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說這話的時候,寧楚克一臉憧憬。
要忍住不打死她真難啊,胤禟在心裏問自己:這他娘的還是女人嗎?誰家娘們遇上事是這種反應?
她把期待兩個字明明白白寫在臉上,只差沒說先讓我幹個爽,有話幹完再說。
胤禟黑着臉收回手來,跟着翻身下去:「那種事想也別想,你收拾收拾下床來,該起了。」
既然又換過去了,這當口再琢磨為什麼會交換也沒意義,畢竟事有輕重緩急,胤禟盡量讓自己樂觀一點,他抓緊將最近的任務說給寧楚克聽,第一是出宮建府的事,宅邸是現成的,如今正在翻修,那邊時常會找上門來請拿主意。再有就是不用天天往上書房跑了,主要是為朝廷分憂,功課倒還是有……
寧楚克特地將閑雜人等全打發出去,聽他說完嘆一口氣,「心肝你要相信我,我是很有經驗的。對了,我也有一事要說,主要是我的猜測,我猜咱倆會交換是因為你前頭大放厥詞說懷孕是好事生孩子多輕鬆。當時我聽你胡說八道就在心裏想,老天爺您開開眼吧,也讓這混蛋嘗嘗十月懷胎一朝臨盆的滋味,咱倆會交換真沒準是因為我有了,穩妥起見,還是請太醫來看看。」
說這話的時候寧楚克還在啃點心,她看起來非常從容,非常自然,她以無比輕鬆的姿態投下了一顆炮彈,將坐在旁邊的胤禟炸了個七葷八素。
「……你說什麼?」
「我說還是請個太醫來看看,你怕是有了,」說著寧楚克伸手往他肩頭上一搭,「要真是雙身子你往後可別任性,要好生保重,我這麼說也是為了你,這孩子生下來是你們愛新覺羅家的種,是男是女是胖是瘦全看你自己了。」
這要是她來懷她來生,頭一胎頂好是個兒子,要閨女後面再說,這樣能鬆快些。
但既然交換了,寧楚克由衷希望頭胎是個大胖閨女,她就等着看胤禟那些兄弟怎麼說,等着看胤禟是個啥反應。
照額娘所說,尤其生頭一胎的時候,真得豁出去命,為什麼各家都是慈母居多?那是拚老命生下來的,寧肯把兒子慣壞了也捨不得看他遭罪。
寧楚克還真想看胤禟手撕親爹親兄弟為大胖閨女正名。
不過是男是女不到生下來誰也說不好,她也就這麼期待一下。
這頭寧楚克想着她得學習一下各家爺們怎麼疼婆娘,要讓懷着雙身子的胤禟在隆冬之中感受到春天般的溫暖,胤禟呢,完全沒接收到她傳來的信號,他腦子裏只剩下一句話:
你怕是有了!
有了!
有了!
有了!
想到這裏,他連棗茶也喝不下去了,擱下茶碗又往裏間走,準備翻身上床去。
瞧這人突然站起來往裏走,寧楚克趕緊跟上:「你怎麼了?」
「我不信老天爺這麼不開眼,這是在做夢!一定是夢!」
寧楚克看着合衣躺下的胤禟,不由得露出了關愛傻子的表情,她跟着到床沿邊坐下,盡量和藹的說:「別騙自己了,都是真的!心肝你堅強點,遇上這種事咱們誰也不願意,可既然已經這樣了,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胤禟睜開眼來,挑高了聲調咬牙切齒問:「你還能不樂意?」
寧楚克嘆一口氣:「我要替你收拾多少爛攤子,我這壓力也是很大的。」
再由她說下去,胤禟真怕自己忍不住咬死這牲口,他指了指門口的方向:「你讓我想想,你出去。」
「那行,你好好想,盡量把這個事情想通了,想通之後請太醫來看看,我說那事兒十有八九跑不了……」寧楚克啰嗦了好幾句,跟着就從裏間出去,留下胤禟自個兒琢磨去。她喝了半碗茶,又用了些點心,跟着就想去院子裏吹吹風,平復一下澎湃的心情。
剛出去,迎面撞上喜寶。
喜寶張嘴就要罵,突然發現不對勁:「咦?美人兒你怎麼又變成九哥了?」
喜寶說著就往寧楚克肩上踩,讓她輕輕一彈歪倒下去。
「都說了地上爬的才是九哥,記不住是不是?」
「對,對,鳥差點忘了!九哥是王八,王八才是九哥!」喜寶說著還繞着她飛了一圈,「你都好久沒帶鳥出去,今兒個上哪兒玩啊?」
寧楚克還準備複習一下皇阿哥的方方面面,這會兒沒空陪喜寶胡鬧,就讓它自個兒浪去。又說過兩天四哥生辰說是要小辦一場,屆時帶它去見世面。
胤禟是怎麼自我調節的寧楚克不清楚,不過她有句話沒說錯,既然事已至此,日子總得敷衍着過下去,好好活着才能等到再度換回去的那天。
就是抱着這樣的信念,胤禟喝了兩碗粥,他感覺有個八分飽,這才點了個太監讓他拿名帖去請太醫來。
這時候,胤禟的心情依然相當複雜,他不知道自己該盼着有還是沒有。
要是沒有,那為啥換了?
要是有了,難道真讓他來安胎?
眼瞧着是九貝勒的名帖,太醫院不敢耽擱分毫,立刻有人問說是什麼個情況哪兒不舒服,他們想着先看看是傷寒還是痘疹,有個初步的判定也好指派最合適的人去。結果來跑腿的壓根說不出個所以然,他急得很,又催說快點,幾位太醫默契交換一個眼神:「還是請林大人走一趟。」
被點名的才四十齣頭,在名醫裏頭算年歲輕的,他最擅長什麼呢……他最擅長切喜脈。
根據多年的從業經驗,遇上這種來跑腿的都不知道主子是個什麼情況,說不出任何病症,那麼最有可能就是懷孕了。
林太醫跟上就走,小葯童背起箱子在後面走,一行三人進了阿哥所。
這時寧楚克已經讓胤禟打發去書房寫字了,喜寶跟去書房裏頭,胤禟那邊只餘下奶娘以及竹玉桂香,都是大婚時提督府陪嫁的奴才。
三人還不知道自家主子的身體狀況?除了放污血那兩日,平素她精神頭好着,沒怎麼得過風寒,打小少病少痛,今兒個突然傳了太醫,看神情,說不上難受,更像是滿心複雜……這真的很像是有了身孕。
可福晉前個月並本月都來過癸水,要是有孕,又說不通。
到底是做奴才的,主子沒開口,都不敢多說什麼,她們一等二等可算等來了太醫,那太醫隔着帕子切了半天脈,眉心擰成了個川。
哪怕正常情況下,胤禟都沒多少耐心,更別說這種時候,看這個庸醫半天不張嘴,他發問了:「診出個什麼你倒是說。」
林太醫這才往後退了兩步,拱手道:「福晉問的可是喜脈?」
「既然知道就麻溜點直接說,我這個脈象,有還是沒有。」
有那麼簡單就好了,林太醫斟酌過後,應道:「脈象太淺,若有似無,保險起見,還是等半個月再切一回。」
胤禟盯着姓林的看了一會兒,他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彷彿在說:診了那麼長時間沒放出個屁,就這點水平你也敢來當太醫?太醫院是該整頓整頓了。
林太醫又不瞎,還能看不明白?
他心想下回打死也不來這頭,真是大材小用。