的接替人選,辭了他也只是讓綉坊大亂,先忍忍,梅老闆還是先處理好那個會在你的牆角打洞,還偷你糧食的老鼠吧!」不婆意有所指的看了後院一眼。
「你等會兒到綉間去時,告訴王掌柜,說我有事讓你去辦,然後你就先回家,千萬不許去送綉件,否則我先辭了你立威。」
「哎喲,梅老闆你真是過河拆橋,也不想想前些日子可只有我這老太婆陪着你綉完那些錦紋綉。」
「不想當橋被拆了就回家去,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我正想着若送那些綉件過去,非折騰壞了我這把老骨頭不可,現在有了梅老闆的命令,我自然是樂得偷懶了。」
不婆向梅水菱福了個身,轉身離開去傳達她的命令。
梅水菱則深吸了口氣,這才往後院走去。
在梅水菱與不婆談話的時候,與俞睿淵錯開了。
俞睿淵是聽阿喜說了先前綉坊遭賊的事,才前來查問,卻沒想一到綉坊就被郭靜嵐給拉到後院庫房前,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她。
他方才來時來不及進綉間,如今進了綉間,卻沒在梅水菱的綉室里看見她,他雖有些失望,但想起如今他們還在冷戰,便轉而辦起了正事。
拿過被毀壞的綉件細看,俞睿淵發現上頭有些臟污,許是一人在破壞時沾上的,可他拿着綉件轉來轉去的看,總覺得很像是腳印,但若要說是腳印……
就算是女子的腳,這腳印也小得多,若不是這賊人帶個娃兒行竊,便是這賊人有着一雙比一躲女子還嬌小的腳。
在詳問了王掌柜那日遭竊后的情況后,俞睿淵總算明白梅水菱這些天忙到半夜三更才回家並不純粹只是躲着他,他意識到她真的處境,只是她倒也堅強,她果真如她所說的,因為感激他而十分認真管理綉坊,竟然連遇事了也沒想過要找他求助。
但她既然不找他求助他便也由着她,事事有他在後頭幫襯着,她永遠也成不了綉坊真正的主人,不過他偶爾也該給掌柜提個醒,讓他明白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這麼大一間綉坊只找得到兩個人綉錦紋綉,我不知是該把這間綉坊關了,還是把這批綉娘全換了?」
俞睿淵是在帳房裏說這話的,聽見的當然只有王掌柜,不過王掌柜明白,不管俞睿淵是知道了他煽動其它綉娘整了梅水菱,還是單純怪他辦事不力,俞睿淵要斥責的都是他。
俞老爺是說了要他看好綉坊,別讓梅水菱從中動手腳,但也警告過他凡事不能做得太過,否則俞睿淵怪罪下來,他可沒有理由為他說情,所以王掌柜只能垂首稱是,完全不敢反抗。
「是,小的明白,定當好好告誡那些綉娘一番,不能只挑好做的工作做。」
「我及梅老闆聘僱了你當掌柜,自是信任你,你別讓我失望。」
「是,小的絕不辜負俞老闆的期望。」
「只有我的期望嗎?」
「是是是,自然還有梅老闆的期望。」
「還有件事問你,這綉坊大門的鑰匙除了你我及梅老闆以外,還有誰有?」
「還有一份備用在一個叫春姑的綉娘手上。」帳房的門沒有糊上窗紙,是方便王掌柜可以在帳房裏留意外頭的動靜,所以他隔着帳房的門,指了指外頭的春姑。
「就是穿着綠衣服的那個。」
「旁邊是空位的那一個?」
「是的。」
「那個空位是誰的位子?」
「是表小姐的。」
就不知道她們的位子離得近,是不是也走得近?「春姑和表小姐走得近嗎?」
王掌柜呵呵幾聲,她可是表小姐,誰能跟她走得近?「表小姐的身分自然不同一般,但比起其它綉娘,春姑確實比較得表小姐的緣,可能是因為春姑機靈,表小姐差遣她的事她都能辦得好,所以她常跟在表小姐的身邊。」
在他的綉坊里,除了他與梅水菱這兩個老闆,居然還有人能差遣人啊?
俞睿淵看着手中那些毀壞了的綉件,想起了郭靜嵐那比尋常女子嬌小的雙足……這回怕不是真的遭竊,是郭靜嵐與春姑所為吧!
「這事我知道了,不用讓梅老闆知道我問過這些事。」
「是,小的明白。」
「再問清楚還有哪個綉娘會綉錦紋綉,別累着了梅老闆。」
「這……其實那些綉件都已經綉好了,小的正打算讓不婆去送綉件。」
不婆這個名字特別,俞睿淵聽一次便記了起來,他記得梅水菱好似特意交代了王掌柜不能讓不婆去送綉件,看來這個王掌柜不但敢明着找梅水菱的麻煩,暗地裏也不服從她的命令。
「我好似記得梅老闆交代過,維對不能讓不婆去送綉件,更何況這綉坊里僱工這麼多人,居然得讓一名老婦去送件嗎?你若真忙不過來,不如由我來送。」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忘了梅老闆的交代,回頭小的立刻讓別人去送。」
俞睿淵正想開口再訓誡王掌柜一番,就見阿喜急忙來到帳房外敲了門。
「少爺,奴才有事稟報。」
俞睿淵只消給王掌柜一個眼色,說了聲走了,王掌柜便不敢造次,躬身送走了俞睿淵。
俞睿淵領着阿喜離開綉坊后,不婆回到綉間傳達梅水菱的命令,本還以為會被刁難一番,沒想到王掌柜不知道怎麼了,居然說了聲知道了,他會讓別人去送,就讓她離開。
既然如此,不婆也依梅水菱說的,提早回家休息了。
梅水菱來到庫房前,只有郭靜嵐還在那裏,剛剛才和俞睿淵擁吻的她,如今臉上可看不出一絲幸福的感覺,反而像是受到了報大的傷害及挫折。
看見梅水菱進來時還紅着了雙眼,郭靜嵐猜想她必定因看見剛才的事哭了,不知道躲在哪裏等情緒平靜才過來,只是……她看見了多少,又是怎麼看待的?
梅水菱沒心思留意郭靜嵐的心思,因為盈滿她思緒的,依然是方才郭靜嵐和俞睿淵擁吻的那一幕。
「睿淵呢?我方才還看見他在這兒。」
她果然看見了,只是她既然哭了,想必沒有看到最重要的一刻,郭靜嵐立刻打定了主意讓她誤會。
「還不是聽到有腳步聲,不想我與他的事節外生枝,轉身就走了,我拉都拉不住,要是知道是你,我肯定死也要拉住他,讓你看見我們方才做了什麼,如此你才會死心。」
梅水菱知道自己有資格要個交代,但可不想像個潑婦上前就揮掌,所以她要先確認真實情況究竟為何。
她深呼吸一口氣,剋制着不讓眼淚流下來,她告訴自己,郭靜嵐傾慕俞睿淵已久,方才的事就算是她強來,她也肯定會說得兩人兩情相悅,郭靜嵐既然擺明了要傷害她,她就不能讓郭靜嵐如願。
「你這是承認你方才在趙親吻了我的夫君?」
「是又如何?」
很好,梅水菱就是在等她承認,她立刻揚手給了她一巴掌。
郭靜嵐捂着刺疼的臉頰,憤恨的睜大雙眼瞪着梅水菱。「你竟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